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衣服裤子】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Chapter 1.   当那个三分痞气七分英俊的人坐在病床上呲着一排唰齐锃亮的小白牙冲着自己微笑的时候,安禾忽然就想起了首长们口中经常说得那句话:“敌人都是武装到牙齿的!”      “毛主席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位女同志,就让我们来谈一场以结婚为前提条件的恋爱吧!”      她与他缘起军演,相处的过程更是一场真人对战,红蓝交战,战利品是她的心。      披着军旅外衣的温情小言,且看英俊的少校同志怎样一步一步攻占漂亮女军医这块“高地”!      = = = = = = = = = = = = = = =我是温情小言分割线= = = = = = = = = = = = = =      她叫安禾,今年26岁,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XX军医大学,现任某军区总院外科主治医师。      近日来,安禾的医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伤患高峰期。      罪魁祸首就是军区司令部紧急命令开始的年度对抗演习。      自军演开始,安禾已经几天几夜都不眠不休了,尽管清楚“是战争就必定会有流血受伤”,但看着住院部里虚弱卧床的旧患和流水一样纷涌而至的新伤员,一向爱好和平的安禾不由得每天都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阵亡”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种,可这群人就是这样,好像不伤筋动骨腿断胳膊折的他们就难受!      疼、轻、了!!!安禾简洁而狠辣地总结道。      对于这位女同志一直以来的威武彪悍,全院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安美人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更是让大伙心服口服,所以,当安禾一次次凶狠地“摧残”伤员时,一干人等也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友善地微笑,直到治疗结束后他们才对疼得差点飙泪的伤员们温和地开口道:“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同志,忍着点儿啊!”      众伤员泪盈于睫,却也只能呲牙咧嘴地闷哼着把几欲出口的哀嚎咽回嗓子里。      娘哎!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医生,那手劲儿也忒大了点儿吧!      天使的脸蛋儿,魔鬼的力道,这丫活脱就是一王昭君里的孙二娘啊有木有?!      话虽这么说,但眼前的这个安医生,还真不是一般等级的美女!      那身形,那腰条儿,那脸蛋儿……明艳里带着几分动人,漂亮中携着几许英气,姿容美丽的见得多了,但像安禾这般美得这么有味道的却还真的是极少数。      不待一干伤员们发完花痴,屋外的小护士已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      “安医生,重、重伤员!”      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安禾秀眉一敛,对门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护士正色道:“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哒哒哒……”军区总院的走廊里洒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全身上下骨折多达七处、错位也有两处,其中三处为重度骨折,此外病人还有轻微的颅骨骨折和脑震荡。”看到安禾走过来,一旁的医生急忙对她汇报检查结果。      每听一句,安禾的心就往下沉几分,她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病历,又瞥了眼那人的肩章与制服,眼波微漾,安禾的内心已经了然。      怪不得这么拼命……敢情是中国陆军特种大队的中队长,二杠一的少校同志。      安禾的视线落到眼前那人英挺的眉眼之上。此刻,他宽阔饱满的额头上正盘桓着一层细密的薄汗,峰峦一般高挺笔直的鼻梁上也沁出了晶亮的汗珠。薄刃般的唇片紧紧地呡成一条细线,孱弱苍白而泛着淡青色的脸色却让一旁的医生护士们看了也止不住的揪心。      特种兵……安禾在内心里低低地呓语,在默念那三个字的同时,心头却骤然收紧,不期然地划过一丝灼热的疼痛。      “安医生……”一旁的医师轻轻唤了声兀自出神的安禾。      “抱歉……”安禾迅速回神,向众人做了个手势后她开始动作利落地为病床上的伤员接骨诊治。      = = = = = = = = = = = = = =我是主角相逢分割线= = = = = = = = = = = = = =      昏睡了整整一个上午,午后时分,病床上的许尉终于悠悠转醒。      “老大,你醒了!”队里代号为“狂风”的年轻士兵激动地扑到床前。      “嘶……你姥姥的!!!”被狂风那大块头那么一扑,许尉疼得倒抽了口凉气:“兔崽子没轻没重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多沉?找抽是不?!”      狂风闻言“刷——”地弹到三尺开外,挠着头嘿嘿开口笑了两声道:“老大,你看我这不鸡冻了吗……话说这场仗赢得可真漂亮!你最后包抄小路只身毙掉他整个侦察连那段儿真是太他娘的解恨了!您是没看到,赵团长那脸黑得……跟糊了锅底灰似的!”      “滚蛋!”许尉俊眉一敛,脸色却似是沉了几分:“还不是你们组!净给我丢人!都毫发无伤地坚持到最后了,竟然能中了侦察连的伏击!打了场那么操蛋的仗,你小子现在还敢在我这儿手舞足蹈,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回去一人十组俯卧撑,一星期的五公里越野,少一里地老子把你们毛给拔喽!”      “是!!”狂风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对着许尉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不过……”许尉神色略缓,英气的薄唇微弯,脸上瞬时盈了个笑:“总体来讲表现比去年进步不少,通知全队今晚加餐,餐费从我伙食费里扣!”      “是!!”狂风一咧嘴,雄浑的大嗓门瞬时惊飞了病房外面窗沿上停着的一排小麻雀。      “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一个清澈动听却带着些许冷意的女声淡淡响起。      许尉抬眼,正对上身着白大褂方才进门的安禾。      “有那个精神劲儿侃大山还不如留着力气养精蓄锐早点儿出院!”安禾的口气似乎并不那么客气。      “医生,我们队长情况怎么样了?”见到“专业人士”出面,狂风的态度立时恭敬了不少。      “骨折错位脑震荡样样来,不仅名目众多,数量也很可观。”安禾一手拿着病历簿一手抄着兜:“你说他能好哪去?!”      “啊?这么严重?!”狂风顿时有点儿蒙:“老大,不带这么玩儿命的啊!真当自己是小霸王啊?!”      没有预料之中的训斥,许尉破天荒没有接茬,清冽的目光却似是有些愣怔的停留在安禾的身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安禾合上病历,抬眼望向对面病床上的人。      一秒、两秒……仍旧没有回复。      安禾皱眉,却见那人的眼神正牢牢地攫着自己,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见这架势,一旁的狂风早已目瞪口呆。他看看自家满眼深邃的老大,再看看已面露尴尬的美女医生,后知知觉的他顿时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头儿和这位安美女,绝对有奸*情!!!      俗话说得好,耽误人家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眼下的状况被老大踢的可能性貌似更大> <),狂风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转向许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老大,我该回队里了,晚了我怕赶不上通知食堂加餐!”      被狂风的大嗓门惊扰了思路,许尉缓缓回神,看到狂风正龇牙咧嘴地冲他挤眉弄眼。他心下了然,嘴角微微一牵,然后冲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一扬唇道:“兔崽子……赶紧回去吧。”      “是!!!”狂风嘿嘿一笑,随即转向安禾道:“安医生,我们队长就劳烦您了!”语毕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二人面前。      忽略了两位特种兵同志刚刚在眼底交流的“小动作”,安禾正了正脸色,清澈的嗓音再度在房中作响:“同志,请问你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出乎意料的果断回答,许尉扬了扬浓黑利落的俊眉,漆黑的眸子漾着些许笑意对上安禾的目光,口中的语气却似乎携着丝丝的无奈:“有几处地方疼得厉害,可是,我动不了……感觉整个身子没有不疼的地儿,所以具体的不适,我也说不清……”      听听,这语气,要多迟疑有多迟疑,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安禾闻言没有犹豫地走到病床前,把手中的病历簿放到床头柜上,她伸手轻轻掀起盖在许尉身上的被子,动作轻柔地向许尉确认着他身上的具体疼痛位置。      “这儿?”      “好像不是……”      “这里?”      “也不是……”      “这块儿?”      “不是……”      “这儿?”      “……”      感觉他全身上下都确认了个遍,也没听到肯定的回答,安禾心里奇怪,一抬眼,正对上许尉近在咫尺的俊颜。      此时的他正深深地望着自己,墨色的瞳中弥漫着的是无边的温柔。      安禾的心“突——”的一跳,惊怔的情绪使得她心跳的起伏过大,一瞬间,安禾有种缺氧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瘫倒在身旁的病床上。      因为她听见身旁那人的薄唇之中缓缓吐出了一个久违的称呼:“小禾……”      安禾嚯然抬眼,对上的是许尉眼中那片柔和明亮的近乎要将她溺毙的星芒。       ☆、Chapter 2.   黄昏时分的病房,浅金色的阳光柔柔地泼洒了一地。这个季节特有的清新的暖风顺着被人隙开的窗扇轻轻地荡进来,带着几分令人心安的暖意略略拂过房中两个人那耀眼动人的面容。      那声呢喃般的低呼久久萦绕在安禾的耳畔,她垂眸敛眉,眼波轻颤着微微一漾,下一刻,安禾却是闪避着移开了自己那落入许尉眼底的视线。      “小……”仿佛是带有魔力一样的,低沉却充满磁性的清澈嗓音。      “请叫我安医生。”安禾轻轻吸气,语气略冷地打断了许尉口中的话语。      “检查过了,伤处并无异常,疼痛是恢复阶段的正常表现,请许队好好休息。”语毕安禾取过病历簿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没有怒意却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安禾抬眼,撞进对方有些动荡却依旧沉静的视线里。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躲着我做什么?”一副平静无波的语气。      “我没有躲你。”安禾平静地陈述着:“我只是不喜欢那个称呼。”      “我记得,这个称呼还是我们熟了以后你告诉我的。”许尉牢牢地直视着对面的安禾。      “抱歉。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安禾强迫自己平复着此刻内心里挣扎起伏的情绪。“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习惯那个称呼了。”      “是吗?”许尉瞳孔深深,下一刻却微微扬唇淡声道:“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重新习惯。”      安禾有些惊讶,转瞬间眉眼之中却似是被许尉这宣告一样的话语惹得多了几分恼意。      “许中队,我不是你的兵,没有义务听你调遣!”短短的一句话,安禾说得语字清晰,掷地有声。“我要下班了,再见!”      说罢不等许尉回应安禾就逃一样的快步推门而去。      许尉随着她的动作抬眼,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安禾离去的方向。      她没有变……      还是那么优秀,还是那么美丽,还是那么果决,也……还是沉浸在那段伤痛中无法自拔。      许尉微微收回目光,心下那压抑了五年的情感却再也收不回来。      在他跟她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在她那带着点儿闪躲带着点儿犹豫的眼神投射过来的那一刻,许尉就在心里敲定了一个事实。      他是中国陆军特种大队雷厉风行坚决果断的中队长,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当上天再次把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心里想的脑袋里盘旋的都是一不做二不休加强火力干净漂亮地把安禾拿下!      至于安禾心底的伤痛,他会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平复。      他要做的不是弥补曾经,而是给她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      “你跟许尉有……五年没见了吧?”沈悠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望着仰面躺倒在床上的死党。      “嗯……”安禾低低地应了一声,眼角眉梢都笼罩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雾气。      “姐们儿……或许我说这话不太合适……”沈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低地道出那句她忍了五年的话语:“那件事,并不是许尉的错。”      安禾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叹息一样地轻声开口:“我知道……”      沈悠轻抬眼帘,等着安禾接下来的话语。      “可是我……忘不了那天。都这么久了……见到许尉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迁怒于他。”      听着安禾话音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哽咽,沈悠终究是沉默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五年。      有的人可以忘掉过往,继续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而有的人却选择尘封记忆,将不能释怀的痛苦深深埋藏于心底,在日夜的反复纠缠中去怀念那些曾经灿烂的点点滴滴。      很明显,安禾属于后一种人。      然而,在安禾跟自己叙述了今天白天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以后,沈悠的心里忽然重新生出一种之前冒出来过的想法——对于安禾的一切,自己解决不了的,许尉却一定可以。      这种想法在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许尉时就萌生出来,这次,愈加强烈。      对于那个死心眼认死理儿的小笨蛋,也只有像许尉那般的个性才降得住。      想到这里,沈悠的嘴角终于扬出一抹微笑。      ……      “老大!”一个人影闪过,标志性的大嗓门将正在床上专心阅读军事理论的许尉震得耳朵生疼。      “没记性,小点儿声!”许尉皱皱眉,语气虽然不善但却并没有十足的责怪意味。      黑眸一瞥,看着已经变成大开状态的病房窗户,许尉微微敛眉:“有门不走改跳窗了?属蛤蟆的是吧?”      “没文化了吧您?!”狂风瘪瘪嘴:“就我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小身板,怎么到您嘴里就给形容成蛤蟆了?就算是两栖动物,我也应该是那漂亮的小青蛙……啊!!!哪个龟儿子压老子!!!”      狂风后面的话在自己的一声惨叫中没了影儿,许尉抬眼,丝毫没有意外地看到了从窗口跳进来的一个两个三四个。      齐整整排排站,转眼的工夫病房里就立了十来号身着常服的熟面孔。      许尉扬起嘴角看着房中的部下们,挑挑眉毛来了句:“排话剧呢这是?一个蛤蟆不够,还来一群?!”      “都说是青蛙了……”狂风郁闷地摸摸鼻子。      “头儿”宋岩痞痞的调子悠悠响起:“听说这里‘有情况’?”      许尉抬眼,正对上一屋子带着滚烫热度的八卦眼神。      谁说军人不八卦?老爷们要是八卦起来那可是更彪悍的!      “哪个嘴欠的宣扬出去的……”许尉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一旁的狂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擒拿就将狂风撂躺在地。      “疼!疼、疼疼疼疼……老大轻点儿哎唷……”狂风的右臂被许尉反折在背后,分筋错骨一样的疼痛顿时让他不住鬼叫:“我又没有谎报军情,事实!老大我说的是事实啊……哎唷您老人家轻点儿嘿!”      “你小子就欠练”许尉轻哼一声放开狂风的胳膊:“加餐加得狠了,撑着了?吃那么多也堵不住你那张嘴!”      狂风呲牙咧嘴地起身,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哀怨地开口道:“就冲您‘含情卖卖’那眼神儿,说你跟内大美女医生没有事儿,谁信啊!”      “‘卖’你妹啊!”宋岩一巴掌拍上狂风的后脑勺:“那念‘mo’,含情脉脉!就你这样还特种兵?!”      “老子知道那是‘mo’!老子就是爱‘卖’,咋地!”狂风老腰板子一挺,一副 不屈不挠的模样。      “哟,没瞅出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敢情你还有那爱好?”宋岩故作惊奇,故意曲解了狂风话语里的意思:“就冲你内葱花大饼脸,行情能好吗?有人买吗?!”      狂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套儿,“嗷——”一嗓子就扑上去和宋岩掐了起来,病房里的一群特种兵顿时集体拍手起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训练时那副严肃认真的劲儿。      许尉挑眉扬唇看着自家弟兄们闹作一团,心里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充满了淡淡的暖意。      “唱戏呢?”听到许尉病房传来的叫嚷声,安禾皱眉走进房中,一进门便看到了一码儿的“绿色大盖儿帽”。      “干嘛呢这是?”看到这阵仗,安禾已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哟!嫂子!”眼尖的狂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全体起立,敬礼!”      刚刚还处于群殴乱斗状态的一干人等闻言立马起身,一个个肃容敛笑站得倍儿直,那架势比迎接首长也不差。      “嫂、子、好!”穿破云霄的音量,安禾被那雄浑响亮的声音震得一哆嗦。      看着眼前这群年轻挺拔的特种兵,安禾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随便说两句就行。”许尉的声音带着点儿笑意从旁作响。      “你们……”      “嫂子请下令!”整齐划一的大嗓门。      “你们、你们给我小点儿声!!!”安禾涨红了脸,一口气没提住终于喊了出来。      “是……”这群同志真的很配合的降低了音量,就连病床上的许尉也是竖着耳朵才听到了这个仿佛在说悄悄话一样的‘是’字。      安禾有点儿头痛地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半会儿间却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房中许尉的部下们已经恢复了先前那轻松愉悦的神情,此刻,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病房中央的安禾,火辣辣滚烫烫的眼神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那热度简直能将安禾烧死。      “兔崽子!”病床上的许尉见此情景不可抑制地炸毛:“眼睛儿往哪搁呢都?一个个的,看一眼不行还盯着不放了?看嫂子有这么看得吗?!再控制不住眼珠子,信不信老子现在下床把你们成团儿一起撂了!”      “你闭嘴!”安禾面红耳赤地瞪了许尉一眼。      在她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当儿,这群人仿佛已经把她的“嫂子”身份坐稳落实了,这群老兵油子一个比一个滑头,这下子她更不知怎么办好了。一肚子气儿正没处发,少校同志却点儿背的当了这个炮灰。      “噢噢噢噢……”年轻的特种兵们见景集体闹妖起哄:“嫂子霸气!头儿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一群没规矩的!”许尉笑骂:“等我回去非把你们练趴下不可!让你们悠闲!”      “头儿你舍得回去吗?”宋岩冲许尉挤眉弄眼:“如花美眷,嫂子在陪,你老人家巴不得在这医院住个三年五载的吧?!”      “噢噢噢噢……”新一波的起哄。      “臭小子,皮紧了是不?”许尉咬牙:“等我回去收拾你,到时候哭都没人看!”      “哈哈……”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安医生,请您过来一下。”一个小护士趴在门口把安禾喊了过去。      趁着安禾转身离开的空隙,房中的一群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漂亮,真漂亮!头儿,我可要挑你理了啊,这么漂亮的嫂子一直藏着掖着不引荐给我们,您安的什么心呐您!”      “头儿怕你们这群这群狼崽子盯上嫂子不放!”宋岩笑着打哈哈。      “屁!”狂风一撇嘴道:“丫的刚才属你小子盯得最瓷实!这家伙老大要是不在,你眼珠子都飞出去了!”      “老大,嫂子挺‘辣’啊!”一个进特种部队不久的年轻士兵开口道:“我先前还以为您喜欢小鸟依人类型的,没想到您喜欢的是这种美艳‘霸王花’啊!”      “霸王花咋了,霸王花多好!”狂风接茬道:“这年头,霸王花不少,但这么养眼的霸王花上哪儿找啊!你没看嫂子刚刚训老大时内样子,多娇嗔啊……”      这句话直接飘进了刚走到病房门口的安禾的耳朵里。      娇嗔……安禾暗咬牙床抖了抖腮帮子。      丫的我还娇喘呢!!!    ☆、Chapter 3.   “咳……”安禾轻咳一声,提醒众人她的“回归”。      一群大老爷们赶忙收了声,生怕自己在漂亮“嫂子”面前说错话跌了份儿。      “众位特种兵同志,敢问……你们打哪儿来的?”安禾冲众人一扬秀眉。      “部队啊嫂子!”狂风咧着嘴搔了搔后脑勺:“这帮兔崽子一听说老大在医院藏了个漂亮的女朋友,一个个轻腚啷当的说什么也坐不住了,一赶上空当儿就都蹽过来了!”      “是啊嫂子!”一旁的一个圆脸兄搭腔道:“头儿不厚道,太不厚道了……特种兵找个女朋友本来就是件稀有的乐呵事儿,他倒好,这家整得跟军事机密似的,那口风密实的跟钢板有一拼!”      一群人一口一个“嫂子”,一句一个“嫂子”,安禾着实有点儿恼,但又因着跟许尉的旧交情不好当面儿拆他的台,只好趁着他们七嘴八舌的空儿狠狠地剜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正笑得一脸欠揍的某人。      “我想说得是……你们不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吧?”安禾的声音蓦地严肃起来。      “报告嫂子!”狂风动作利落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们……”声音小了几分:“我们是从后方迂回进来的……嘿嘿。”      “跳窗就跳窗,还说什么迂回!”一个雄浑威严的声音自安禾身后传来,安禾随病房里的众人一起转头,看到一个身姿笔挺中年模样的上校走了进来。      “敬礼——首长好!!!”在看见大队长进屋后,房内的众人顿时纷纷化作挺拔笔直的小白杨。      “兔崽子……”X军区中国陆军特种大队大队长李炎刚啐了一声,一巴掌把离他最近的狂风拍了个呲牙咧嘴:“一个个王八羔子不好好训练跑到医院来做什么?!真他娘的给我长脸,不让探视还学会爬窗了?!训练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么卖力?!”      “您看这不是前门不放我们进来吗……”宋岩在旁边帮腔道:“弟兄们放心不下许队,集体过来看看……”      “胡闹!”李炎刚吹胡子瞪眼:“把人家医院当演习场了是吧?!我瞅你们爬得比自家墙头还顺溜呢!让别人看见了,非得说我李炎刚带的兵无组织无纪律不可!就你们能耐!就你们会爬!成,现在,怎么上来的你们给我怎么下去!爱爬不是吗?爬去!!!”      “别啊首长……不好吧……”狂风哭丧着一张脸,原本就紧密团结的五官顿时更像紧急集合了。      “刚刚一群人跳窗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觉着不好?”李炎刚冷哼一声:“少他娘的扯淡,赶紧给老子滚下去!”      见景脑子飞快的宋岩赶忙向一旁的安禾求救:“我们这一帮人为了探视病号遭到了首长批评,您看您是不是帮我们求个情啊嫂子?!”      最后两个字咬得那么重,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安禾头痛地看着注意力明显被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李炎刚。      “怎么回事儿?”李炎刚扫了眼安禾胸前的名牌,随即转头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许尉。      “现在不时兴打恋爱报告了。”许尉冲李炎刚一呲牙。      “别他妈绕弯子,有屁快放!”暴脾气李炎刚平地一声吼。      “怎么着领导,我追媳妇还要事先请示您啊?我还以为到时候直接打结婚报告就成了呢!”许尉一脸的淡定自如。      首长就是首长,跟那群只知道起哄的兵蛋子不一样,李炎刚精准地抓住了许尉话语中的小字眼儿:“追媳妇?呵呵,瞅刚刚进来那架势,我还以为明儿你就办酒席呢!敢情宋岩那声‘嫂子’是他自己个儿在那没脸没皮那么叫着的,人姑娘还没同意呢是不?!”      许尉无视自己老大的冷笑,扯了扯嘴角,他坚定而嚣张地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一字一句道:“现在没同意不代表以后不同意。我许尉今儿个把话撂这儿,谁都甭想打安禾的主意,甭惦记,她早晚是我的人!”      字字珠玑,句句铮然。      爷们,太他妈爷们了!许尉的一帮部下仰慕地望着自家老大。      “得亏老子不是女人,不然遇到老大这么尿性一小伙儿,哭着喊着死气白咧也高低嫁了!”狂风对着身旁的宋岩小声说道。      “哟,那您可真高估自己了”宋岩鄙视地看了狂风一眼道:“就您那‘油渍麻花’的长相,我怕头儿消化不了!”      “嘿你个瘪三一天不跟我抬杠就难受是不?!”狂风眯缝起双眼换了副“千娇百媚”的神态道:“老子要是女人,那绝对是威武雄壮的软妹子一枚啊!”      “恶……”离得近的几个士兵闻言不约而同地对狂风发出一声类似于干呕的声音。      “唉哟……就您内一腿的汗毛还‘软妹子’呢……”宋岩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今晚怕是要少吃二两饭不止。      “少当着老子的面儿在那儿嘁嘁嚓嚓。”李炎刚一个眼刀飞过去,狂风和宋岩立时噤声。      “站在这儿的都麻溜给我滚回部队去,回去后一人五公里越野,两小时的伏地挺身,我会派人跟着你们,谁敢趁机摸鱼,回头老子抽死他!”李炎刚瞪着眼睛下达命令。      “是!!!”      呼刷刷哗啦啦,一屋子特种兵瞬时撤退完全。      一时间,病房中除了许尉和安禾就只剩下了大队长李炎刚和副大队长张申。      “安医生。”李炎刚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一旁的安禾道:“那群混小子不懂事儿,给你添麻烦了。”      “您言重了。”安禾恭敬地一颔首:“您跟许队聊着,我就不多打扰了。有事的话可以随时喊我。”说罢安禾就要转身。      “兔崽子们听风就是雨,嘴下没个分寸,回头我论斤儿拾掇他们,安医生不必太过烦恼。”李炎刚补了一句。      “劳您费心了。”安禾的嘴角微微弯了个笑,脸上的尴尬也不自觉地消褪了几分。      她迈开步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出好远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右手不自觉地轻抚上胸口,微微有些紊乱的心跳自胸腔里一下一下强有力地跃动着。      她这是怎么了……      方才对着那一屋子热情友好的年轻特种兵们,解释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她却迟迟说不出口。      是他们没有给她解释的空隙?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怕坐在病床上的那人脸上会露出不豫的神情来?      她安禾不一向都是神勇无敌的霹雳娇娃吗?      她安禾不向来都是干脆果决的总院一姐吗?      怎么一遇到跟许尉相关的事儿,她就彻底不拿劲了呢?      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这点依旧没有变。      安禾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紧呡的唇线骤然绷紧,略显青白的薄唇之上透出一丝教人心悸的倔强。      ……      “别看了,人走了。”张申笑着打趣望着门口方向微微有些愣神儿的许尉。      许尉看了张申一眼,末了儿头不抬眼不睁直挺挺地向床上一倒开始扮病号。      “挺尸呢你?!给我死起来坐直喽!”憋了一肚子问号的李炎刚走过去对着许尉就是一个暴栗。      “小爷病着呢!你倒是轻点儿!”许尉被李炎刚的大手劲儿敲得嗷嗷直嚎。      “你要是不想被老子掰折喽,就立马给我老实交代!”说着李炎刚斜了许尉一眼沉声道:“说,你跟刚刚内安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俩什么关系?!”      “没怎么回事儿。”许尉缓缓抬眼语气闲适道:“要领证的关系。”      “放屁!”李炎刚怒骂道:“你小子跟我这儿玩猜谜呢?赶紧招了,别逼着我去问人姑娘!”      “我说你可真够八卦的。”许尉眼皮轻轻一翻:“我跟安禾是旧识。”      “看出来了。人家方才给你留着面儿呢,没当着那群兔崽子面儿揭你短儿。”李炎刚看向躺在床上的爱将道:“继续。”      “她表哥是我发小。从小一块儿长大,铁瓷。五年前我第一次见着她。”许尉缓缓开口。      “你他妈挤牙膏呢你?!”急性子李炎刚扯着大嗓门冲许尉嗷嗷:“问一句说一句,采访啊?!麻溜给我竹筒倒豆子!”      “五年前我对她就有那心思,等我想表白的时候正赶上队里要我出一个大任务,我合计着出完任务回来就跟她招了……”许尉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声音里却没了以往的痞气:“但出任务的途中出了点儿事儿……后来她没了那心思,我就也没再勉强。”      看着许尉不同于往日的表情,李炎刚和张申对视一眼,暂时都没有说话。      “打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她躲着不肯见我。”许尉淡声道:“或者说……是不想见我。”      “所以?”李炎刚略略放缓了语气。      “前些日子军演结束后我受伤被送到这儿。清醒过来后她来查房,我才知道她刚调到这儿来工作。”许尉将视线移回到平日里和他最亲的两位领导身上:“看见她那一瞬间……我就彻底歇了。”      张申看看许尉面上那似是有几分无奈的神情,开口的声音里似是带了几分笑意:“你小子……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着这词儿。”      许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看样子应该说过了吧?怎么着,被撅了吧?!”李炎刚坏心眼的挑着眉看着许尉。      “说实话”许尉黑眸微微一扬:“她现在肯见我我已经很庆幸了。”      “哎唷嗬!”张申惊讶地开口:“这话可不像你说得啊……谁不知道X军区特种大队中队长许尉是出了名的风云小霸王啊?!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就敢跟李队叫板的除了你哪儿还有第二个?”张申调侃道。      “呵……”许尉淡笑一声,奈何那笑意却并没有深入他那漆黑幽深的眼底。      “小子,你说得那次任务……我大概知道是哪次了。”与张申不同,李炎刚脸上的笑容忽然尽数消失,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止不住有几分阴沉。      张申闻言太阳穴也“突——”地一跳,一个名字突然就没有征兆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安宇?”      许尉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眶却蓦地有些干涩。      ☆、Chapter 4.   安宇……提起这个名字,许尉的心底就火烧铁烙一般的痛。      他和安禾一样,纵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在内心里却始终都不肯接受安宇已经离开的事实。   在过去的五年之中,多少次午夜梦回,许尉都会想起那个名字,想起那张年轻帅气却略显稚嫩的脸庞。      在梦里,安宇依旧像从前一样歪戴着军帽站在他面前,明亮的双眸微挑着,漆黑的瞳仁儿里盈着清澈而灿亮的光,他咧嘴微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好看得一如是牙膏广告里英俊的男主角,然而在许尉挣扎着想要走过去抓住他的时候,那个挺拔的身影却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只剩一句不甚清晰的话语悠悠飘荡至许尉的耳畔——      “尉哥……”      “小宇!!!”每次梦到这个情景,许尉都大喊一声坐起身来,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愣怔很久才会缓缓回神,每每那时才会发现自己早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之后便是整宿整宿的失眠。      ……      五年前的某一天,心心念念想要成为一名特种兵战士的安宇被连队举荐成为当年参加特种兵选拔的士兵之一。      彼时的许尉年方二二,刚戴上一杠三的肩章,被破格提拔成为上尉当上了X军区特种大队的副中队长。      而他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便是陪同当时的中队长一起考核此次参加特种兵选拔的入围士兵。      不可避免的,他和安宇碰面了。      在拿到考核名单之前,许尉对安宇这个人就有所耳闻。      安宇,男,十八岁,北大医学院应届大一新生,其父安政臣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以下简称为解放军总院)院长,少将军衔。其祖父安国勋为Y军区总司令员,上将军衔。本该是令众人歆羡眼红的身家背景,然而在入学不久后,安宇却毅然办理了退学手续并且对外隐瞒了自己所有的真实状况参加了冬季征兵来到了他们X军区。      安总司令与安院长在面儿上对此事不曾表过态,也因着安宇的个人要求,军区首长们对他并没有格外照顾,但“安宇”这个人却仍是成为了X军区众领导口耳相传的一个新兵。      然而对于作为“知情人士”之一的许尉而言,他对安宇的关注却并不是因为他“军二代”的身份。      不仅如此,真要说起来,许尉的身份不仅可以与安宇相抗衡,甚至还呈现出一种“只高不低”的趋势。      因为某人也有一个头顶上将光环的祖父和一个肩扛中将肩章的父亲。      所以说,他许尉,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二代”。      许尉关注安宇,是因着大队长李炎刚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小子让我看到了几年前的你。      所以许尉便想见识见识,这个“安宇”和自己到底有多相像。      而事实证明,李炎刚确实没有说错。      能吃苦,肯出力,训练成绩优异,十项全能冠军……安宇和许尉一样的优秀。      年轻气盛,性格外向,嘻皮笑脸,扯皮抬杠……安宇和许尉一样的雅痞。      傲骨铮然,个性张扬,藐视权威,离经叛道……安宇和许尉一样的叛逆。      头脑灵活,才思敏捷,逆向思维,心高胆大……安宇和许尉一样的聪明。      这么多的相似之处汇集在一起,许尉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真的从安宇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同为菁英,彼此双方间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或敌或友,但总也不可能成为那种“中庸”的关系。      而许尉和安宇之间则是成功地实现了一次由敌对向着同盟转换的完美过程。      起初,由于安宇的目无纲纪,身为副队的许尉本着军队中的“连带原则”连同着安宇的队友一起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至此,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那以后安宇总是毫不避讳地用敌对仇视的目光瞪着许尉,在各项惨无人道到让士兵们纷纷退出的选拔项目中,安宇却总能死死咬牙撑到最后一刻,只为了在成功的那一刻自己能够昂头挺胸耀武扬威一样的走过许尉的身边。      每当此时,许尉面上一副冰冷漠然的样子,紧呡的嘴唇却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一丝不易被他人察觉的弧度。      就这样,安宇一直稳定而优秀地发挥着,许尉几乎可以断定安宇已是志在必得。然而在选拔考核接近尾声的时候,与安宇一起从连队来到这里参加选拔的兄弟却因为意外而被淘汰出局,而为了一时的义气,安宇竟然大闹特种大队并且扬言要退出特种兵选拔,放弃自己盼了许久而且也是即将到手的特种兵身份。      所以,一直都默默关注重点培养安宇的许尉爆发了。      一场大雨,一场混战。      许尉与安宇两个人冒着瓢泼大雨在演习场上真人对战了整整一个下午。      谁也劝不得,谁也拦不住。      安宇面色如铁,咬牙切齿气愤不已。      许尉傲然似松,沉静淡漠坚决如钢。      安宇招招凌厉,每个动作都快准狠一气呵成,显然从小就是个“练家子”。      而许尉更是没有半分相让,利落果断的身手、行云流水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直逼得安宇步步后退难以招架。      安宇咬着牙不肯放弃,哪怕落入了被动局面也甘愿挨打不肯退让。      许尉攒着气皱着眉,看到安宇被动挨打也狠下心不肯放水,誓要挫挫这小子的锐气。      一个挨得辛苦,一个打得疲惫,两人皆已筋疲力尽,最后的最后,两个高挺的身影双双倒在了满是泥泞的演习场上。      雨下得那么大,白雾帘子一样竖挂在天地间,哗哗的大雨冲刷而下,直砸得两个仰面躺倒的人睁不开眼。      而他们两个人就保持着“大”字的姿势,瘫在那里任凭雨水混合着汗水一起从脸庞汩汩淌下。      帽子、脸上、身上、军靴……就连嘴巴里也灌满了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雨水,许尉与安宇久久地沉默,却又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像约好了一样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喉咙就被雨水呛一下,吐一口雨水,下一刻却又再次抑制不住地抖着肩膀乐,许尉与安宇旁若无人地笑着,全然把在远处围观的战士们当成了萝卜白菜哈密瓜。      “许队……”安宇转头望向身旁的许尉,眼眶忽然就觉得有点热,就着雨水抹了把脸,安宇好看的牙齿在大雨之中顿时更显亮白了几分:“谢谢你。”      “兔崽子……”许尉没有抬眼,声音里却携着柔和的笑意:“那什么……以后别叫什么‘许队’了……”      安宇怔怔地瞅着那个英俊帅气的副队,心底不期然划过一丝暖意。      “是!!!”响亮而充满笑意的应答。      也就是从那天起,安宇成为了许尉的“影子”。      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有许尉在场,他的身边就一定会跟着影子一样的安宇。      用李炎刚的话说就是:“人家影子到了正午还知道猫在脚底呢,看看你安宇,就连傍晚许尉上茅厕,你丫都能跟着去闻味儿!”      这话虽说粗俗却也生动,由此便可看出两个人一如亲兄弟一样的感情。      而安宇也果真没有辜负许尉的期望,他以科科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了特种大队,并且成功被编到了特别突击队中担任队长,还扛上了闪亮亮金灿灿的一杠一的肩章。      他们在一起训练,他们在一起生活,他们一起出任务,他们一起搞活动。      他们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密要好。      本来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却发生了后来的那件事。      在那次任务中,许尉永远的失去了安宇,失去了他的兄弟,也失去了他的影子。      再也不会有人用尽全力地跟他在瓢泼大雨中对打。      再也不会有人冒着被收拾的风险吹胡子瞪眼地跟他顶嘴抬杠。      再也不会有人歪戴着帽子和他一起笑呵呵贱兮兮坯坯地气李炎刚。      再也不会有人亮着满口的小白牙用清澈的眼神望着自己开口喊“尉哥”。      他许尉有那么多的发小儿,有那么多的战友,却再也没有一个能像安宇一样让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的弟弟。      许尉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抹一把脸,却是满面薄凉的泪。      他是多么希望那真的是一场梦,这样,每天一出门时就会有人跑上前来搭上自己的肩,没皮没脸地缠着自己给他休假,这样他就可以溜出去会会久未联系的小妞。      然而现在,那个身影却永远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许尉、许尉……”看到许尉脸上沉痛的表情,张申喊着他的名字把他从回忆中扯回现实。   李炎刚负手而立,他深知许尉与安宇的感情之深,所以素来威严刚毅的面庞此刻也止不住有几分动容。      何况,安宇不止是许尉的兄弟,也是他李炎刚手下的兵!      “安宇……安宇……安禾……安宇……”将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反复读了几遍,张申心里已有九分了然,却仍旧是探询着望向许尉道:“所以说,安宇和安医生的关系是……”      “嗯……”许尉的声音呓语般地从唇片中溢出,向来清澈的话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安宇是安禾的……亲弟弟。”    ☆、Chapter 5.   李炎刚与张申沉默着,两个人的眉头都攒得紧紧的,一时间,低落的气氛教人有些难捱。      “小子”李炎刚抬眼望向自己最得力的爱将:“我没有要过问你私事的意思……但你要明白,如果你选了安禾,那你未来要面对的将远远不止是让她接受安宇牺牲的事实这么简单。”      “我明白。”许尉朗朗应道,那副嗓子里迸发而出的依旧是不低平素分毫的张扬与傲气:“可是对我而言,所有的问题都只取决于她一个人。无论是怎样的问题在她面前也都不是问题。”      李炎刚和张申齐齐望向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的许尉。      “大队长,副大队长。”许尉回望向二人,目光里盛着的是不容置疑的果决与自信:“我用了五年的时间让她缓冲,现在也是时候收回她自由的权利了。”      闻言李炎刚与张申对视一眼,最后都免不了在许尉那番慷慨陈词之下破了功。      “牛皮哄哄,你还挺豪情!”李炎刚嘴上不饶人,眉宇之间的皱纹却似乎都带着几分笑意。      “甭扯别的,等着批结婚报告吧您就!”许尉卸下了之前的深沉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坯坯的模样。      “兔崽子!”李炎刚与张申笑骂。      许尉这个兵,当初一见他们就打心眼儿里喜欢。这样的苗子引导好了,那就是尖刀里的尖刀,菁英里的菁英!这小子也果真没给他们跌份儿,真还就成了他们特种大队的一块儿金字招牌,也成为了X军区官兵们耳熟能详的风云人物!      他凭的是什么?      不是他显赫的家世背景,不是他强大的父辈祖辈,更不是那些在暗地里嚼舌根子的人们口中的狗屁庇荫!      许尉的职位,许尉的军衔,都是他一拳一脚一枪一弹打出来的!那颗桀骜不逊积极向上坚毅强大的心引领着他,指导着他,他许尉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摸爬滚打到了今天的位置!      狂风说得没有错,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许尉,那绝对是尿性!      “到时候你要是拿不下搞不定给老子跌份儿,回头老子抽不死你!”李炎刚瞪起牛眼。      “甭说你了,我都抡死他个窝囊废!”张申在一旁也作势一挑眉。      “得,您就擎好吧!”许尉嘴角一扬,一双黑瞳顿时熠熠生辉。      = = = = = = = = = = = = = = = 我是牛皮哄哄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上了车,憋了好久的李炎刚终于从口袋里摸出红塔山来。      软包的红塔山1956,李炎刚钟爱了一辈子的烟。      “嫂子不说让你戒烟吗?”张申在边儿上斜了一眼,又笑嘻嘻地凑过来道:“来,给我一根儿。”      “嘿你抽你自己的不行啊!”李炎刚顿时心疼的直跳脚。      “抠搜了不是!”张申撇撇嘴:“七块钱一包的烟你都舍不得给自家弟兄分一根!老李,你这也太不顾及战友情了!”      “狗屁!”李炎刚涨红了脸:“你嫂子天天盯我抽烟跟盯孙子似的!这半包是我背着她偷偷藏的,这么会儿就让你这死人给我分走一根儿!滚那边儿抽你的软中华去!”      “软中华也架不住天天抽啊……”张申叹了口气,话锋一挑把话题转回到许尉身上:“哎,你说那小子能成不?”      “瞅他那猴样子啊……难!”李炎刚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安家老爷子暂且不提,就安禾安宇那个老爹安政臣……出了名的铁板呐!”      “他安政臣身为解放军总院的院长怎么肯让自家宝贝闺女来咱军区总院?不都道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吗?!那么一个外科骨干,竟然肯拱手送给别家医院?”张申顺着车窗瞥了眼医院大门。      “安政臣的宝贝儿子还不一样退学来了咱军区!”李炎刚轻叹道:“这姐弟俩的脾气倒还真像,估计是俩人商量好了,来了个‘一致对外’,都先斩后奏了吧……”      “啧……也够他安院长受的了。”张申揉了揉眉心道:“不过,既然连他闺女都为了安宇跟许尉置着气,估计安政臣那里……有一场硬仗要打喽!”      “哼……”李炎刚的视线渐渐移远:“也罢,被未来老丈人拾掇拾掇,也让他那兔崽子收敛一点儿!省得一天到晚张牙舞爪的没个正形!”      张申闻言咧嘴一笑:“不过,依我看,安宇那个姐姐倒是比安政臣要棘手的多!”      “就冲她敢忤逆她那个少将老爹单枪匹马来到咱这儿,那丫头就有点儿意思!” 李炎刚也止不住嘴角一牵道:“自带眼珠子,等着看好戏吧就!”      = = = = = = = = = = = = = = = 我是坐等看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到了该给许尉换药的时间,于是,安医生又一次纠结开了。      换药时候的肢体接触是难免的(不要想歪= =),这对安禾来说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真正让她扛不住的,完全是许少校那深情得能拧出水儿来的小眼神儿。      那漆黑的瞳仁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你,你换个地儿,他那挑得好看的俊眸就跟着挪地儿,那么清澈那么幽深的黑眸就围着你转,直愣愣地瞅得你心里直发毛!      于是安禾就想,这兄弟不去警局审问犯人真是白瞎了!什么样的老油子在这双全方位无死角的眼睛的注视下都得一股脑儿全招了!什么犯罪时间犯罪动机让许尉这么一瞅,一准儿能审个底儿掉!      安禾不肯承认是自己心思不正,于是就总自欺欺人地安慰说自己脸皮儿薄。(……)      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真正结出个果儿来,安禾正抓心挠肝呢,两个小护士就红着脸从门外摸了进来。      俩人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走到安禾面前,粉白稚嫩的小脸儿上都带着点儿红晕。      “有事儿?”安禾不喜欢绕弯子,干脆直奔主题。      “那个……安医生”其中一个小姑娘怯怯地开口:“XX房许少校……是不是该换药了?”      此言一出,安禾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换药这种工作,交给她们来做就好了嘛!正好俩小姑娘动机不纯,任务派下去绝对眉开眼笑还上心!如此一来,她安禾还纠结个毛线啊!      “恩,时间差不多……”安禾刚想顺水推舟把这“人情”当捎儿送出去,心里却忽然一阵儿莫名的气闷。      嘿……那俩闺女脸上那笑容……可真它喵的碍眼!      但只一瞬间,安禾就压制下自己的不快,她微微抬眼,淡声道了句:“你们俩去给他换药吧。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好!”两个小护士顿时兴奋不已,临出门俩人还回头冲安禾甜甜一笑:“谢谢安医生!”      我X!安禾一时没忍住在心里X了一句。      谢你妹!      眼瞅着俩人屁颠儿屁颠儿地离开了,安禾开始郁闷了。      老娘凭什么让内俩花痴去啊!这不就像把鲜肉丢给狼一样吗?!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把许尉比作鲜肉?!      呸呸……安禾别扭地趴到面前的办公桌上。      于是,某人自作自受,垮着一张小脸儿窝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然而没一会儿,两个小护士就瘪着嘴回来了。      那模样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安禾蓦地起身,心里却有些莫名地期待。      “安医生……”其中一个小护士哭丧着脸抬眼说道:“许少校说……请您亲自过去给他换药。”      “嘿!跟我这摆谱儿是不?!”安禾嘴下骂着,心头却不自觉地一松:“给他换药他还唧唧歪歪!等着,姐姐给你们报仇去!”这样说着安禾就嚯然起身,从小护士手中一把抢过药(……)推开门就向外蹽。      = = = = = = = = = = = = = = = 我是亲自出马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以冲锋的速度风风火火地到了许尉病房门口,安禾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额……      凭什么他请我来换我就来换啊!      我这尊大佛怎么就这么好请?!安禾有点郁闷。      要不……撂挑子不干了?随便揪个小护士过来给他缠吧缠吧换吧换吧得了!      可是……      一想到许尉被送来当天那冷汗密布的模样,安禾又止不住有些心疼……      心疼……么?      这么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安禾垂眸敛眉,终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样想着,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床上那人难得老实的平躺在床上,安禾走过去,却发现他的眼睛是阖着的。      高挺的眉骨,高耸的鼻梁。密实而浓黑的长睫,根根分明。      许尉的轮廓极深,刀削斧凿一般,然而那薄刃一般习惯微微上扬的唇形却衬托着使这张面孔在坚毅冷硬之余还多了几分柔和与痞气。      此刻的许尉闭着双眸呼吸匀称,微风从窗外边吹进来,拂过他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眶还有那微微轻动着的鼻翼。      他穿着蓝白道道的病号服,挺拔结实的身型却没有因此而黯淡半分。      安禾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安禾的目光落到许尉阖着的双眸之上,她不禁回想起这双深眸平日里漆黑狭长又总是带着点儿笑意微微上挑的模样。      她不否认,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看得差不多了,安禾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她微微环抱双臂,清澈的声线在此刻无比安静的病房中淡淡响起:“少校同志……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Chapter 6.   许尉悠悠地睁开眼,却没有一点儿装睡被揭穿后当事人该有的慌乱。      “我只是想知道……遇到这种状况,你会不会像故事中那样上前来吻醒我。”某人俊眸微扬,坯坯地笑。      “我会上前去揍醒你。”安禾银牙微咬。“起来,换药。”      许尉闻言顺从地起身,呲着一排唰齐的小白牙笑得颠倒众生:“医生,您要温柔一点啊……”   欠揍的语调听得安禾直咬牙,避开要害瞅准了位置,安禾一狠心,对着许尉就是一下。      “嘶——”如愿听到某人疼得倒吸冷气的声音。      安禾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哎哟,不好意思啊许队,手滑了一下……”说着又换上一副无比真诚的语气道:“要不你看……我把先头那俩小护士叫来吧?她们温柔……可温柔了呢……”      许尉俊眉一挑,漆黑的眸子牢牢地锁住安禾道:“别介啊……我就好您这口!你还别说,你这手劲儿跟我队里那群小子有一拼,我这个亲切啊……嘶——”      许尉痛呼着抬眼,正对上某人凶残的目光。      “再废话就让你这辈子都待在这儿!”安禾狠辣地放话。      “嗬!正如我愿!”许尉接茬道:“我巴不得天天搁这儿守着你呢!谁都甭想跟我抢!”      许尉正等着安禾“回击”,抬眼却见那人微微垂下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下投下一方阴影,挺翘的鼻,浅桃的口,瓷白精致的面庞上却盘亘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紧绷。      “许尉。”      五年后,安禾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许尉不可避免地一怔,原先那带着笑意的调侃模样也缓缓敛起。      “我们不可能的。”      狠下心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安禾觉得自己的喉咙火烧火燎的痛。      忽略心头那一道不可避免的窒息感,许尉深深吸了口气,开口的声音却沉静而笃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可能?!”      句式是问句,然而显然说话的人并不是真正在向安禾提问。      许尉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一副夯实笃定悠然自得的模样,骨子里,轴着呢!      他并不需要安禾的回答,更不打算接受她的反驳。      这样说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主意比谁都正。      他认定了,便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安禾早在五年前便意识到了。      不仅这样,在当时,两个彼此有意又门当户对的年轻人在一起原本就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儿。      偏偏安宇却出了意外。      “我想说的,我能对你说的,就只有那一句。”安禾手脚麻利地替许尉固定好夹板:“药换完了。你休息吧。”说罢她收拾好东西就要出门。      “安禾,撇开那件事不谈,你能不能不要用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的态度来面对我?”许尉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里,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们不是敌人,当然也更谈不上是同伴。所以,你想我怎么对你?”安禾的视线轻轻地掠过许尉的黑眸,下一刻,一句带着几分哽咽的话语更是让许尉的心又蓦地一抽:“何况……那件事,真的是说撇就能撇的吗?”      许尉深深敛眉,漆黑的眼底一如无边的夜色,一片雾气萦绕之中似是藏着万语千言。      然而他却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接着便是安禾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 = = = = = = = = = = = = = = 我是> <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哎哎,你刚刚看没看见啊?太帅了……”      “是啊是啊,长相跟那个帅哥少校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呢!看他们的样子关系应该很好呢!”      “我看见了,不过人家可是二杠二,中校呢!”      安禾原本就在回想前几天和许尉闹得那次不愉快,被门口那群小护士这样嘁嘁喳喳一吵,原本就算不上好的脾气顿时爆发:“吵什么呢?太闲了是不是?!一会儿被主任看见挨骂我可不给你们兜着!”      众位护士看出安禾心情不好,她们不敢得罪这位本院“一姐”,只得互相递了个眼神儿,灰溜溜地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安禾继续闹心着那天的事儿,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身着常服的年轻军官。      “啧啧,这嘴撅得……都能挂油瓶儿了。”      熟悉的声线在耳畔低低作响,安禾嚯然抬眼,在看清来人后二话不说一掌就招呼过去。      “这小妞儿……”林修一边招架着安禾的攻势一边笑着开口:“看见我来了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啊。”      安禾哼了一声没有作答,推砍劈抽样样来,根本不给林修缓冲的时间。      “不错啊……看样子这阵子有好好练习过,上次教你的招式已经应用得很纯熟了嘛……”林修闲闲地化解了安禾的一记下勾拳。      “少废话!”安禾“嗖——”地抬腿,一记右侧踹就飞过去,膝关节挺直的瞬间,她迅速屈膝收腿落步,右腿脚后撤一步成格斗势,那力道那架势绝对不是含糊的花拳绣腿。      “快打快收的原则记得不错……”林修轻笑,依旧是有余地应下了安禾的攻击。      “没意思!”安禾挑眉收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桌上的病历簿顿时被摔得震天响:“跟你打没劲!每次都不认真!”      “姑奶奶,我要是敢伤着你,外公和舅舅还不把我皮给扒了!”林修笑呵呵地揉了揉安禾的黑发:“瞅瞅你那小暴脾气!怎么着,谁惹着你安大小姐了?刚刚那几招出得可有点儿急。”      安禾瞅着身边打小儿就最疼她的表哥,撇了撇嘴,鼻子竟然忍不住地有些酸。      “没事儿。”她吸吸鼻子,微微抑住有些泛红的眼眶。      “傻闺女。”瞅见安禾这小样儿,林修内里止不住一抽一抽地心疼,看着安禾消瘦了不少的轮廓,他干脆一把将妹妹拥在了怀里。      “天塌下来有哥给你撑着!”林修牢牢地扣着安禾,嘴里柔声安慰道:“安安,没事儿,哥在这儿。”      安禾没忍住,鼻子一酸,一串泪珠儿就从如玉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哥……”安禾的声音闷闷的:“他……”      林修心下了然,也不多问,只是一下一下轻抚着安禾娟秀利落的齐颈短发。      一边是发小儿,一边是妹妹。      很多时候林修都在想,许尉与安禾之间到底会以一种怎样的关系收场。      现在是这样,五年前……也是这样。      = = = = = = = = = = = = = = = 我是林修表哥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时间追溯到五年前的某天。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见到许久未谋面的发小儿,许尉的眉宇间竟是惊喜。      下一刻,他却保持着那样的表情,一个腾空侧踢就招呼了过去。      “臭小子……”林修不敢大意,赶忙急急应对。      许尉的身手他是领教过的,这一下子要是真中了,保不齐他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他堂堂Z军区的一营之长就这样一招就被撂躺在别军区的特种大队门口未免也太掉价了,回头他那老兵油子团长不锤死他才怪!      思绪及此,林修全身上下的筋骨都开始活络,就连血液也止不住沸腾起来。      于是此时路过的将士们便有幸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的格斗。      招招迅猛,招招果断,二人打得难解难分,饶是许尉更擅长格斗,但在林修面前也依旧没能讨到太大的便宜。      一个清脆的女声却在此刻从旁作响。      “带我一个呗!”      内形容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哎对,就是那个——嘎巴溜脆!      脆生生清丽丽的嗓音,带着女生特有的婉转,还有教人舒心的动人,听起来是说不出的悦耳。      许尉与林修默契地收势站定,齐齐转头望向那个嘴里说着想要加入“对打”阵容的女生。      “安安,不许胡闹。”林修走过来敲了下安禾的小脑袋。“帽子戴好!注意军容!”      安禾闻言撇了撇嘴,依旧是理了理头发把帽子乖乖扣到了头上。      “上尉同志!”安禾对着许尉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此刻的她满面的兴奋,漂亮的眸子里更是闪着明亮的光:“你能跟我练练吗?”      望着对面那双盈满了光芒的双眸,许尉不自觉地微微扬唇。      “你知道我是谁吗?”扬着笑意的声音。      安禾的目光落到许尉的胸条上,一仰脖,某人趾高气昂道:“我知道你是特种兵,你如果不是,我还不想跟你打呢!”      林修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这个武痴表妹,转头苦笑着对许尉说道:“这是我表妹安禾,打小儿就跟在我外公屁股后头学武,最爱的就是跟人对锤,这不,生生给练成这德行了。”说着林修回头一个弹指,打得安禾嗷嗷直叫。      “你干嘛啊你!”安禾捂着脑门儿挑眉瞪眼望向林修。      “姑娘家家的成天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林修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再这样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哼,大不了本姑娘到时候比武招亲!”安禾一鸣惊人道。      “哟,老姐,您可行行好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三人转头,安宇却一个箭步就扑到了安禾的身上。“你们学校的男生不够你祸祸,又跑来我们特种大队祸害尉哥了?!”      “死崽子压死我了,沉死了!麻溜给我下来!”安禾边嚷嚷边扯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安宇,眼瞅着一个过肩摔就要把来人撂躺。      安宇眼疾手快,就势一翻,轻巧地一个跟头落地站稳。      “嘿姐,你还动真格的啊!”安宇揉了揉鼻子,不乐意了。      “废话,不然谁还跟你杂耍儿怎么的!”安禾小腰一拧,胸脯一挺,整个儿一亭亭玉立耀武扬威的大牡丹。      “我可是你亲弟!”安宇炸毛。      “亲弟才要锻炼!”安禾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怎么着,特种大队待得挺舒坦啊你!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一回去咱妈就絮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个白眼儿狼用完我就丢开,还比不上爷爷家院里内小公狗呢!它每回看到我还知道摇尾巴呢!”      “你还好意思说!”安宇不服道:“咱家方圆多少千米,哪个有点儿身手的雄性生物没被你修理过?前阵子我见到了陆副司令,他家那大金毛被你追着满街掐的那段人家到现在还记着呢!你说我怎么就有个这么暴力的姐?!”      “你……”      “得了得了,别掐了。俩娃娃!”林修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及时出面终止了姐弟俩的口水仗:“好不容易见一面儿时间全浪费在喷吐沫星子上了,你俩有点儿时间观念紧迫意识好不?人许尉还在一旁看笑话呢!”      安家两姐弟这时才想起许尉也在场这个事实,想起弟弟刚刚提到的陆副司令家的“金毛事件”安禾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尉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们家天字号泼妇,安禾……哎唷,你个女流氓你敢掐我屁股!”      “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林修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望向此刻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发小儿。      “不错。”许尉漆黑的俊眸微微挑着,薄薄的嘴唇也似是携着几分笑意:“有意思。”    ☆、Chapter 7.   “林修,安禾,你们两个倒是很有效率,都不用我引荐,自己个儿就跟人家特种大队的王牌‘会晤’上了。”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报告首长,我跟许副队是旧识!”林修行了个规范的军礼微笑道:“周副司令,许副队是我发小儿。”      “原来如此。”Z军区的副司令周琛转头望向老友安国勋的宝贝孙女儿,笑呵呵道:“禾丫头,跟人家切磋过了?”说着示意性的挑挑眉。      “报告首长——没有……”安禾瘪瘪嘴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人家不伺候我这个级别的。”      “哈哈哈……”周琛笑着转向身边X军区的钟副司令道:“老钟啊,你还不认识吧?这丫头是安国勋的心尖子,小武痴一个,见到招子硬的就要上去跟人家打一架,好胜心强着呢!这不,听说我今儿要来你们这儿参观,死活拽着我要跟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印象了。”钟广振把目光移到安禾身上:“前些日子老安约我去钓鱼,敢情他那时候说的小孙女儿就是眼前这个吧……小姑娘瞅着挺精神,是块儿好料儿……”说罢转过头道:“许尉——”      “到!”许尉响亮地应道。      “为什么不满足这位……小女同志的要求?”钟广振忍着笑意力求肃容。      “报告首长,拳脚不长眼,我担心这位……小女同志会被我误伤。”许尉一字一句地回答着,嘴角浅浅地扬了个弧度。      那抹亮眼的笑容分毫不差地映入了安禾的眼底,她一个不服气就想要爆发。      “你……”      “安安!”林修轻声打断了安禾想要破口而出的话语。      考虑到身旁还站着两位军区副司令和一列高干,向来飞扬跋扈的安禾险险忍住了满腔怒气。      “禾丫头,想要切磋技艺,等到看完一会儿的表演也不迟。”钟广振略有深意地一笑。      安禾还未理解钟副司令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转眼间就已跟随大队人马一起来到了靶场。      “素闻你们大队的许尉同志是不折不扣的神枪手,今儿个说什么也要见识见识,也好让我们区这群‘土包子’开开眼!”周琛笑着跟身旁的钟广振说道。      “互相学习,共同进步。”钟广振对周琛微微一笑又立即敛眉转头对特种大队大队长李炎刚道:“李炎刚,让许尉别在周副司令面前藏着掖着,有什么把式尽管使出来,你派人配合他!”      “是!”李炎刚大声应道,转身走到许尉身旁:“首长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说着不着痕迹地挤挤眼睛。      “是!”许尉应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大变化,依旧是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      “兔崽子你给我好好打着!关键时刻要是敢给我掉链子,回头老子抡死你!”李炎刚低声威胁道。      嫌他啰嗦的许尉眼睛瞟都没多瞟一下,扭头就向着场中走去,李炎刚顿时气得直跳脚。      “每个项目进行之前,汇报你要进行的项目名称。”钟广振淡声道。      “是!”许尉迅速回应:“第一项,步枪一百米三十发子弹速射!”      发令旗下,前方一百米处六十度角范围内的钢板靶刚刚跳脱而出,许尉这边的81自动步枪的枪声早已果断响起,一发连着一发,紧锣密鼓的枪声听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还未待大家反应过来,许尉的最后一发子弹已经打完。他更换弹匣的速度极快,在最后一发子弹打出去的瞬间,许尉的左手已然从胸前拔出了备用弹匣,空枪挂机的同一时刻,备用弹匣已然撬掉了空弹匣直接装好,紧接着便是拉栓射击的动作。      “怎么样?!”周琛与钟广振同时开口。      “报告首长,用时11秒,三十发子弹全部命中!”汇报的士兵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      靶场上的所有人员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惊叹!      一百米的距离……三十发子弹平均每发用时不到0.37秒……而且弹无虚发……      周琛深深地看了眼表情依旧的许尉,心底是不可抑制的波澜。      人才!这才是真正的人才!      “呵呵……好戏才刚刚上演。”一旁的林修低低地道了句。      安禾对表哥的话恍若未闻,满心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据。      她终于明白了向来不可一世的小混蛋安宇对许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原因。      而接下来,许尉果真就上演了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精彩演出。      第二项,一百米开外一排靶心正中央的5角钱硬币,干脆利落的全部命中。      第三项,二百米开外一字排开的新鲜苹果,一个不留的全部打爆。      第四项,三百米开外直径15厘米的白瓷盘子,随着枪声稀里哗啦的应声粉碎。      第五项,八百米开外排排挺立的模拟人体目标,没有犹豫地枪枪取要害。      死一样的寂静。      方圆五十米以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想开口。      实在是……太震撼了。      当许尉耐着性子第三次喊“报告”的时候,周琛与钟广振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      那眼神之中,一个是藏不住的惊叹与羡慕,一个是赤*裸*裸的骄傲与自豪。      “神枪手……”周琛的视线深深地在许尉身上落定:“名不虚传!”      “多谢首长夸奖!”许尉也不谦虚,脆生生地一口应下。      “告诉我,你射击的原则是什么?!”周琛沉下声音,牢牢地盯着许尉。      “只有第一枪,没有第二枪。”字字铮然。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中的一员。”许尉缓缓开口道:“我们的作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一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周琛感叹一样地望向身旁的钟广振:“老钟啊,你们X军区果然是藏了一把好枪啊!”      “哪里,你们Z军区的军事素质才是高高的高啊。”钟广振笑着回应。      ……      “兔崽子!懂不懂得什么叫做低调?!”待到周琛与钟广振走远,李炎刚一把扯过许尉就开始教育。      “低调个毛……”许尉淡淡瞥了眼明显得意到不行的李炎刚道:“您那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混小子一万年改不了你那死德性!不装能死!”李炎刚嘴里骂着,眼睛里翻涌着的却是满满的笑意。      许尉闻言只是轻笑,转头将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靶场。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安禾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许尉英俊的侧脸上。      内心里传来细微的塌陷的声响,安禾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心里是止不住地轻颤。      安禾看得分明。      这一刻的许尉虽然沉默着,他的周身却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无言的张狂。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令人无比的动心。      = = = = = = = = = = = = = = = 我是神枪手分界线= = = = = = = = = = = = = = =      拒绝了两位军区副司令的美意,当天中午,在安宇的陪同下,安禾来到了X军区特种大队的食堂就餐。      “你别说,你们特种大队的伙食还真不错!跟这儿一比,我学校食堂那简直就是涮锅水儿!”安禾的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小腮帮子也鼓鼓囊囊的。      “瞧瞧你那吃相哎哟喂!”安宇鄙视道:“姐,你还是女人不是?你瞅瞅你那嘴里塞得……下巴壳子都快够到桌面了!”      “瓦漆你顿饭你唧唧歪歪个横么劲……”(我吃你顿饭你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安禾口齿不清地说着,一张小嘴吃得油光锃亮的:“哎,安宇,怪不得国家一年下拨那么多军费,照你们这伙食标准,有一半都用来吃了我看……”      “你也太夸张了……”安宇把餐巾纸递给安禾道:“不过特种兵的伙食在陆军中仅次于陆航飞行员,因为身体需要,我们的伙食费是普通步兵和装甲兵的三倍不止。”      “这样啊……”安禾一边擦着嘴一边点点头,却又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忙开口道:“哎安宇,回头你把我今儿中午的饭钱给垫上哈!我不是来你们部队吃白饭的!我知道你们炊事班做饭都有数,我可不想给你们战士添麻烦……”      “小妮子考虑得还挺周到。”安宇一咧嘴,满口的小白牙顿时分外闪亮。      “没大没小!”安禾白了安宇一眼,细细打量起他来。      安宇还是那个安宇,只不过,有些什么东西感觉不一样了。      黑了,瘦了,高了……也更结实了。      安禾抬眼看着安宇帅气却瘦削的面庞,眼底微微有几分动容。      安宇看到自家老姐眼中的泪光,嘴角一扬,坏坏地开口道:“哟哟,别不是看上你弟我了吧?眼睛都瞅直了,收敛点儿你倒是收敛点儿哈!”      “去你的!”安禾一巴掌照着安宇的脑门就拍了下去:“看上你个大秃瓢?我瞎了吗?!瞅瞅你那脸,黑得跟炭似的,敢情你在特种大队是个烧锅炉的啊?!”      “切!”安宇拧着一仰脖:“你懂什么!说出来吓死你!”      “损色样吧!”安禾笑道:“那你给我说说,不烧锅炉你还能干什么?”      “这个不能说。保密。”安宇一脸的正八经儿。      “额……”安禾噎了一下没辙道:“那你最近忙什么呢都?”      “保密。”      “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保密。”      “你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回一趟家?”      “保密。”      “嘿!”安禾不乐意了:“你是特种部队的还是保密局的啊?!有没有你不保密的?!”      “嘿嘿。”安宇呲牙一乐:“没办法啊,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龟腚)!”      安禾闻言也支着下巴笑起来:“死小子屁嗑一套一套的……对了,刚刚在靶场时你躲哪儿去了?!”安禾不满地望向安宇。      “周副司令在那儿我敢出去么我!”安宇翻了个白眼儿道:“我们军区只有上级领导知道爸和爷爷的身份,我不想让底下人说我依靠裙带关系往上爬。再说了……我刚刚要是真露面儿,周副司令非让我跟尉哥一较高下不可,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额……说得也对。”安禾若有所思道:“你要是上场,估计你们钟副司令那脸色就要跟现在颠倒个儿了。”      “哈哈……”安宇笑了一会儿又凑近安禾小声道:“问你个事儿啊……”      “说……”安禾略略抬眼,心想这臭小子一准儿又要让自己给他介绍学校里的漂亮MM。      “你觉得尉哥怎么样?”安宇挑眉望向安禾。      “枪法很帅!”忆起许尉方才在靶场上的那一幕,安禾下意识开口道:“身手不错,型儿挺正的……长得也不错……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吧……”安宇摆出一副深沉的姿态:“我合计着也该给你撒么个老公给我撒么个姐夫不是?!”      “穷操心!”安禾面色一红,眼瞅着就要一巴掌拍过去,安宇赶忙险险地躲开。      “淑女点儿啊你倒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知道啊?!”安宇瘪瘪嘴。“尉哥多合适你的择偶标准啊!我告儿你,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了哈!”      “我不骂人,因为我动手能力比较强!”安禾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那些成天哭天抹泪儿的MM吧!”      于是这个话题就在姐弟俩吵吵嚷嚷的气氛中结束了。      然而有一句话叫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正应了这句话,自那天起,刚满二十岁的安禾真就开始偷偷留心起那个在靶场上让她生出无数好感的男人来。      她比之前更加期盼安宇的信。因为在信中安宇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提及令他仰慕敬佩的许尉。      她比之前更热衷与表格林修见面。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旁敲侧击地向林修打听许尉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渐渐的,安宇与林修都发觉了安禾的小心思,两个人嘴上不说,但暗地里却也都向许尉渗透了这方面的信息,尤其是安宇,在私下里更是已经认定了许尉是成为自己姐夫的不二人选。      所以说,那时候,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前提条件是,没有后来的那个任务,没有安宇后来的离开。       ☆、Chapter 8.   “安医生,主任让您过去一趟。”一个小护士轻轻敲了敲诊室的门。      “嗯,知道了。”安禾微微颔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颈椎,接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路过住院部某病房时,向来雷厉风行的安禾脚下难得有几秒钟的迟滞。      她望着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门牌号,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想象着此刻门板之后靠窗的病床上那个人会有着怎样的表情。      是噙着浅笑微微扬起薄唇?是挑着俊眉眼中满是戏谑?还是安静地靠在床头任由视线漫无目的地透过窗户四处游离?      恰逢此时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扫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陌生面孔,安禾的心蓦地一拧劲儿,随即便自嘲一样的笑笑。      说起来,距离许尉出院……也有些日子了呢。      他出院的日期身为主治医师的安禾原本是比谁都要清楚的,只不过,正当她在为“去不去道别”这个问题而纠结不堪的时候,住院部那边却传来了许尉接到任务提前出院的消息。      类似于纠结的情绪迅速消散开来,然而安禾的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在这挠了半天头,人家呢?连招呼都不带跟你打的。      果然是中国陆军特种兵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      回想至此,安禾深吸了口气,冰雪一样的姿容顿时更盛了几分。      “笃笃笃……”      “请进。”      “主任。”安禾进了屋:“您找我?”      “啊,安医生来了。”X军区总院外科主任王淑珍从桌上的病历中抬起头:“坐吧。”      安禾依言坐下。      “前些日子院领导跟我合计了一下,计划明天让咱们院的部分医生和护士去我们军区的特种大队参观交流顺便打打枪。”王淑珍微笑着抬头望向安禾。      “特种大队?”安禾一惊:“主任,那儿……”      “放心。”王淑珍安抚一样地看了安禾一眼:“咱们院长和他们的大队长是老交情,这次的活动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可是,那种山沟沟有什么好参观的……”安禾皱眉。      所谓环境之说都只是借口罢了。事实上,一想到去到那里有可能会碰上许尉,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复杂。      “环境嘛……是差了点儿。”王淑珍呵呵一笑道:“不过咱们院的医生护士们可早就按捺不住了。久闻我们军区特种大队的威名,这群人巴不得早点儿去见识见识呢……其实我也挺纳闷儿,你说就那么一堆兵蛋子,成天窝在那大山里头风吹日晒的,一个个打磨得跟土豆子似的,有啥可看的?!”      安禾被主任的话逗得一乐,心中的郁闷顿时散了不少。      “不过我这一合计啊……”王淑珍话锋一转:“你说咱们军区总院的这帮子水灵灵白嫩嫩的医生护士要是往那特种大队院儿里那么一站,那帮猴崽子们还指不定乐呵成什么样子呢,隔三岔五给那群老爷们儿发放点儿‘福利’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想来想去,去就去吧,也算是应了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恩,听您这么一说,的确是两全齐美的事儿。”安禾淡淡笑笑接着道:“不过我这人懒骨头一个,主任,这次的打靶参观活动我就不参加了。我留在这儿盯着,省得有个什么紧急情况的一时半会儿抓不着人。”      避免自己再次纠结的最好方法就是远远地躲开。不见面就不用多想。安禾心里这么想着,于是便也这样做了。      “年轻人嘛,该活动的时候还是要活动活动的。医院这边儿有我呢,你只管放心地去。”王淑珍拾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道:“再说人家特种大队的罗军医可是事先说好了要跟你‘学术交流’的,你不去的话,人家是要扫兴的。况且,我这边还报给上面说让你和于茜做带队医生呢!”      此言一出,安禾瞬间安静下来。      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于茜,安禾的好姐妹,刚结婚不久的年轻女军医。      更重要的是,她的新婚丈夫李峰正是许尉的同僚——X军区特种大队一中队的中队长。      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妻,连蜜月都没有就不得不各自返回其工作岗位,这次总院组织参观特种大队,对安禾来说或许是避之不及,但对于那二人来讲却真真是求之不得啊!      想到这里,安禾缓缓抬眼望向对面的王淑珍:“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 = = = = = = = = = = = = = = 我是参观陆特分割线 = = = = = = = = = = = = = =      崎岖的山路,车子在一片摇晃颠簸中徐徐前行。      恶劣的环境,复杂的地形,漫长的时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然而车内的医生护士们的脸上依然洋溢着新奇与期待。      安禾的目光顺着车窗飘远,这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前行在这条道路上,却是这五年来第一次再度向着那个“神秘的”特种大队行进。      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再是去探望自己的弟弟安宇。      也不再是去望一眼那个让自己记挂了很久的许尉。      她托着腮愣着神儿,思索着自己此次特种大队之行的意义所在。      “安禾……”坐在安禾身旁的于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恩?”安禾回过神来,望向此刻看起来既忐忑又兴奋的同事兼好友。      “她们说好像快到了……你快帮我看看,我……我头发乱不乱?衣服怎么样?有没有压出皱褶……”向来文静羞涩的于茜此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安禾。      看着眼前的情景,安禾的鼻子蓦地一酸。      她能理解于茜此时此刻的感受。      她的爱人就在前方,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的丈夫此时就在前方等着迎接她。      结婚以后二人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过面,这些日子以来,这位女军医心心念念企盼着的,就是这么一天。      他们是军人,他们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就连婚后独处的时间都是那么珍贵。      安禾抬手替于茜正了正领子,吸了下鼻子笑盈盈地开口道:“已经够漂亮了。漂亮的不得了!放心,你们家李队长一会儿见了你一准儿得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      听到安禾调侃的话语,周围的医生护士们顿时开始起哄,直羞得于茜不住地骂安禾贫嘴。      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中,挂着军区机关牌照的车子终于缓缓驶进了X军区特种大队,最后在距离特种大队指挥楼的不远处熄了火停住。      身为带队医生的安禾和于茜下车,放眼一看——好家伙,迎接首长的排场怕是都没有这么大!      李炎刚与张申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带领了一群队里的干部站成一排唰齐唰齐地望向她们这车女军医、女护士。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李炎刚带头亲切地招呼着这群身着军装的女同志们。      “有劳大队长与众位干部了。”安禾不卑不亢地与李炎刚一握手,对众位军官们有礼地微笑颔首。“我们这次给你们特种大队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李炎刚哈哈笑道:“都不是外人,那群兔崽子一会儿知道了非得乐得一蹦三个高儿不可!”      医生与护士们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安禾无比自然地将一缕碎发掖到脑后,大方地对着一排干部粲然一笑道:“到时还要麻烦我们的特种兵同志们指导我们打靶上膛。”      原本就是俏丽动人的长相,安禾这明艳的一笑顿时将在场的一干未婚的年轻军官们闪得晕眩不已。      李炎刚与张申对视一眼,心里想讲得都是同一句话——许尉这小子的眼光果然打准儿!      “安医生旁边那个就是于茜于医生。”张申凑近李炎刚提醒了一句。      “于医生?”李炎刚将目光转向一旁微微有些局促的于茜道:“是李峰的新婚妻子于茜于军医吗?”      “是。”于茜有些害羞地应了一句,随即咬了咬牙关抬头朗声道:“首长好。”      “哈哈……我记起来了,李峰结婚那天我还跟旁人说那小子有福气,拐了个这么标致的姑娘做媳妇!”说着李炎刚向于茜伸手道:“于医生,你好你好。”      于茜赶忙回握,脸上早已是红霞满布。      “李峰!”李炎刚笑着喊了一声。      “到!”响亮的回答声,众人转头,看到一位年轻的军官走上前来。      “我记着你婚后的第二天就赶上你们中队出任务是不是?”李炎刚背着手直视李峰道。      “是!”李峰答道。      “好。我特许你一天假,今天你不用带兵,也不用管女军医们参观打靶的事儿,你陪着于医生在我们部队好好转转,敢怠慢回头老子削你!听着没?!”李炎刚大着嗓门道。      “是!”李峰的声音兴奋又激动。      说着李峰一个箭步跨到于茜面前,左手提起她脚边大包小卷的一堆东西,右手则是赶忙攥住了妻子的手。      于茜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红着脸垂下眼睛,眸子里却闪着点点幸福的泪光 。      安禾静静地一旁看着,视线落到那两人牵着的手上。      牢牢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的牵手。      就像他们两个人的心,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依旧没有间隙的永远贴合在一起。      “哈哈……”李炎刚放声笑道:“瞧瞧那兔崽子那德行!猴急那样!”      众人闻言皆是笑声一片。      安禾也扬起了嘴角,目光貌似不经意地逡巡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英挺的身影。      许尉不在。      安禾心里先是一松,紧接着又没有预兆地升腾起一丝丝别样的情绪来。      怅然若失。      缓缓地收回视线,安禾在内心里安慰自己。      这样更好……这样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安禾抬眼,正对上李炎刚与张申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赶忙敛了心绪,对二人微微一笑。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迷彩的士兵匆匆跑过。      安禾记得那个人——正是当初去医院探视许尉的人员之一,那位圆脸兄。      圆脸兄的脸上没有先前的笑容,在见到李炎刚的那一刻,他匆匆停下脚步对着李炎刚与张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猴孩子撵兔子呢?!跑这么快!”李炎刚微微皱眉。      “报告大队长,演习中有人受伤,许队派我去医疗室找罗军医!”      “刚刚在后山发现了个迷路受伤的老乡,罗军医现在正在那儿给老乡急救呢!”想到后山到训练场的距离,张申面露急色。      “这……”李炎刚急火攻心就要发作。      “什么状况?”安禾突然从旁开口。      圆脸兄看到开口的人后愣了一下,随即急忙说道:“跳伞基础动作训练的时候有个兵踩空从崖边儿摔了下来,后脑着地……”      “小莉,去车里把我急救箱拿来!”安禾急急地转头喊了一声,随即回过头道:“你带我去伤员那里!”      连同李炎刚在内,众人集体望向安禾。      “赶紧带我去!”安禾忍不住爆发,她指着圆脸兄怒骂:“救人要紧还是保密要紧?!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狗屁规定,在我的眼里,生命第一!你们大队的什么破训练机密我才不稀罕知道!”      “还愣着干嘛!”望着转头望向自己的士兵李炎刚吼道:“你他娘的还不赶紧带安医生过去!!!”      “是!”圆脸兄接过总院护士小莉递过来的急救箱,赶忙带着安禾向训练场的方向跑去。      于是,指挥楼前的一干人等便看着身着常服的安禾以几乎不亚于身旁士兵的速度向着训练场奔跑。      “这姑娘……”想起安禾刚刚怒骂“圆脸”的那一段话,李炎刚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李炎刚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有种的姑娘!他妈的尿性!就得这样!你还别说,这妮子跟许尉还真他娘的登对儿!就是她了!”    ☆、Chapter 9.   “安医生你……”望着咬着下唇抱着急救箱拼命跟上自己的速度的安禾,圆脸兄有些担心地放慢了脚步。      “没问题……我跟得上!”安禾喘着粗气有些艰难地开口,眸子里闪烁着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那您跟紧喽!撑不住了吱一声啊!”      安禾重重地一点头。      终于,圆脸兄带着安禾在训练场上立定。      “报告!”急切又洪亮的喊声。      “老炳归队!罗医生,伤员……”许尉抬头,下一秒却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特种大队医疗室的罗成。      “伤员在哪里?!”安禾没有心思去顾及在场人们的目光,心里想着的全是救治伤员。      “把肖毅抬过来!”只一瞬的惊讶。许尉即刻敛了之前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紧绷与威严:“其他人继续训练!狂风,宋岩,你们带队!”      “是!”狂风与宋岩齐声应道。      伤员被抬到训练场边,安禾蹲□子开始查看他的受伤部位与程度。      “初步诊断是脑挫伤。”安禾一边查看担架上那人的伤势一边对身边的许尉与几个士官简述着诊断情况:“虽然说是后脑着地,不过伤员有意识地降低了受伤程度,紧急处理做得也很好,暂时推断没有出现颅底骨折的情况,不过具体的还要回到医疗室做更详尽的检查。”说这番话的同时,安禾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给伤员做着急救处理。      “那他还能继续训练吗?”许尉的声音淡淡扬起。      那么平常的口吻,此刻的许尉就好像在跟人谈论着“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话题一样,安禾听不出他口气里的急切,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许尉话语里的“训练”二字上,一时间不由怒从中来。      “中队长同志!”安禾嚯然抬眼,眼底遏制着的全然是怒气与质疑:“你没看到他受伤了吗?!后脑勺着地,他没有摔死是他命大!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难道你还要他带伤训练?!怪不得特种大队一向成绩斐然,在我看来,你们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根本就要取决于你们惨无人道的训练!这哪里是在训练?简直就是在践踏生命!真是不可理喻!”      许尉呡着薄唇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他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对面那人,却并不准备开口说一句反驳的话语。      他不清楚安禾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特种大队。但眼前这个身着常服的人却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那么牢牢地攫住了自己的视线。      黑色的平跟儿小皮鞋上已经沾上了斑驳的泥土,安禾的发丝有些散乱,靠近耳际的鬓角处更是早已被汗水打湿,此刻她黑色的发丝正牢牢地附在那张无暇的面孔上,就连鼻尖上也蒙着一层薄汗,原本粉润柔嫩的嘴唇更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变得干燥而皴裂。      因为过度奔跑,安禾的脸颊上浮上了两团浅浅的红晕,一双美眸虽然和以前一样的清澈动人,然而此时里面却盛满了一种名为“愤怒”的物质。      现在,她就站在许尉对面,对他秀眉冷竖。      “也就是说他不能够参加接下来的训练与选拔是吗?”许尉没有对安禾之前的言语表态,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含义的表情。      “许尉!!!”破口而出的叫喊。      然而许尉却像没听到安禾的声音一样,只是忘了那个伤员一眼,随即缓缓转头对着训练场的方向喊道:“肖毅,退出此次特种兵……”      “报、报告……”担架上那个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的伤员艰难地抬眼望向许尉:“许队,不要淘汰我……我还能训练!”      “你疯了吗?!”还没等许尉开口,安禾已经抢先一步站在那个伤员的面前:“脑挫伤意识障碍有多严重你知道吗?!虽然初步判断你脑挫伤的程度相对较轻,但是一切都要等回到医疗室全面检查一遍才可以断定!如果你……”      “我要训练!”担架上的人打断了安禾的话,直直地望向站在一旁的许尉道:“许队,请让我继续参加选拔!我准备了整整三年,只为了这次能够通过选拔成为一位特种兵……求求你不要淘汰我!”那个叫“肖毅”的伤员目露乞求,哀哀地恳求着许尉。      “医生说过了……”许尉缓缓开口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参加……”      “我能行!!!”肖毅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安禾身子一颤,安禾再抬眼时,看到他已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医生,一年只有一次的特种兵选拔啊!我不想被淘汰!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许队我的身体没问题!你告诉他我可以继续训练!你看,我只是摔了一下,没问题的……”说着那人挣扎着就要从担架上起身。      “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躺好!”安禾怒极,环视一周后大声吼道:“疯子!一群疯子!你们当真为了个破选拔连命都不要了吗?!”      她不明白,这个特种大队到底有什么好?!当初自己的弟弟就是为了它送了命,现在,在她的面前,又有一个人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进到这里,这里到底是有什么在吸引他们?所谓的“特种兵”的称号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了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程度?!      安禾的目光越过许尉高挺的身影投到了不远处继续训练的那些士兵身上。      那么卖力,那么认真,那么全神贯注拼尽全力……      他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响亮,雄浑,每一声每一嗓都气势磅礴地动山摇。      没有人喊累,没有人偷懒,更没有人不耐烦。      单调的几个动作,反反复复地做,不厌其烦地做。      安禾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张张黝黑却年轻的面庞上。      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她心中铺天盖地袭卷而来的,都是莫名的熟悉与悸动。      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渴盼的眼神。      与曾经的安宇那样相似的眼神。      那一刻,安禾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成为一名特种兵,成为一名特战队员,那是他们的夙愿!那是他们的信仰!      人为信仰而生,亦为信仰而死。      一扇的长睫轻轻垂下,末了儿终于又缓缓抬起。      “如果你还想继续参加选拔,那现在就好好跟我回医疗室去。”安禾淡淡地瞥了眼肖毅。      “这么说……”肖毅有些惊讶地抬眼,随即立即欣喜地连连道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谢……”      “先说好。”安禾眼波一挑:“如果你不配合治疗,我依旧不会同意你继续训练。”      “是!”肖毅痛快地一口应下:“我一定积极配合医生!”      = = = = = = = = = = = = = = = 我是诊治伤员分割线= = = = = = = = = = = = = = =      X军区特种大队医疗室。      “怎么样?”看到安禾与已经回归的罗成从里面走出来,许尉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担心。”安禾毫不留情地呛了许尉一句。      “小……安禾”许尉几不可闻地叹息,眼眸深深地看了安禾一眼:“我不介意你针对我,但你每次在面对我时都那么激动,我会认为这是由于你对我的格外重视所致。”      安禾被噎了一下,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禾与许尉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她甩出一句话,他就算不还一句也必定会有相应的对策,偏偏每次讨不到半毛便宜的都还是她安禾。      一瞅这架势,一旁的大电灯泡罗成罗军医心里立马就明镜儿一样的。      这么说来,敢情这位就是近日来扬名整个特种大队的“许嫂”了!      罗成刚刚忙着配合安禾一起诊治伤员,根本没留心她的长相,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他抬头瞟了一眼,心里立即“啧啧”开来。      院花就是院花啊……在这特种大队院里待了这么些年头了,军嫂军妹的没少见,这么青春靓丽美艳动人的还真是第一个!      还是人家许队有福哟!      这样想着罗成就朝着许尉的方向偷瞥了一眼,这一瞥不要紧,许尉眼中一闪而过的锋锐立马就凭空割得罗成一阵儿莫名的疼痛,看样子自己这半天眼底的小动作俨然已被那位出色的特种兵同志尽数收入了眼底。      怪不得人家总说特种兵全身上下都是“武器”,瞧瞧人家许尉,那小眼神儿就那么一瞥,自己就干脆利落地被解决了个完全。知道什么是“杀人于无形”吗?这就是!跟这犀利的小眼神儿一比,什么“54”“88”“95”都成了浮云,饶是他罗成身为特种大队的一份子也依旧被这凌厉的目光瞥得肝儿颤。      “许队,既然行家在这儿,我也就不‘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你和安医生聊着,有事儿喊我就成!”罗成促狭地对许尉眨眨眼,下一刻已一溜烟儿消失在许尉与安禾的视线里。      医疗室门口只剩下许尉与安禾两个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Chapter 10.   “你们特种大队……回头改名叫敢死队算了。”心里憋着气,向来直率的安禾并不打算对许尉和声细语。      “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许尉语气平静,不恼也不急。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似乎只要牵涉到了“特种大队”这四个字,眼前的这个人就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跋扈。      稳重自持,淡然笃定,却又镀着一层遮掩不住的耀眼光芒。      隔着不远的距离,安禾却能感受到许尉的那颗坚实的心。      “你们那个伤员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安禾一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我的态度依旧没有变——为了以防万一,最好不要让他参加接下来的训练选拔。”      “恩。”许尉眼睫轻阖轻轻应了一声:“了解了。”      一语道来,安禾沉默着将视线投向远方,许尉也没有再说话。      纵然有缘再相见,也终是没能跨过安禾用五年时间竖起的那道心墙。      像是为了缓解这尴尬一样,许尉的对讲机在此刻突然作响。      “带着安医生和你们中队两个班的人员来大队部报道。速度执行命令。”李炎刚的声音自对讲机那端响起。      “需要全副武装吗?是执行什么任务?”许尉俊眉微敛,正色问道。      “一会儿你们带军区总院的女军医们打靶,让那群兔崽子们换身儿干净的行头,立立整整地过来,别他娘的给老子的特种大队丢人!”标志性的大嗓门。      “是。”许尉干脆地应道。      “我很快就回来。”许尉转头望向身旁的安禾放慢了语速道:“在这等我。”      在这个场景下原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安禾的心头却没有预兆地突然一动。      望着那个身着迷彩挺拔利落的背影,安禾突然就掉不开眼了。      虽然知道许尉的话语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不得不说的是——最后那四个字……还……真是无比的动听。      啊啊啊安禾的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头脑里难得的有些眩晕。      自己这是越活越抽抽儿了吗?如果不是的话,那自己现在满面滚烫一脸粉红的模样算怎么回事啊喂?!      归根结底……许尉的魔力还在。      五年来,不仅不见衰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安禾有些郁闷地垂下头,阳光倾泻而下,她背靠着医疗室的墙壁,长而密实的眼睫在眼眶底下投下一方淡淡的阴影。      他之于她……      宜进宜退,进退两难。      = = = = = = = = = = = = = = = 我是进退两难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许尉做了个手势,正在训练的一干人等顿时齐齐收势。      “宋岩、老炳,带着你们一班二班的人回宿舍换装,要快!”许尉朗声道。      “是!”      “狂风,带着剩余的人员继续训练,记住,不许放水!”说罢许尉就要转身离开。      “是!”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安排好训练科目后狂风贼兮兮地挨到许尉身边:“老大,嫂子呢?”      “训你的练去!”许尉毫不留情地一个暴栗:“不该惦记的别瞎惦记,否则回头缺胳膊少腿儿的概不负责。”      “嘶——”狂风捂着脑袋哀嚎了一声:“老大,你说我就算有那贼心也得有内贼胆儿啊我!我这不是关心我们军中家属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许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得,老大你不仗义,眼馋的份儿都不给我……”狂风瘪瘪嘴继续道:“话说宋岩和烙饼出啥任务去?”      许尉瞥了一眼一脸问号的狂风,为了耳膜着想依旧是压下了自己想要告知他真相的念头。      “没你事儿,兔崽子滚回去带队训练去!”      ……      十五分钟后,一列衣装笔挺的特种兵在特种大队医疗室门口站定。      安禾一出门便被惊到了。      这……这套装扮……果然够骚包!      清一色的深绿迷彩,汗巾胸条臂章一样不落,腰带手套伞靴样样齐全,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黑色的贝雷帽,啧啧,这小角度,这小造型……要不怎么说特种兵是精锐呢?瞅瞅人家那装备就一目了然了!      “嫂子好!”宋岩挑着眉毛对安禾敬了个军礼。      众位特种兵本来正沉浸在安美女的姿容中呢,宋岩的一句“嫂子”顿时将他们原本就没了半拉儿的魂魄彻底震飞。      敢情眼前这位……就是许队的漂亮媳妇了?      训练有素不是吹出来的,在意识到上述问题时,特种兵们嘹亮的口号声立马齐整地响起。      “嫂——子——好!!!”      人果然是不能太善良,这下子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禾的脸顿时红了个里里外外,碍着许尉的面子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好。      “出发。”      熟悉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安禾转头,看到了同样“骚包”的许尉。      不,准确地说来,许尉的鼻梁上还多架了副墨镜……所以说,有什么样的队长就有什么样的兵!      与其说是特种兵们骚包,不如说都是让眼前这一个给带出来的!      于是,骚包特种兵们在他们骚包的中队长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大队部。      一辆辆车子还未停稳,李炎刚的大嗓门子便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奶奶个熊的!不是让你们撒楞的吗?!还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了?!”李炎刚怒气冲冲道。      没人作声,不是怕挨训,而是众人已经根本没有心思听他李大队长训话了。      眼前的那一排排站着的是啥?白净净水嫩嫩年轻轻活生生的女兵啊!!!      女兵,这两个字在部队里是有魔力的。      尤其是在特种大队这种偏僻的犄角旮旯里。      狂风曾经精辟的总结到:“部队这种鸟地方,树杈上站只鸟都他娘的是公的!”      物以稀为贵,这话一点儿不假。      他们是兵,他们是特种兵,但同时,他们也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      所谓“异性相吸”,所以,当众位英勇无敌的年轻特种兵们碰上了这群娇柔秀美的年轻女医生,他们能做的只有两个字——傻眼。      “我勒个去老子不是在做梦吧……”不知是谁轻声道出了众位特种兵此时真实的想法。      “真他娘的丢人……”李炎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手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兵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杵在那儿。      对面的军医护士们却捂着嘴兀自偷笑。      都是些年轻的医生护士,小女生的心思细腻却也简单,看到这列精神英挺的年轻男子们,她们的心里有羞怯,有得意,更多的还是掩饰不了的开心。      “瞧他们那傻样儿……”一群年轻女生在一起窃窃私语道。“不过别说……那衣服还真帅……”      “咳……”李炎刚咳了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目标靶场,你们照顾好各自负责的同志,出了问题别怪老子抽你们!”      “是!”空前响亮的应答声。      = = = = = = = = = = = = = = = = 我是女兵打靶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今日的靶场是别开生面的,没有了往日的严肃紧张,此时,这里处处透着的都是热闹与愉悦。      在这样热切的气氛下,安禾却静静地立在一旁作观望状。      “安医生”副大队长张申走过来轻笑道:“难得来到靶场,不上手试试吗?”      安禾微微一笑:“我不是那么恋枪的人……看着她们打,比我自己上手乐呵。”      张申闻言笑笑没有再说话。任由视线随安禾一起缓缓落到不远处的许尉身上。      “少校同志,听说你是特种大队的‘神枪手’,打几枪让我们长长见识呗?”伶牙俐齿的小护士们放着自己的枪不打纷纷围绕在许尉身边。      “名声都是夸出来的。”许尉淡淡一笑:“没有那么玄乎……我们大队的兵各个都是打枪的好手,与其看我一个人那点儿小伎俩,还不如让指导你们的兄弟们给你们露两手。”      小护士们撅着嘴还想说点儿什么时少校同志已然一个闪身全身而退。      安禾的目光躲闪不及,直直地对上了许尉投递过来的视线。      骄阳下,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迎着风,逆着光,许尉无视旁人的视线一步步走向场边的安禾。      十米。      年轻英俊的面庞之上笼罩着的是无边的淡定与自信。      九米。      黑色贝雷帽上的军徽映照着金色的夺目光芒。      八米。      英挺修长的身材像是从未见过的最最挺拔的白杨。      七米。      安禾身旁的张申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离开了她的身边。      六米。      靶场上的枪声逐次消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向着这里集中过来。      五米。      偌大的靶场上安静地回荡着过往的鸟儿扑棱棱的窸窣响声。      四米。      略显空旷的齐整番号声从遥远的训练场那边传来。      三米。      想起那年紧紧挨在一起的三张年轻耀眼的面容。      两米。      无措的心跳忽然连继续跳动的力气都仿佛失去了一般。      一米。      你漆黑的双眼,我静止的思绪。      许尉上前一步。脚步落定,呼吸轻浅。他的视线牢牢地印在她的眼底,幽深的眸子深邃似海。      两相无言,只是这般专注地相对凝望。      安禾却觉得,世界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Chapter 11.   “不下场打两枪吗?”静谧被打破,许尉迷人的嗓音在安禾耳畔轻声作响。      撩人心弦。      “不了。”安禾轻轻牵了下嘴角道:“年纪大了,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了。”      “既然这样……“许尉面色无波,墨色的深瞳依旧紧紧攫着眼前的安禾不肯有半分的放松:“我们去走走。”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许尉决意将安禾的后路截断,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去哪?”安禾略略抬眼。      许尉环视四周,对上了李炎刚及众人眼底促狭的笑意,有一点儿暧昧,有一点儿戏谑,更多的却是准备看好戏的意味。      许尉回过头,清晰地对安禾一字一句道:“去个没有他们的地方。”      李炎刚本来还跟那儿美呐,心想着这下子有的看了,许尉此言一出,他立马就不美了> <原本就像涂了煤灰的脸顿时又止不住黑了几分。      一语落地,安禾也有些许的窘迫,却又被许尉那不容拒绝的黑眸盯得手足无措,只得安静地敛眉垂眸随他离开。      = = = = = = = = = = = = = = 我是二人独处分界线 = = = = = = = = = = = = = = =      微风和煦,天气晴好。许尉与安禾一路无言,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特种大队的地盘上闲闲地散步。      走在后头的安禾有些百无聊赖,她任凭自己的视线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最后落到了许尉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臂之上。      许尉的上衣衣袖被人齐整地挽到了肘部以下,麦色的裸臂结实而劲修,再往上一点儿是臂章,再往下一点儿是多功能的美式军用手表,手腕处以下便是拉风又骚包的黑色半指战术格斗手套。      安禾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许尉那带劲的小臂线条,阳光簌簌落下,她甚至能够看清楚许尉漂亮的小臂之上那镀着金色光泽的汗毛。      隔着不远的距离,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安禾的心头,只是这样看着,她似乎就能感受到许尉周身喷薄而出的年轻气息。      脸颊之上蓦地涌起一阵热意,安禾匆忙地避开眼,强迫自己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许尉身上。      精力这么一转移,安禾的视线顿时慌慌张张地找不到落脚点,被逼无奈,她只得低下头瞅着自己的脚前尖儿。      嘿,这一瞅安禾便皱眉了。早晨穿时还乌漆码黑油光锃亮的小皮鞋这会儿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杂草泥土样样来,鞋面之上俨然早已变得“灰头土脸”。      这个破山沟沟,果然是个鬼地方!      心里这么想着,安禾不禁郁闷起来,恰逢脚下有一个小石子,她想都没想,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脚踢出去,却没有发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许尉已经停下了脚步。      于是,下一秒,安禾的脑门就撞上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脊背。      脚下一顿,安禾皱着小脸儿揉了揉被装疼的地方。      “还好吗?”许尉转身望向安禾被揉红的额头。      “死不了人的。”带着点儿怨气的声音。      许尉扬唇轻笑,也不多言,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炙热的视线烤得安禾脸颊发热,她不着痕迹地避开许尉的视线,淡淡地开口道:“所以说……你带我到这里……是想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是了解的。”许尉漆黑的眼底弥漫着化不开的深沉。      “少校同志,我想我没那么好的耐性陪你猜谜。”安禾重新对上许尉的目光。      “好。”许尉眼中无澜,深眸之中闪着果断而坚毅的光:“安禾,我们在一起吧。”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就连尾音都那样教人心仪,一如安禾曾经迷恋的那样清冽动听。      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却又那么令人意外。没料到许尉竟然会讲得这么直接,一时间,安禾哽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内个……你……”“你”了半天安禾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我并不需要格外给你时间考虑。”许尉缓缓开口道:“毕竟,我们并不是第一天认识。”      拖延战术还未上场就胎死腹中。安禾不禁在内心里捶足顿胸。      “太……突然了。”安禾随便搬了个借口就抛了出来。      “五年了。”许尉淡淡开口:“不短了。”      “我们不合适。”安禾硬着头皮说道。      “你连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许尉的目光深沉似海。      “许尉”碰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安禾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拒绝:“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懂吗?”      “你所谓的‘一路人’具体指的又是什么?”少校同志难得没一句话就毙了安禾。      “就是共同点。”安禾言简意赅:“大到思想状态、行为模式,小到兴趣爱好、日常活动,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哦?”许尉挑眉,收敛了半天的痞气难得在那张俊颜之上再现。“我倒觉得明眼人都认为事实跟你讲的正好相反。”      不待安禾反驳,许尉已再度开口:“而且你既然都没有跟我真正相处过,你又是从哪了解到我们性格不合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的个性和思想都存在着种种分歧,有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点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的。”      “什么?”安禾嚯然抬眼。      “男未婚女未嫁。”许尉一脸的理所当然:“在我看来,这才是二人得以交往的根本。也就是说……有这一条就够了。”      “这是什么无赖理论……”安禾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全天下的单身女人都符合你的标准。你又何必在我这儿碰钉子?!”      “别人怎么样跟我无关。”许尉牢牢锁住安禾的目光:“我在意的只有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看着对面那人认真到极致的目光,安禾的一颗心控制不住地隐隐作痛起来。      “许尉……算了吧。”      “理由。”面对着意料之中的回答,许尉的声线依旧沉稳。      “五年……我们都变了。时间的变迁,事物的变换,这种东西不是靠着你我的一厢情愿就可以扭转过来的。”安禾的眉目间似是笼上了一层雾气,袅袅绕绕,纠纠缠缠,弥漫着水雾的瞳孔顿时让许尉看得心头一动。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把握住机遇。”许尉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禾道:“我们已经错过了五年,那样的错过,只有一次便罢。”      安禾的心脏猛地一抽,许尉的下一句话业已飘入耳畔。      “我会用我余下的所有时间去填补那五年的空白。”      誓言一样,宣告一般。许尉果决的话语断然而霸道,绝不肯留有一丝怀疑的余地。      = = = = = = = = = = = = = = = 我是深情告白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距离那次去特种大队参观打靶已有半月有余,安禾原本就纷乱的心情却因着许尉那天的一席话而纠结至今。      她还依稀记得那天她们军区总院一行人离开时的光景。      李炎刚大队长协同副大队长张申连同着众多年轻的军官们一起列队,客气而友好地欢送她们上了车,笔挺的身姿,飒爽的气质,那一天,X军区特种大队的优秀官兵们给她们这群人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而安禾的视线却无可避免地定格在前排最引人注目的那个身影上。      许尉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微笑,漂亮的身型挺拔而修长,利落结实的不像话。      那炯炯的目光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没有丝毫偏差地向着安禾投递过去,深邃的俊眸带着霸道的强势在安禾的心底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薄唇微抿,许尉刀削斧凿一般的轮廓却因略略的紧绷而更显深邃。      安禾远远地望过去——夕阳的余晖之中,他俊美无俦,丰神凌俊。      那漆黑的眼底却是一如从前的执拗坚持。      每一次,一想到这里安禾就不拿劲了。      甭提什么磨不磨叽,依着安小妞平日里的性子,就照她现在这个熊样儿,要是换了旁人,她一早儿就一个嘴巴子招呼过去了,可关键是这事儿趟到自己身上,还真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什么爱就在一起不爱就放手,哪儿那么容易啊!您当内是买东西如假包换呐?!有谁能在经历了亲弟弟的死亡后还能心里一点儿疙瘩没有就和间接导致弟弟死亡的男人一起谈恋爱?      你说那要不就干脆放弃了呗?      我倒要问问,如果那么轻易就可以放下一个记挂了很久的人,那还叫爱吗?      所以说安禾此刻的纠结并不是她乐意自己个儿在那儿瞎惆怅。      如果没有再见,如果没有重逢,那倒便也罢了。      关键是,这不是“过河碰上摆渡的”——正嘞个好吗?!      得出结论,纠结什么的是必然。      所以安医生在办公室里长吁短叹唉声叹气也成了她最近的必修课。      “安禾……安禾!”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回应,于茜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对着安禾的胸口就扭了一圈儿。      “我KAO!”安禾被突如其来的“侵袭”惊得一蹦三个高儿,看清来人后才急急收住了想要直接招呼出去的侧踹。      “于茜,你去了趟特种大队回来怎么变流氓了?”安禾贱兮兮地拉长了话音儿:“说,是不是你们家李队给你‘上课’了……”      “成天没个正形吧你就!”于茜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走到安禾边儿上就佯装着捶了她一下:“还说我,我刚刚喊你三四遍你都没反应!想谁呢那是?”      安禾掩饰性地笑笑,眼波一转抬头道:“思春呢。”      于茜也抿着嘴笑,末了儿拍拍安禾的肩道:“不跟你扯了。王主任找你啊,麻溜儿过去吧!”      “找我?别不是又搞哪门子参观打靶吧……”安禾瘪瘪嘴:“这次又是哪儿啊?二炮?”      “美得你!一个月参观两次,你当军中联谊呢?!”于茜边说边把安禾往门外推:“赶紧去吧,去晚了主任那边儿该不好交代了。”      “成成成……”安禾边笑边跟于茜打着哈哈:“回头给我交代交代你内天跟你家李峰都进行什么‘项目’了哈!”      “话真多!”于茜红着脸剜了安禾一眼,连推加搡地才把她推出门儿。      这么一闹,安禾一扫之前的抑郁,蹦蹦哒哒地就朝着王淑珍的办公室奔过去,明媚俏丽的容颜一路上电翻了好几个住院部的伤员家属。      “主任。”安禾敲了门进到屋里。      “来、来,坐。”王淑珍对安禾笑道。      “嗯。”安禾回以一笑。      “上次去特种大队玩得还好吗?”待到安禾落座,王淑珍忽然丢出一个炸药包一样的话题。   额……难道她和许尉的JQ已经传到主任耳朵里面了?安禾在心里暗骂那群背后嚼舌根子的长舌妇。      “还好。”安禾正了正坐姿。      “恩……”王淑珍探询一样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禾:“那……你对特种大队印象怎么样?”      看样子今儿是跑不了了……安禾内心抑郁,脸上却仍然挂着浅笑道:“不错啊。”      王淑珍闻言却像松了一口气一样:“那就好……”      “主任?”安禾有些奇怪地望向王淑珍。      “恩……安医生是这样……”王淑珍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我也就不绕弯子就跟你直说了——今天找你来,其实是为了借调的事儿。”      “借调?”安禾疑惑。      “是……经过我们军区的特种大队和咱们院的协调,这次准备把你和于茜借调到特种大队去。”      此言一出,安禾顿时愣住了。   ☆、Chapter 12.   “军演在即,X军区从上到下各部门人手紧缺,他们特种大队霸道惯了,跑到我军区总院来抓人……”王淑珍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注视着对面的安禾。      前些日子的特种大队之行后,安禾与许尉的关系便被军区总院的众人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揣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暧昧的地方就有八卦,这话一点儿不假。也因着安禾过硬的专业技术和医护经验,这次特种大队和军区总院之间的借调人选在大队领导和院领导的眼中看来更是非她莫属。      “安医生,有什么问题吗?”见安禾迟迟没有开口,王淑珍的心里有点儿没着没落的。      别不是小两口掐架了吧?!哎唷,这节骨眼儿……      “没有。”安禾微微摇了摇头,内心里复杂的情感却交织成了一张网。      “恩……”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王淑珍顿时松了口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医院这边会尽可能地照顾到你的需求……”      “谢谢主任。”安禾抿了抿嘴:“我这里不存在什么问题。那……借调的具体日期是?大概要多久?”      “特种大队那边肯放人你自然就会回来了。”王淑珍笑道:“今天给你假,你回去准备准备,如果没有意外,明儿个那边儿就有人来接你。”      安禾闻言点了点头,低眉垂目地退出了主任的办公室。      方一出门,这厮的内心就闹腾开了。      借调……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明天开始,要有一段时间会和他朝夕相处了?      躲不过避不过不说,现在更是主动迎上门去了……      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和许尉在一起的情景,安禾下意识地低低地叹了口气。      也罢,就着这个机会,去亲眼看看安宇曾经呆过的地方,去亲身感受特种大队这四个字真实的意义与分量。      也亲身去见识见识许尉用整个生命捍卫的这支精锐队伍。      路过于茜的办公室时,安禾推门走了进去。      “要怎么说姑娘家‘外向’呢?瞅瞅,这就等不及要走了。”安禾笑着调侃正忙着收拾东西的于茜。      “你这妮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于茜佯怒地嗔了安禾一句,手里的动作却不肯有半分的迟滞。“李峰跟我联系过了,说是今天下午就过来接我,我要是不抓紧,回头他又该念了。”      “不是说明儿才来吗?啧啧……果然比不得人家新婚小夫妻啊!”安禾挑着眉一脸流氓笑。      “我还没审你呢,你和许队是怎么回事儿?”于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抱着胳膊看好戏状:“我跟你共事那么久,你都藏着掖着不跟我说!小妞儿,藏得够深的啊你!”      “藏什么啊……”安禾淡淡地回应道:“‘三人成虎’知道不?我跟他压根儿就没那么多嗑儿。是你们想多了。”      于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略有深意地看了安禾一眼:“安禾,可能我没有说这话的立场,但是明眼人可都瞅出来了,那厢有意,你又为什么不给双方一个机会呢?有些事儿太坚持了就成了执念……”说着于茜又放缓了语气弯唇一笑:“别到了最后挑剩下了,你这霸王花儿可就真蔫儿了!”      气氛一松,安禾闹着便要过去捶她。      = = = = = = = = = = = = = = = 我是JQ四起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孽缘啊孽缘……”沈悠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话音儿,瞟了眼正在整理衣物的安禾。      “悠悠,把沙发上那睡衣递……哎你个死老娘们儿你怎么给坐屁股底下了!”安禾一高儿蹦过来就要咬人。      “谁让你乱脱乱放!”沈悠振振有词道:“身为军人内务还这么差!”      “那也比你强!”安禾白了眼沈悠道:“合着你这不仅不帮忙还是来给我添乱的啊?!”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去了特种大队我们见面难吗……”沈悠讪讪一笑道:“我说,你真就这么进军那大山沟儿了?”      “不然呢?”安禾没好气儿地瞪了沈悠一眼:“胳膊抬抬,压着我热水袋了。”      “我怎么就有种羊入虎口的赶脚呢?”沈悠托着腮对安禾眨眼睛:“部队那地儿可是和尚堆儿啊……你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去了,还不闪瞎一干钛合金狗眼啊我去?!”      “就你歪词儿多!”安禾头不抬眼不睁地往行李箱里装着东西:“怎么着又闲得五脊六兽了是吧?!”      “是啊一天天的无聊死了……哎我说……”沈悠伸了个懒腰又忽然从沙发上支棱起身子:“姐们儿,今晚出去小high一下怎么样?”      安禾轻抬眼帘:“干嘛?”      “明儿特种大队那边儿不就派人去医院接你了吗?难得你明儿不用手术不用值班……咱俩出去搓一顿吧?”沈悠亮着眸子瞅着安禾。      想起自己也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安禾最后确认了一下箱子,拉上了外围的拉锁。      “妥。哪儿吃去?”      “嘿!”沈悠乐了,跳过来就勾安禾的脖颈:“不整那虚里冒套的,咱们老地方走着!”      二十分钟后,沈悠与安禾双双抬脚下车。      “没有停车位了,跟这儿将就吧。”沈悠锁上车门跑过来挽安禾的胳膊。      香车美女,无论哪一项都是亮眼的景色,一时间,从街边儿的大排档里投过来相当一部分数量的目光。      “悠悠……下次咱出来不开你这车成不?开卡宴出来吃大排档……太招摇不说,会不会太不协调了?要是给刘姨知道非说你给她跌份儿不可。”安禾皱着眉头迎上了众多让她不舒服的视线。      “没事儿,我妈不管这个!”沈悠气壮山河道:“她自个儿也经常这么干!”      安禾默默无语,只得被死党拉着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板筋脆骨羊排蒜排豆角豆皮儿金针菇烤肉串一打啤酒招呼着先!”沈悠张口就往外蹦词儿。      “好嘞,美女您稍等!”年轻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好怀念啊……”安禾环视四周颇有感悟地叹了一声。      “是啊……上大学那阵儿,我们哪次见面不是在这儿解决的?”沈悠眨着美眸笑。      “吃惯了这烟熏火燎的,到什么餐厅饭店的反倒甩不开膀子了。”说着安禾也是一乐。      “那你看!咱姐俩儿什么时候不是捞干的?!今儿姐姐做东,可劲儿造吧你就!”      不消一会儿东西就端上来了,安禾与沈悠一边唠着闲嗑一边儿开始解决一桌子的东西。      “姐们儿你那酒下得也忒快了!”沈悠望着安禾眼前的半打空瓶子有些傻眼:“对瓶儿吹啊?!”      “渴了。”安禾面不改色,淡淡地招呼着伙计:“服务员儿,再来半打。”      “我这还剩两瓶没下去呢!”沈悠郁闷地望着面前的啤酒,又转头对服务员补了句:“服务员儿,来份儿翅中啊!”      香喷喷金晃晃的翅中被端上来,沈悠这才冲安禾咧嘴一笑道:“我就说嘛,我今儿怎么喝那么慢……敢情儿是忘点这个了!翅中下酒!”      安禾闻言笑笑没说话,又灌下去半瓶啤酒。      “我看出来了,你这是想出来喝酒了……”沈悠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禾。      安禾还没作答,身边那桌儿却一阵骚乱。      “我们同时点得凭什么到我这儿就没了啊?!”邻桌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我不管,今儿不给我上翅中,这账我还就不结了!”      伙计安慰了几句没有用,骂声陡然大了起来。      “欺软怕硬是不是?!怎么着二奶了不起啊?!开个破卡宴就真当自己是豪门了?!”      听着明显有所指的话语,沈悠嚯然抬眼,正对上那张化着浓妆却浮现着不屑的年轻面容。      “说什么呢?!”沈悠是个急脾气,站起身昂着头一句话就甩了过去。      “你们两桌一起点的翅中,给你们上完餐后才发现那是最后一份儿。”伙计窘迫地挠头道。      “论先来后到还是我们俩先来的呢!”对方女子不依不饶,扯着嗓门嗷嗷道:“要上也应该把翅中上给我!”      “你先头那话什么意思?”很明显,沈悠在意的是女子口中之前说得那句“二奶”。      “老娘没点名没点姓,点个小狗乱放屁!干你屁事啊!”对方嘴里的话语越来越难听。      “我X!”沈悠的小姐脾气上来了也不管好不好听就开始爆粗口:“说话嘴巴放干净!把话儿给我说明白了!跟谁说话呢你是?!”      “老公你看她!欺负人啦!”女子开始同一旁的中年男子撒娇。      “老子就特么说你了怎么着吧!”许是喝多了酒,大腹便便的男子开始逞英雄,说着就走过来抬手就要扇向沈悠:“贱样子开个破B二奶车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被上的命!长得就一副天生被X的……”      “啊!!!!!!”男子后面的话湮没在一声骤然响起的声响和一旁女子足已让人耳膜穿破的尖叫声中。      所有围观人群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一直都没有表示的安禾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对着那男人油光可鉴的脑门儿就又是一下子。      “啪——”      “三个数,给我滚。”安禾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啊啊啊我的头!”男子急红了眼冲过来就要撂倒安禾,谁知又生生地挨了一瓶子。      众人原本还担心男子会挂彩出事儿,再仔细一看,男子头上别说血了,连个口子都没有。      但那瓶子却是真真地结结实实地照着那脑门砸下去的啊!      “来人啊!杀人了!报警啊!!!”女子凄厉地吼起来。      “想要报警尽管去。”安禾不急不缓地开口:“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事情的起因经过再清楚不过。我砸你也是因为你对我朋友出手,我们属于正当防卫。”      说着安禾冷冷地瞥了眼那对男女继续道:“而且你身上有伤吗?你没有伤没流血,连医疗费我都不用付给你,何况你那句‘杀人’?”      闻言男子顶着全无外伤又疼得要命的脑门儿低低地啐了一句,扯着呆若木鸡的女人赶紧匆匆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连带着沈悠在内的大排档的人们也惊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结账!”安禾神色如故地点了下沈悠的脑袋:“不过看样子要连同内对狗男女的账一起付了。”      沈悠呆愣愣地点了下头赶忙贡献出自己的钱包。      “姐、姐们……”二人付完账后沈悠缓缓咽了口口水转头望向安禾道:“你那招……太帅了啊!你是不是练过啊你?!”      安禾的视线远远地投向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随即又叹息一样地轻声道:“算是吧。”      沈悠俨然已经一副星星眼的状态,仰脖看着安禾直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嘴里也在嗡嗡地问个不停。      安禾不说话也不挣脱,只由着好友闹,目光却一直游离着没有归位。      所以,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那辆挂着军区牌照的军用越野。      也不会知道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一直都微提着一颗心关注着她们这边发展态势时刻准备冲出去救场的少校同志。      许尉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刚刚才从李炎刚那儿“顺”来的红塔山,燃起一根放到了嘴边。      “小妮子够狠的……还真是玻璃碴子四溅呢……呵”坐在车子后座的李炎刚咧着嘴笑。      许尉的眼睛微微眯起,袅袅的烟雾之中,那双深眸却是黑亮无比。薄唇微动,许尉扬着唇对李炎刚道:“早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没曾想这招儿还真用上了……难为她还记得当初我教她的快砸快收的口诀……不过,砸得漂亮。”      “兔崽子,人家没用上你英雄救美哈哈!”李炎刚乐不可支道:“赶紧送老子回家!再晚我家那个又该絮叨了!”      “是!”从刚刚的场面中回过神来,一想到安禾明天就要正式入住特种大队,许尉顿时心情大好。    ☆、Chapter 13.   特种大队那边果然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接安禾。      令安禾稍感意外的是,来人却并不是许尉。      “嫂……咳,安医生!”在看到安禾微微皱眉的瞬间,狂风险险地改了称呼。“领导让我来接您去我们特种大队。”      “恩。辛苦你了。”安禾点点头便转身去拎桌旁的行李箱。      “我来我来!您甭动手!”这下可捞着表现了,狂风一咧嘴,一个大步迈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行李箱托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内个……”安禾轻声开口。      “没事儿没事儿,特种兵同志这么个箱子还是能招架得住的!”狂风乐颠颠儿地大步前进着,还不忘特地空出一只手摆了摆,跟安禾耍帅道:“就这么点儿玩意儿,一点儿也不沉!您就别客气了,放心交给我吧!”      听他这么一说,安禾自然是收了声。      只是内心里却憋不住一个劲儿地偷笑。      我当然知道那箱子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沉了……可关键问题是——人家是拖箱啊!人家明明有轮子的好不?      要怎么说解放军叔叔是最可爱的人呢?!眼前的这位可耐的特种兵同志就在人来人往的军区医院里毫不顾及众人眼光地把安禾那本来是拖着走的行李箱生生扛了一道儿。      实诚,真实诚啊!!!望着狂风壮实的背影,安禾顿时感叹不已。      美滋滋地上了车,狂风一路上妙语连珠,直逗得安禾止不住地笑。      如此一来,原本遥远的路途也显得不那么漫长了。      下午的时候,安禾终于再度抵达了X军区特种大队。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英挺身影。      狂风贼兮兮地笑着下了车,角色也从方才的司机瞬间变化成为明晃晃锃亮亮的大瓦数电灯泡。      “老大,人我给您带来了。这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说着狂风不住地朝许尉挤眉弄眼。      少校同志却慵懒地虚着俊眸,明显连半个眼神儿都懒得分给他。      被无视的某人只好揉了揉鼻子宣告功成身退。      安禾徐徐抬眼,视线缓缓迎上去。      阳光下,许尉挺拔的身姿英气丛生。      年轻俊美的面容之下是一副漂亮匀称到极致的躯体。      今天的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黑T,结实的胸肌透过黑色布料隐隐地显露出来,面庞、脖颈、两臂……许尉那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裸*露的皮肤之上更是还挂着颗颗晶亮的汗珠,俨然一副刚刚从训练场上赶过来的样子。      望着许尉那可以看到性感凹槽的微微起伏的胸口,安禾的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是太阳太毒辣?还是对面的那个人的视线太灼热?      “我带你去宿舍。”      补充一句,不仅皮相好,声音也十分撩人。      安禾眼帘轻垂,俯身就要去拖自己的行李箱。      理所当然的,被许尉抢了先。      跟某个五大三粗的实心眼儿同志完全不同,少校中队长同志一上来就利落地拉开了拖箱的伸缩杆,另一只手则提起了安禾另外整理好带过来的一个袋子。      恰巧赶上许尉的中队成员们结束训练归来,一干人等立时停下脚步敬礼报告。      刚刚归队恰巧站在排头的狂风看到许尉左手拉着的拖箱伸缩杆时,一张嘴顿时张成了“O”形。      他无比怨念地转头望了眼憋笑憋得辛苦的安禾,又回过头来看向了当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把箱子从车上扛下来走了好一段路却什么也没说的自家老大。      许尉只是恶劣地朝狂风微微一扬嘴角,连话都懒得说了。      做人果然就不能对比啊……这就叫差距啊!!!      = = = = = = = = = = = = = = = 我是内牛满面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临近晚饭的时候,刚赶回特种大队的李炎刚和张申出现在了安禾面前。      此时的安禾正在医护所里整理着自己带过来的器具,许尉则在一旁与罗军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安医生”李炎刚笑呵呵地迎上去:“怎么样,还顺利吗?”      “报告首长,一切顺利。”安禾停下收拾的动作对着李炎刚利落而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那就好啊……”李炎刚叹了口气道:“穷乡僻壤犄角旮旯的,特种大队的条件跟总院没法比,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安医生了。”      “首长哪儿的话啊……”安禾急忙应道:“能够来到特种大队交流学习,对我而言才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罗成!”李炎刚喊了一嗓子。      “到!”罗成响亮地应了一声。      “兔崽子给我听好了,好好照顾人家安医生,医护方面也要虚心多向人家请教,知道我把总院的外科骨干借来费了多大劲吗?!要是安医生那里出了什么差错,看老子回头抡不抡死你!”      “是!”罗成听得冷汗涔涔,偷眼望向一旁的许尉却见那人正一脸的淡定自若,好像压根就没看见李炎刚一样。      “奶奶个熊的,你个龟儿子怎么也在这儿!”尽管知道许尉那点儿小心思,但真正看到了正靠在一边的桌子上旁听的他,李炎刚还是不爽地黑了脸。      “报告大队长,今天的训练任务已经全部结束!”许尉这才站直身子打了个军礼的手势。      “妈了个巴子的谁问你这个了?!”李炎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子问你在这干嘛!”      “报告大队长”许尉响亮地回答道:“我在休假!”      “休假?”李炎刚虎目圆睁道:“休哪门子假?他娘的谁给你准的假?!”      “我在休例假。”许尉面不改色心不跳。      正在一旁喝水的张申闻言嗓子里传出一声呜咽。      “例假?!!!”李炎刚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震得安禾耳膜生疼:“你他娘的还有那构造?!奶奶个腿儿的有能耐你给老子休产假!!!”      听到这儿,安禾承认,她彻底笑场了。      然而她就像那张牙舞爪的小苍蝇一样,下一句话,许尉就将她几欲破口而出的笑意拍死了个彻底。      “我休的是探亲的例假!”许尉毫无畏惧地对上了李炎刚的视线道:“是你说的,在没有任务的前提下,如果我要休探亲假,算是例行假期,不用找你,直接准假!”      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说过这么一番话,李炎刚顿时被噎了一下。      “那你倒是说说你探的是什么亲……”最后一个字落下,李炎刚才明白自己这是主动在往许尉设得那套儿里头钻。      “妈了个巴子的臭小子你给我过来,老子今儿要是不抽死你老子就跟你姓!”说着李炎刚就扑过去逮耗子一样的抓许尉。      探亲假……      难道他“探”的是……我?!      安禾的心里“咯噔”一声,脑袋里瞬间有种缺氧的感觉。      借调神马的……果然最讨厌了!!!> <      = = = = = = = = = = = = = = = 我是借调入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适逢X军区的放映员给特种大队和几个兄弟部队一起放映露天电影,晚饭后,在李炎刚和张申的邀请下,安禾随着众人一起来到了露天放映电影的场地。      看到了李炎刚和许尉等人露面,特种大队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的都把脖子抻得跟橡皮筋儿似的,为的只是一睹传说中的“许尉的女朋友”的芳容。      你别说,果然还就没让他们失望。      准确的说,应该是惊艳才对。      穿着军装的大美女军医啊!!!在这个除了雄性就是雄性的山沟沟里就那么水灵灵笑盈盈娇俏俏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啊!!!      那脂粉未施却如花似玉的脸颊,那乌黑齐耳却清丽利落的短发,那没有开口却娇俏粉嫩的樱唇,那不曾停留却乌黑灿亮的美眸……就那么不经意间地带着十万伏特的电流滋儿滋儿地电得你心肝颤悠魂不守舍想入非非蠢蠢欲动啊!!!      被渲染夸大的事实熏陶了那么久的提前知晓此事的特种大队的特种兵们都这副鸟德行,你还指望那群毫无心理准备的兄弟部队的战士们能有多淡定多淡然多淡漠啊?!!!      一个个眼珠子鼓得跟泡儿似的瞪得都快飞出来了有木有?!!!      一个个张大嘴巴总也合不拢嘴嘴里的哈喇子都要三尺长了有木有?!!!      一个个直在内心叫嚣着老子终于见着女人了终于特么的见着活着的漂亮女人了有木有?!!!      一个个在私底下暗暗较着劲巴不得把那老腰板子挺得跟树桩子一样直溜只为了博得美人的一个眼神啊有木有?!!!      然而下一刻,闻名整个X军区的牛人许尉却不着痕迹地挪动尊步挡在了安禾的身前。      那深不见底的带着点儿似笑非笑意味的深眸就那样貌似不经意地淡淡一瞥啊……      那锋锐的小视线顿时就化作了无数明晃晃锋利利的眼刀一阵儿乱砍啊……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什么乌漆码黑乱七八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顿时就伴着无色无味的腥风血雨化作天边的那浮云了。      无视李炎刚充满威胁警告意味的视线,许尉大大方方无比自然地在安禾身边落座。      那个姿态优雅自然的哟……气得李炎刚恨不得过来踹翻他。      也羡慕嫉妒恨死了一堆眼巴巴瞅着这边的广大官兵。      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向安禾与自己这边,许尉薄唇微扬,毫无预兆地微微倾身贴近了安禾耳侧。      事发突然,一时间安禾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咫尺之间,安禾甚至能够感觉到许尉轻轻喷吐在自己颈项间的和煦清新的气息。而二人亲密的姿态在众人眼中显然已成为了他们有JQ的最有力的证据。      于是……      火辣辣的目光黯淡了。      颤巍巍的心肝细碎了。      不该有的念头中断了。      广大单身汉们只得饱含一泡热泪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同样耀眼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一起一般地轻轻相偎。      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心理刺激,安禾终于颤抖着长睫轻轻开口:“你在……做什么?”      “你右肩上有根头发……”许尉又一次不着痕迹地向着安禾的耳边靠近了几分。      “嗯?”安禾闻言下意识地就垂下眼睛转头去看自己的右肩。      “不过……”许尉带着轻微笑意的声音淡淡响起:“好像……是我看错了。”       ☆、Chapter 14.   不知是因为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过于炽热,还是由于坐在身旁的许尉的气息过于令人紧张,电影已经放了一半,安禾却连视线都还没有找到落脚点。      她下意识地就想离许尉远一点儿,仿佛只要这样做,她鼻腔里那熟悉的清新气息就可以不那么令人着迷。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好不容易碰上一这么花枝招展百年不遇的,就算不能拆吃入腹,远远地多看两眼也是好的,所以在场的军哥哥兵弟弟们真正把心思放在电影上的,怕是真还没有几个。      李炎刚远远地看着,目光一早儿就一直往许尉那边儿探,只等他一个“手脚不老实”他李大队长就冲过去一巴掌给内孙子拍土里。      “不像你啊老李……”张申微微将头靠近李炎刚,声音里满是调侃与笑意:“你爱徒寻找春天呢,你不支持也就罢了,怎么还用这么凶神恶煞的眼神儿盯着人瞅啊你?”      “安禾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李炎刚叹了口气道:“许尉那兔崽子嚣张惯了,他现在正在提干的节骨眼儿上,我怕他这一旦没个数,在公共场合做出什么事儿来,影响不好对他不利不说,传到安院长和安老爷子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倒也是这么个事儿……”张申略一颔首道:“不过这小子也确实是欠练,吊吊他胃口也挺有意思的。”      李炎刚一听这话顿时笑开了:“我说张申,没看出来,你丫还挺坏,看戏挺在行的嘛!”      “人嘛……”张申故意卖了个关子道:“总得给自己找乐子,不然在这大院里待的,就算没驾鹤西去也得先憋死喽!”      正当俩人低声唠嗑的时候,周围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李炎刚与张申齐齐抬头,看到前方三米多高的地方用来吊幕布的绳子断了,电影的放映不得不中断。      要怎么说部队是铁打的纪律呢,纵然面对突发事件,全体官兵们也依旧是镇定的,这工夫,兄弟部队的干事们已经指挥着战士们四处找梯子接绳子去了。      李炎刚往许尉那儿斜了一眼,见到狂风等人早已经凑到他跟前只等他一声令下了。      将不下令,兵不卸甲。这是他们特种大队一直以来贯彻的理念。      “上!”      简短有力的一个字,许尉只轻轻地打了个手势,几个黑影就“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几个特种兵以极快的速度飞身上杆,片刻工夫,他们就徒手将断掉的绳子重新接好,所有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短短的几秒间就已经全部完成。      随即,几个人动作利落地下杆归队。      电影重新开始放映,兄弟部队的干事们带头鼓起了掌。      霎时,影片放映的场地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作为在场观看电影的一员,安禾也毫不吝惜地鼓起了掌。      在这个瞬间,她忽然间就想起了曾经在无数的报刊杂志上看到的那段话。      特种兵是什么?      上天是雄鹰,下海如蛟龙,入地似猛虎。      安禾想,他们确实是有过人之处的。      = = = = = = = = = = = = = = = 我是兵不卸甲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电影放映结束后,少校同志立马变身成为护花使者护送安禾回宿舍。      “我还能迷路是怎么着?”安禾微微皱眉道:“我自个儿能找着道儿。”      “你可拉倒吧……”许尉挑着眉毛一脸的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上个厕所差点儿闯进男澡堂去,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儿呢就‘嗷——’一嗓子,倒把弟兄们吓得一哆嗦。”      安禾自知理亏,嘴巴一瘪便不再说话,只得跟在许尉身后边儿装空气。      “怎么着?猫后边儿偷偷欣赏逡巡我挺拔的身姿是不?”许尉停下脚步,一双漆黑的眸子明闪闪亮晶晶地盯着安禾。      “你去了特种大队,跟许尉单独相处的机会肯定有很多,这家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当心丫到时候找个没人儿地儿把你那什么喽!我告诉你啊安禾,你可得坚定革命意志坚守革命躯干,不能轻易被丫染指了!”望着许尉越来越近的俊脸,来之前沈悠的一席话忽然浮现在安禾的脑海中。      敢染指我?老娘一鞋底子招呼过去,抽不死他许尉!      这样想着,安禾的小身板就挺直了几分,精致的小尖下巴就那么一扬,一双美眸就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许尉:“许队,许少校,我敢说我的视力很正常,别人怎么看你我是不知道,但搁我这儿,我敢对毛主席发誓,绝对是您多想了!”      “哟,可别呀……”许尉的视线在安禾俏丽的面庞上落定:“毛主席可没内闲工夫管您内闲事儿,您有什么想法,拾掇拾掇打包收起来得了,而且过多的解释就是掩饰,您面皮儿薄,我懂,所以赞美的话说不出口,我理解。”      “许尉,有一句话再适合你不过了”安禾翻了个白眼,薄薄的粉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来:“我看你连毛细血管壁上都附着着自恋的原子!”      “别夸我,我容易骄傲。”许尉薄唇微扬,轻松招架。      安禾还想说些什么反驳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旁作响。      “哟,小情侣掐架呢?”于茜挽着李峰的手臂笑盈盈地在许尉与安禾面前站定:“打情骂俏的太美好了吧?”      我嘞个去,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打情骂俏了?!      尽管心里别扭,但在看到李峰向这边投递过来的好奇的目光时,安禾依旧是微笑着开口道:“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你们所看到的只是少校同志发挥绅士精神护送我这个路盲回宿舍而已……”说着安禾的眼睛带着点儿笑意一挑,有些暧昧的语调就朝着于茜和李峰互挽的胳膊飘了过去:“我们这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了你们夫妻交流感情……许队,别愣着了,咱快蹽吧?!”      许尉巴不得能赶紧跟安禾重返“二人世界”呢,安禾话音方落,他便朝着于茜略一颔首,麻利儿地向着安禾追了过去。      “瞧瞧人许队,多绅士多有风度啊……”于茜转头对李峰说道。      “他?绅士?风度?得嘞!媳妇儿你这眼神儿可该调调了哈!”李峰满脸鄙夷道。“你别瞅他现在人模狗样的,私底下丫就一痞子!补充一句,还特么是个牛逼冲天的痞子!就冲内死不要脸的劲儿你都没有整儿!”      “不能吧?”于茜有些意外地抬眼望向自家老公道:“我还当他是块儿硬铁板呢……”      “硬,谁说他不硬了?!”李峰笑道:“跟不熟的人面前是那样没错。但那厮一旦跟熟人贫起来可就没完了,你要是想说过他,比登天还难!”      “哟……”于茜闻言若有所思道:“那他跟我们家安小妞可真登对儿了,那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主儿,真要说起来啊,谁都流氓不过她!”      “得,鱼找鱼虾找虾,瞅他刚才那小样,笑得跟泡尿似的,稀里哗啦的!咱俩也甭搁那儿操那没用的心了,乐呵着看戏吧就!”      = = = = = = = = = = = = = = = 我是最佳组合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把安禾送回了宿舍,许尉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在这儿不比在你们医院,不方便的时候肯定要有很多,有什么委屈也别总往肚子里咽,你跟于茜相互是个照应,你不方便说的让她跟李峰提也成,要么你就来找我……”许尉殷殷地叮嘱安禾道。      嘿,这哥们儿可真……自觉。      这番话安禾怎么听怎么像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叮嘱,可人家少校同志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自顾自说上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对于初次感受到借调滋味的安禾来说,这套说辞……还是很受用的。      “恩,知道了。”安禾低低地应了一声。“内个……谢了啊。”      此言一出,许尉立马就定在原地不支声儿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安禾抬眼,正撞进许尉汪洋一般的深眸之中。      “以后别跟我提内字儿”许尉薄唇微抿:“我不乐听。”      良久,对面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许尉这才牵起嘴角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许尉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关门声。      下一刻,他敛了嘴角的那抹笑意,对着旁边儿不咸不淡地道了句:“别躲啦,出来吧。”      李炎刚干咳了一声,一把拽住见势不好便要开溜的张申。      “你他娘的溜的倒是快!”李炎刚咬牙切齿地冲张申吼了句。      “目标已暴露,我不跑我还拉光荣弹啊我?!”张申讪讪道。      “兔崽子……打哪儿看出来的?!”既然已经被发现,李炎刚索性站直了身板儿跟许尉比气势。      “就您身上那烟味儿,隔着二里地我都能闻着!”许尉淡淡地瞥了眼李炎刚道:“就冲您干这事儿,我非告诉阿姨您把烟藏在大衣柜里这事儿不可!”      “哎你个没有良心的小崽子你他娘的还敢威胁老子!”李炎刚伸手点着许尉的头道:“我都不稀得说你,以后你这纠缠人家安医生的事儿你他娘的给老子少来!”      “我是违反军纪了还是怎么着?!”许尉不服地转头望向李炎刚道。      “注意影响!告诉你多少回了要注意影响你他娘的怎么就记不住呢?!”李炎刚炸毛道:“眼瞅着肩章上要多个星儿了,你别在这档儿给自己挖坑!军演结束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同安医生在私人场合见面!听见没?!”李炎刚瞪着一双牛眼冲许尉喊道。      “没听见。”许尉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他娘的抽死你!”说着李炎刚就要一巴掌招呼过来。“今年的特种兵选拔正在关键时候呢,你这个主训别给我找不自在!好好的完成你的本职工作!旁的以后再说!”      “明白。”许尉言简意赅道。“打明儿起,不训得他们哭爹骂娘,我就不姓许。”       ☆、Chapter 15.   “我……安禾,我不行了……”于茜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身子,一副直不起腰的样子。      “别坐下”虽说安禾的气息也不能算是平稳,但与于茜比起来她的状况显然要好的多:“来,抓着我,使劲儿呼吸,慢慢走一走……”      三千米的武装越野,对于动辄就跑上五公里的特种兵们来讲根本就是儿戏一样,但对于两个常年从事医院治疗护理工作的年轻女军医来说,难度倒还在其次,那种劳累与紧迫感并存的令人几欲窒息的感觉才是最最难熬的。      而这种令人“痛不欲生”的感觉对于借调到特种大队的安禾与于茜而言,早已在这一个多月来成为了家常便饭。      “读军医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日常训练……怎么现在就这么不中用了呢?”于茜抚着胸口皱眉道。      “让你平时不锻炼,怎么样小妞儿,傻了吧?”此时的安禾已从先前的疲惫倦乏中缓过神来,虽说洁白如玉的面庞因为刚才的体力消耗而微微布上了些红晕,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早已迸发出与平时无异的精神头儿来。      “你当我是你啊……天天用爷们儿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于茜极力平复着身体的不适对安禾翻了个白眼道:“安禾,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体质跟你那样貌也太不配套了……你看看咱院那些医生护士,哪个不是千娇百媚温柔似水的,你倒好……都赶上虎妞儿了!”      “啧……”安禾一扬眉道:“你可别提那群女人,一提我就抖!这家一天天悄声细语软声软气的,好不容易乐一下还非要捂个嘴跟学羊叫似的!我说我怎么总做梦自己掉羊圈里呢!”      “姑娘家家的嘴这么损!”于茜嗔了安禾一眼道:“当心你家许队关你禁闭啊!”      “说了多少次不是我家的,你怎么就……”      “哎呀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子打断了安禾的话:“嫂……咳,安医生,于医生,队里还让你们跑呢?”      安禾与于茜随着喊声转头,看到结束日常训练归来的狂风等人。      “是啊,刚结束武装越野。”安禾点了点头。      “咱大队也太不近人情了”狂风为二人打抱不平道:“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来俩女兵多不容易啊,说是什么特种大队,事实上还不是大火烧竹林——一片光棍儿!瞧瞧,人还没来几天儿呢就这么对待人家!武装越野武装越野,一天到晚的武装!回头非把人女兵们武装得都越了野不可!”      “哟哟”宋岩边用毛巾擦着脑门儿上淌流儿的汗珠儿边对着狂风挤眼睛:“马屁精,刚刚训练时还要死不活的呢,怎么这会儿一看见嫂子们精神劲儿就回来了?你丫有能耐去跟许队和大队长说去,别在这儿爆发小宇宙啊,当自个儿是超级赛亚人呢?!”      “老子要真是超级赛亚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代表月亮消灭你!”狂风鼓着腮帮子转头瞪着宋岩道。      “甭麻烦月亮了”一个动听的男声自众人身后低低地响起:“我就消灭了你俩得了。”      在场的战士们顿时哈哈地笑作一团。      “精神头儿不错啊”许尉淡淡地向旁边瞥了一眼:“大队长说的没错,果然该给你们‘额外加餐’。”      一群刚刚还笑得跟花儿一样的黑脸膛们立刻凋败成为了风中凌乱的枯树枝。      待到一群人连带着于茜都找了个借口溜走以后,许尉将视线牢牢地落定在站在自己对面的安禾身上。      “明天大队会组织跳伞。”许尉静静地开口,目光却是一直望向安禾的瞳孔中。      安禾目光微凝,缓缓开口道:“所以说?”      “按照惯例,只要调到了我们特种大队,就没有拒绝跳伞训练的理由。”许尉淡声道:“因为我们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快速反应部队,我们时刻都要为上战场而做好准备。而现在的你们,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      “恩,了解。”安禾的反应很正常,一如她此刻平静的口吻:“我表示服从组织安排。”      “我刚刚说了是‘惯例’。”许尉接着道:“考虑到你和于军医只是暂时借调到我们大队,队里领导提议说让你们可以不用参加此次跳伞实训。”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来跟我讲这件事?”安禾缓缓抬眼望向许尉道:“不告诉我的话,我会以为原本我们就不用参加这次训练。”      “因为我想听你的意见。”许尉的眼底漆黑得无比纯粹。      果然……他是了解她的。      “没错。”安禾的声音坚决而果断:“我拒绝大队领导的提议。我要参加跳伞训练。”      “伞降基础训练的高度是——一千五百米。”许尉定定地望着安禾。      “我要参加训练。”安禾掷地有声地坚持道。“至于于茜那里,我会询问她的意见。”      “你要明白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赞同你去。”许尉的视线在安禾的眉眼间细细流连。      “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即便你不赞同我也一定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说着安禾竟然抬起眼帘对许尉轻轻地一扬唇角:“谢谢你还记得。”      谢谢你还记得……那个曾经无比渴望参加伞训的女生在五年前发表的那番言论。      = = = = = = = = = = = = = = = 我是跳伞训练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禾……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临出发前,于茜拽着安禾的袖子不肯松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犯得着要这没有味儿的强吗?干嘛啊你,要培养自己向着铁血军医的方向发展啊?!”      “肤浅了不是……”安禾半开玩笑地捏了捏于茜的脸道:“我这叫具备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勇于献身的革命觉悟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      “贫!到了这个节骨眼儿还臭贫!”于茜又担心又郁闷地望着自己的同事兼好友:“大队长怎么就同意你去参加伞训了啊?人家不都是进行了各种高强度的训练才得以……”      “在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我有跟他们一起参加跳伞的各项基础训练。”安禾拍了拍于茜的肩道:“而且,作为我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一项挑战,我原本就有跳伞的基础。”      “你、你根本就是预谋已久啊!”于茜这时才恍然大悟。      “你要是做反间谍工作,黄花菜都得凉得透透儿的!”安禾微微扬起丝笑意。      ……      穿戴好装备,经过了严密细致的检查工作,安禾终于跟随那群年轻勇敢的特种兵们一起乘坐飞机上了天,她的内心也终于止不住激动雀跃了起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打开舱门的那一刻,她发誓自己的心里真的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在一千五百米的高空,所有有关高度的计量单位都仿佛是形同虚设的一般,因为离得太远,下面的景象看不清楚,所以安禾的心里反倒是出乎意料的镇定与平静。      许尉跟安禾在一个架次,此时的他就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却又专注而深沉地望着她。      等到口令初下安禾真正飞身跃出舱门的那一刻,全机官兵都看到许尉那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狠狠地漾了一漾。      心像是被重重地那么一捏,继而又缓缓地松弛下来。      在过去的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伞降训练中,从来没有一次,让许尉这般揪心过。      等到许尉再度踩上那片土地时,安禾已经在他对面调整休憩了很久。      她抬眼,他亦垂眸。      映在许尉眼中的,是安禾漂亮挺拔的身姿。      还有她面上那发自肺腑的盈盈一笑。      ……      等到整个伞训结束的时候,许尉带的队却出了意外。      一位兵龄最短的年轻士兵因为恐高而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最终也没能够跳伞成功。      周围因为伞降成功而欢腾的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      大家都望着那个士兵。      许尉也望着他。      “为什么不跳?”许尉静静地望向士兵开口道。      “我……”士兵面露不甘却遮不住那心有余悸的面容:“腿……腿打哆嗦。”      “你不知道跟我说话前要喊报告吗?!”许尉提高了音量道:“这点儿小事儿还要我教你?!”      “报、报告!”士兵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意:“我不敢跳!”      “不敢跳还这么理直气壮?!”许尉冷声道:“你是不是觉着这种时候我应该安慰你?告诉你谁都有第一次,只要恐高即使不跳也可以被原谅?!”      士兵嗫嚅着没敢吱声,周围的人也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他娘的问你话呢!聋了吗?!”许尉上前一步,英俊的面庞已然布满了藏不住的怒意:“我问你,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报告!”士兵不敢打马虎眼,急忙应道:“成为一位合格的特种兵!”      “你口口声声说要成为特种兵,在你看来,特种兵又是什么?”许尉紧声逼问道。      “是军队里最精锐的战士,是取得战争胜利的致命武器!”士兵毫不含糊道。      “说得比唱得好听”许尉冷哼一声:“精锐的战士难道会连他娘的最基本的伞降都不敢?你的身后如果就是敌人,你前方就是摔不死但足够高的悬崖,你会因为恐高而选择被俘吗?!”      “报告!”士兵顿了一下,咬牙道:“我会选择自杀!”      “我就X你奶奶的!”许尉勃然,穿着牛皮材质迷彩帆布高腰伞兵靴的脚一脚就给眼前的士兵踹翻在地。“你以为被俘时自杀时是为了什么?那是在最后的最后实在找不出办法才寻得下下策!明明可以跳崖逃生,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你他娘的以为生命是什么?国家和人民养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关键时刻自杀的吗?!”      一席话说得士兵哑口无言,许尉上去就又是一脚继续开口道:“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今儿临走时大队长嘱咐过我,我他娘的早就一脚把你从飞机上踹下去了,我管你恐高不恐高!特种部队每年都有日常训练死亡的指标,怕死认孬的趁早给我滚蛋!”      四周是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个年轻小兵的身上。      安禾环视周围,士兵们的神情眼神各异,却独独没有“同情”二字。      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同情心,也不是因为他们因为训练了太多次而麻木不仁。      是因为他们真正理解“特种兵”这三个字的含义。      哪怕叫苦叫累,哪怕流血流泪,特种兵也不能够怕。      他们是最早冲上战场和最后撤离战场的人。      他们是每年全程淘汰平均每天休息时间为六小时的人。      “不是说你穿迷彩扛95戴凯芙拉头盔你他娘的就是特种兵!”这句话深深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所以,在面对这个甚至都不一定有他们家中的弟弟大的士兵时,他们并非不想同情——而是不能同情。      他和他们一样,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每天完成五公里越野、五百次蛙跳、一百次俯卧撑、一百次负重下蹲,除此之外还有每晚没完没了的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三肿三消,才上云霄。”他和他们一样,双腿经历了从肿到消、从消到肿,再从肿到消的历练,反反复复,周周转转,他们重复着这样的必修课。      为了掌握正确的三步离机的动作,他和他们一样,练习原地弹跳、一步弹跳数万次。为了使双腿能够承受着陆时的巨大冲击力,他们从两米半的模拟平台上无数次跳下,为了保证高空正确的伞降姿势,他们要在数十米高的吊环荡来荡去,最后准确落在十几米开外的沙坑里……      千锤百炼,他们千般努力最终才得以真正翱翔在蓝天进行真的伞降,然而事实却又是如此残酷。      骂够了,许尉终于平静下来,一双深眸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眼前已经泣不成声的小士兵。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的跳伞实训,要么咬牙闭眼给我跳下来,要么退训收拾包袱给老子滚蛋!”      “是!”年轻士兵抹了把眼泪大喊一声。      安禾看着许尉转过去的背影,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落寞。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却总觉得有哪个地方浮现出弟弟安宇的影子来。   ☆、Chapter 16.   “哥——!!!”在看清医疗室门口的来人时,安禾脆生生响亮亮地喊了一嗓子,下一刻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记侧踹。      没有预料之中的调侃与纵容,林修并没有像平常一样陪着安禾周旋,而是硬生生地挡了这一记,唬得安禾赶忙险险地收了力道。      “你干嘛啊?!合计是来我这儿找抽的啊?”安禾的语气有些急。      “借调是怎么回事?”单刀直入的询问。      “什么怎么回事啊……调就调了呗,我不服从命令还能怎么着啊我。”望着林修不同于以往的严肃表情,安禾翻了个白眼。“怎么这副脸色啊?谁欠你钱了还是怎么的?”      “安安,你知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们医院没别人了就?!”林修攒着眉,俊逸的面庞微微紧绷着。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安禾秀眉一竖,不乐意道:“一年到头也不见几面,见了面儿还训人,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当我爱来啊,院里这不下命令了吗?!说什么不来,你倒是说说,当初是谁天天在我耳朵边儿絮叨着说什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啊?!”      “安安……”林修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缓缓压了压眉心道:“都这会儿了别跟哥挑理了,你告诉我,你来这儿是你的意愿,还是许尉的主意?”      安禾望着林修再度抿紧的薄唇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什么呢你?!别把我们说成那种把个人感情和工作杂糅起来的人好不好?!我不过就是来个特种大队而已,干嘛弄得要死要活的那样啊?怎么着,这破地儿我还来不得了?”      “特种大队就跟那永动机似的,一来任务个个儿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真遇上个紧急情况要是没人护你周全,谁知道你还能不能跟现在一样蹦跶得这么欢实!你个王八犊子小白眼儿狼!我还不是担心你伤着!”知道安禾真动了气,林修暗叹一声没有再咄咄逼人。      “别刮我这鼻梁了!您内手劲儿您自个儿还不清楚啊?!再刮几次非得矮半截不可!我爹妈好不容易给我生了副高鼻梁就这么给你刮塌了……你说他们容易么他们!”见林修面上表情已松动,安禾略略宽了宽心,她揉了揉刚被轻刮的鼻梁就开始与表哥耍贫嘴。      “一天到晚的除了贫就是作”林修无奈地敲了下安禾的脑袋:“真成,还跑特种大队搅和来了……早晚能让你作出花儿来。”      “说我……”安禾瘪了瘪嘴又忽然贼笑一声道:“再说我我就回去告诉我爸,说你骂他!”      “我什么时候骂舅舅了!”好脾气的林修也止不住炸毛。      “你刚刚说我是王八犊子小……”安禾嘿嘿一笑,抿着嘴搁那儿看好戏。      “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修恨恨地叹道:“跟你一说话我怎么就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呢?”      “洗洗睡吧您呐!”安禾笑得眉眼弯弯:“苍天可没那工夫管您那闲事儿!”      “论厚脸皮您可真是大拿……一点儿招儿都没有。”林修又好气又好笑道:“得嘞,不跟你这儿掐了,浪费唾沫浪费脑细胞。”      “嘿您可真逗儿!谁稀得搭理你似的。”安禾不依不饶道:“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跟这儿呢?这次又是哪个大喇叭给我广播出去的?!”      “今儿上午我路过军区总院时寻思着去瞅瞅你,去到后你们院的小护士说你被借调到特种大队来了。”      林修暗暗观察着安禾的表情,内心里却想象着自己要是告诉眼前这人小护士们说的是她到特种大队“寻夫”她该作何表情。      “得,合着您老人家又趁我不在的档儿跑去勾搭小姑娘了……”安禾佯装着叹了口气道:“你说说都这么多年了你那眼光儿怎么就没见长呢?我们院里那些个妞儿除了花痴就是矫情,回头你要是敢领那么个人回来,别怪我闹心撅了她啊……”      “姑奶奶……打你三岁起骑在我头上撒尿那阵儿我就该认清你这霸王了……”林修揉了揉安禾的头发接着道:“手上没活儿的话跟我去趟训练场吧?这会儿周副司令和你们钟副司令应该正跟那儿观看训兵呢!我能来这儿还是周副司令给的假,先头儿还念叨着惦记你了呢!”      “那成。”安禾爽快地应了一声,将一缕碎发掖到了耳后。      = = = = = = = = = = = = = = = 我是兄妹情深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报告!”干脆利落而又不失清丽的年轻女声。“首长好!”      一干人等齐齐回头,周琛与钟广振的面上都止不住柔和了几分。      “哟,瞧瞧,谁来了这是?!”周琛笑盈盈地打量着眼前的安禾,眼角眉梢都挂着笑:“禾丫头,还认得我这老头子不?”      “瞧您说的,那哪能不认得啊……”安禾弯唇一笑又转向一旁的钟广振道:“钟副司令好!”      “我听李炎刚说,前些日子你借调到特种大队的医务所了?”钟广振扬眉问道。      “报告首长,是!”安禾响亮地应道。      “恩……”钟广振闻言沉吟一声又缓缓抬眼道:“总院肯借人给特种大队着实是不小的面子呐……军演在即,在这里呆着想必很辛苦吧?”      “报告首长,不辛苦!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派上用场。”安禾打心眼儿里说道:“能成为这么优秀的精锐战士团体中的一份子是我莫大的荣幸!”      “嗬!小丫头有气魄!”钟广振和周琛相视一笑,又转头对安禾道:“这儿的条件不比军区总院,你是特种大队请来的‘外援’,再苦不能苦了客人,有困难的话可以直接跟你们大队长提,再不然,就算是依着昔日的情分,也可以……”后面的话钟广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安禾心里明白他的所指。      再不然……就算是依着与爷爷安国勋的情分也可以破例提前调回总院。      军二代,这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是多少人眼红歆羡嫉妒得要命的完美身份,对于想要一路高升的青年军官们而言,有了这个身份,省下得哪止是十几二十几年的奋斗打拼。然而对于类似于向安禾许尉这种一心靠着自身实力出头的人而言,最令人羡嫉妒恨的身份也成为了最难以挣脱的枷锁。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在他们那耀眼的身份下都不可避免地被大打折扣,人们看到的不会是他们背后的隐忍努力而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家庭背景。      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也是这个社会的高干子弟们永远都无法逃离的至深的悲哀。      “首长”安禾果敢无畏的眼神直接倒映在钟广振睿智深沉的眸子中:“我觉得,再也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能让我意识到人生的价值所在。”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时间,周琛与钟广振倒是都愣怔在了那里。      半晌,二人回过神来,周琛暗含深意的目光沿着安禾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下一刻却是忽然间开口道:“对了,老钟,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军区的那个‘神枪手’?”      许尉的名号在X军区的副司令那里那是必须一早儿就挂了号的,听到周琛这么说,钟广振也即刻就记起了许尉来。      “李炎刚”钟广振转头对一旁立着的一直都不曾开口的李炎刚道:“许尉呢?”      “报告首长,许尉是我们大队刚选拔上来的新一批特种兵的主训,这会儿应该正领着他们训练呢!”      “嗯。”钟广振点点头道:“铁不炼不成钢,人不磨不成器,让他训!特种大队的特种兵一定要对得起‘精锐战士’这个称号!”      “是!”李炎刚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      两位军区副司令走后,李炎刚来到了安禾所在的医疗室。      “大队长!”安禾标准的一敬礼道。      李炎刚点点头,笑呵呵地开口道:“怎么样?安医生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吗?”      安禾闻言心里忽然一咯噔,面儿上却仍是噙着浅笑道:“特种大队的战士们人都很好,何况领导们也这么照顾,哪有不好的理儿。”      “我们这儿都是些粗人,开口闭口的都是打打杀杀,兔崽子们被训得狠了,难免不在人前人后的胡勒勒。平日里要是有谁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李炎刚半开玩笑道。      安禾是何等机灵的一个姑娘,李炎刚此言一出,她心里立马就敲定了些什么。      “前阵子从北京那边儿过来一个电话……”饶是平日里粗犷惯了,此刻的李炎刚也依旧是望着安禾斟酌着言辞道:“前阵子你在大队里也没少受累,从明儿起,队里批你一礼拜的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在听闻“北京”二字时安禾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推断,李炎刚说完这番话后,她的心里立马就涌起了一阵压抑。      “大队长,我不需要休假,我可以留在队里帮罗军医……”      “磨刀不误砍柴工,安医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安禾一见这架势,心里明镜儿似的。      得,推托不了的差事。      “谢谢大队长。”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安禾仍是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接着便是无边的郁闷。      心里憋着气,满心满脑都是说不出的闹心。难受得紧了,安禾终于长叹一声抬脚向医疗室外走去。      然而才刚推开门安禾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许尉。      他看着她,眉宇之间都是压抑与惆怅的她。      她看着他,俊颜之上遍布急切与汗水的他。      “你……”      同一时间,同一个字,却是不同的声线。      一个是婉转清丽。      一个是低沉动听。       ☆、Chapter 17.   “咳……”安禾清了清嗓子望向许尉道:“找我有事?”      “……”许尉半晌无语,良久才缓缓抬眼。      “ 明儿走?”      安禾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明早我送你。”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用。”安禾干脆利落地拒绝道:“队里忙,你不用为我的事儿费心。再说……明儿个我哥来接我。”      “林子?”许尉侧目,看到安禾点头确定后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儿。      “你……”察觉出许尉当下的反常,安禾探询的目光就那样飘了过去。“怎么了?”      许尉也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漆黑如墨的眸子,乍看之下是夜色弥漫雾气萦绕,可当你真正将目光牢牢地贴上去,那种深沉而又轻抑的感觉却不得不教你心头一悸。      特种兵向来擅长伪装,尤其眼前这位更是能做到毫无破绽地就将情绪锁牢,安禾心里疑惑着,却又领会不了许尉那双深眸之中的沉郁色彩,只好敛了心绪静静地等待他自己开口。      “好好照顾自己。”      意料之外的话语。      可许尉说得却是字句清晰。      安禾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隐隐约约的、不甚清晰的不安。      她抬眸,不安的视线恰好撞进许尉漂亮深邃的双目之中。      下一刻,毫无防备的,安禾被拥入一个和煦温暖的怀抱。      有一瞬间,她的大脑是空白的。      思绪、理智、四肢、触觉……安禾的耳畔是不间断的轰鸣,连带着大脑的运转都缓慢了起来。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然而这却是安禾与许尉相识以来的第一个拥抱。      五年前,当她还是那个心心念念暗恋着许尉的小女生时,她就曾无数次偷偷地幻想过他们拥抱的情景。      怎样的地点,怎样的情境,甚至就连该是怎样的表情与话语安禾都曾羞答答地幻想过。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忽然连手足无措的力气都没有。      隔着迷彩的作训服,安禾能够感受到许尉胸腔里蓬勃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响亮而又充满张力。      鼻腔中盈满的,是许尉身上那混合着皂香的清新气息。      迷人而又令人无比眷恋的味道,闻着这样的气息,安禾的眼底忽然就止不住地有些潮湿。      近了……却又更远了。      明明是咫尺在前,奈何他们的心中却隔着迢迢的五年光阴。      安禾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心底汹涌澎湃的波澜,近乎艰难地一丝一缕地寻回理智,微微发力想要挣脱许尉的怀抱。      这样的怀抱太过温暖,她只怕自己沉溺其中,再也寻不回先前的路。      然而感受到她的挣扎,许尉却没有像以往一样选择放任。      相反,他紧了紧手臂,牢牢地将安禾禁锢在自己坚实的胸膛。      “小禾”温热清新的气息轻轻地拂过安禾的面颊,许尉低沉的声线在安禾的耳畔低低地回响:“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收回。”      之前?      记忆潮水般向安禾涌来。      “安禾,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已经错过了五年,那样的错过,只有一次便罢。”      “我会用我余下的所有时间去填补那五年的空白。”      ……      安禾有片刻的失神,然而许尉好听的声音就那样再次飘了过来:“我并不是想要给你施加压力,我只是希望你了解我的真心……至于你的答案,我会等。”      是“我会等”而非“我可以等”。      许尉完完全全地,将决定权交给了安禾。      恍惚,纷乱,无措……还有浅浅淡淡却不容忽视的感动。      安禾没有说话,却破天荒地默许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她颈间发梢的芬芳柔和着他英俊坚毅的面庞。      他怀抱胸膛的温度氤氲着她瑟缩畏寒的心意。      远远的就能看见X军区特种大队医务所走廊地面上那两道相依相偎着的身影。      一个是颀长挺拔,一个是纤细高挑。      却是同样的隐隐透出一股子安静与甜蜜来。      = = = = = = = = = = = = = = = 我是甜蜜相拥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次日清晨。      当林修的军用越野停在安禾面前的时候,她却没有见到预料之中该会出现的许尉。      一夜浅眠,在怀念温习那个拥抱的同时,安禾也在不断回想五年来都被她封存在心底的记忆。      许尉温暖的怀抱彻底击碎了她想要逃避的初衷。      终究还是……舍不得。      纵然将安宇牺牲的一腔怨气都倾泻于他,在五年后的今天却仍就是不忍心漠然以对。      于是,原本是令安禾不悦的七天假期忽然就成为了难能可贵的梳理时间。      七天,回家面对一切,无论是反对、是责难、还是怒骂。      七天,回去梳理思绪,无论是后退、是前进、抑或干脆放弃。      就这七天,只有七天。      这样想着,安禾就对为她打开车门的林修微微一笑,随即抬脚上车。      “哟,看着哥哥心情就这么好?”关上车门,发动了引擎,林修带笑瞥了眼后视镜。      “那是啊……”安禾挑着秀眉拉长了话音儿道:“免费的车夫不用白不用发呐……哥哥您说是吧?”      “啧……”林修撇撇嘴道:“大清早儿的就耍贫嘴,回头要是惹恼了我这车夫,我还就给你撇道边儿那荒草窝窝里喽!想用免费车夫?哼,爷我还不伺候你了!”      “小肚鸡肠了不是?瞧瞧你那点儿出息!”安禾一个眼白就飞过去:“男人,你的心眼儿啊,这么大,就这么大!多一毫我都跟你急!”说着安禾掐着自己右手小拇指的指甲尖儿在林修面前晃了晃。      “就照你那么个气人法儿,大爷我要是真跟你计较,姑奶奶你早就该盖国旗了!”林修又好气又好笑道。      “那你还得给我三鞠躬呢!”安禾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      “得了,不跟你贫……说正事儿。”林修稳稳地打着方向盘,嘴里的语气却郑重了几分不止:“安安,你这次回家免不了挨舅舅训,不管你爸说什么你都让着点儿,别一副动辄就吹胡子瞪眼要拉光荣弹的架势,听着没?”      “嗯。”      “你借调的事儿用脚后跟儿想家里边儿也该知道了,舅舅要是跟你说回调,你就先应着,调不调的回头再说。”      “嗯。”      “舅妈年纪大了,上次我去你家她还拉着我跟我说她放心不下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离家那么远,现在更是借调到了特种大队,回家以后她要是絮叨点儿啰嗦点儿千万不许跟她顶嘴,你要是不听话给她气出什么病来,回头别怪我这当哥的抽你!”      “嗯。”      “我跟你说的话你别不往心里去。”瞄了眼安禾淡淡的神情,林修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叛逆也要分个时候,安安,你是大姑娘了,家里二老都指着你,不许再跟以前一样任性了,知道吗?”      “好。”安禾眼帘轻阖,后脑轻轻地靠到了座位之上。      这回林修才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丫头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呢……联想到刚刚在特种大队竟然没有见到许尉的身影,林修心思了然地收回了视线。      一个是打小儿就铁瓷的发小儿,一个是一直就放在心尖子上疼的表妹。      再牵扯到五年前那次让所有人都揪心不已的任务……这还真真儿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司。      但很显然,安禾眼下即将要面对的,却是家里的那场狂风暴雨。      = = = = = = = = = = = = = = = 我是离队休假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拎着拖箱出了机场,安禾轻车熟路地上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很久都没有说过的地址。      说起来……似乎在上了大学以后安禾就极少回到这个城市。      起先是因为高考填报志愿时她忤逆了父亲安政臣的意愿报考了她后来所在的XX军医大,父女二人大吵一架,谁也拦不得,谁也劝不得,不肯复读坚持己见的安禾一气之下果决出走,安政臣也只是铁青着一张脸没有阻拦。到后来,他更是下了死命令——旁人谁都不许劝安禾回来,否则便跟她一样搬出这个家去!此言一出,安禾的母亲张欣不敢说话了,就连当时皮实的不得了的安宇也只能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然而安禾却是头也不回地直接去了她大学所在的那个城市。      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便是在大学期间的寒暑假,安禾也没有回到家里过。      后来,安禾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接触到的人与事都纷繁复杂起来,她的心智越发成熟,年少轻狂的倔强叛逆也不似先前那般尖锐,在逐渐体会理解了为人父母的那份不易与艰难时,安禾终于收起了自己浑身的棱角,与家里的关系也一天天的缓和开来。      但她也明白,她与父亲之间的心结还是不能够在朝夕间全然解开。      父亲有他无法退步的决绝,而安禾也有她无法承让的骄傲。      也因着安宇的牺牲,安政臣更坚定了“父母的意见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个观点。      所以对于这次的所谓的“假期”,安禾在内心里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不过话虽这样说,一想到回到家后自己将要承受的低气压与暴风雨,安禾还是止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于是,当安禾的视线透过出租车的车窗落到了那个熟悉的场地时,她下意识地开口喊住了司机。      “师傅,我就跟这儿下吧。”说着安禾瞄了眼计价器付了车钱。      把拖箱从后备箱里拽出来,安禾拖着箱子向公园的方向走去。      长椅、石凳、秋千架、六角亭……眼前的这个地方正是安禾和安宇一小儿玩到大的革命根据地。      虽然增添了很多健身设施,但这里仍旧可以看出过去的影子。      小时候还在军区大院儿里住的那会儿,赶上姐弟俩有一次期末考试都没考好丢了家里的脸,安宇举着挨打过后肿得跟粽子一边儿高的手板哭着闹着不肯消停,而手板心同样又红又肿的安禾却护住弟弟的身子带着嚎啕不止的他来到了这个公园打秋千。      要怎么说小孩子的眼泪来得急去得也快,随着秋千一次次地被抛向空中,坐在秋千上的安宇早已止住了哭声,圆乎乎的小脸儿上明明还挂着蹦豆儿一样大小的泪珠儿,粉嫩嫩的小嘴儿却是像要咧到耳根子一样,全然没了刚刚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儿。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姐弟二人有事儿没事儿就来到这个公园,耍贫嘴,唠闲嗑。      这样的习惯延续着,直到安宇永远地离开了安禾。      所以这里不仅是让安禾忘记烦恼的地方,也是她用来缅怀弟弟安宇的心灵归处。      安禾的视线飘远放空,任由思绪也四下飘散开来。      然而没多久,她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低抑的呻*吟声。      安禾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终于还是大着胆子果断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映入她眼帘的除了一个身子微微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还有一地晃眼刺目的鲜红。      尽管痛得汗流不止,但在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时,男人还是警觉地抬起了头。      映入安禾眼中的,是一张俊美到几乎可以称之为魅惑的面孔。      然而此刻那张漂亮的面庞上却满是苍白与痛苦。      “在这里不要乱动。”安禾语速极快地嘱咐了一声,随即转身跑向不远处放着自己行李箱的长椅处。    ☆、Chapter 18.   作为一位军医,随身携带急救箱是安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迅速奔到行李箱前,安禾急急地从中翻找出自己惯用的小箱子,复而又快步折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安禾沿着汩汩流淌的鲜血查找着男子受伤的确切部位,当看到他那一大片被浸染成暗红色的西服衣摆时,安禾素白的玉手作势就要去掀开那早已湿透的布料。      “别碰。”极轻极冷的两个字,纵然是副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那搀着冰夹着雪的语气也依旧是让安禾听得皱起了眉头。      “我是医生。”饶是方才的两个字惹得安禾一阵阵的不悦,她依旧是压下了怒气耐着性子开口道:“让我看一下伤口。”      “多事……”男子惜字如金,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斜飞入鬓的俊眉却因为难以忍受的痛楚而紧紧地皱成一团。      安禾哽了一下不禁怒由心生,奈何撇下伤员不管却不是她平素的作风,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根儿,一字一句地对男子冷冷开口道:“你死了不要紧,但好歹不要砸了我安禾的招牌。”      说着她的纤手利落地掀开了男子的衣摆。      下一刻,安禾的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震。      枪伤。      光天化日,法制社会,身为军人的安禾当然明白这样的伤口意味着什么。      男子如此反应,结论显而易见——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同僚。      要么是冒着生命危险混迹于黑暗之中的卧底。      看到安禾愣怔的模样,像是预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一样,对面的男子竟然从鼻息间溢出淡淡的一声冷哼。      三分无谓,七分不屑。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我放你走。”      然而安禾闻言却只是不着痕迹地吸气,下一刻就动作娴熟地打开了急救箱的箱盖。      没有什么斟酌,没有什么思考,在这一刻,安禾没有顾忌其他,只是依循本心做了她想做的。      手脚麻利地替男子做好了紧急处理,看到刚刚还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有了止住的迹象,安禾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如果休息能够得到保证,暂时不会有大问题。”安禾将目光转向男子的方向道:“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虽然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我还是要问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喊救护车?”      “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      身上带着这样的伤,去医院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即便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安禾也不忍心跟一个深受重伤的人置气。      “不需要。”依旧是短促而冷淡的回答。      “很好。”安禾挑着眉毛微一耸肩撑着地面就要起身:“那么……后会无期了您呐!”      “你不怕……我是什么不该救的人?”男子凤眼微扬,漂亮的眼角牵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来。      此时的安禾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这会儿她正揉着自己跪疼的膝盖,眼睛抬也不抬地就淡淡应了句:“救都救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哼,让你跟我摆谱儿,姑奶奶还不待见你了呢!      “我完全可以在你为我处理过伤口后一枪毙了你。”迷人的声线讲出这样的话,让人不自觉地就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你怎么敢确定,我不是坏人?”      “我没想那么多。”安禾微微转头,明亮的目光轻轻落到男子极美的那双眼睛之中。“我说过,我是医生。对我而言,没有坏人,只有伤员。”      男子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竟然从嘴边扯出一抹极浅极轻的笑容来,那双狭长的泛着深咖色泽的俊眸淡淡地一瞥,视线就落到了安禾微垂的面孔上。      那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侧脸。      美丽、明艳、娇柔而不失清新。      更重要的是——无以复加的阳光。      一丝丝真切真实的暖意就那样在他素来冰冷的心底缓缓流淌。      柔柔的,温温的,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那人身上那令他迷恋的温度。      心里忽然就轻柔而淡缓地塌陷下去一方。      于是,寒意远逐,暖意回升。      男子轻轻地抚着自己伤口处整齐漂亮的包扎,幽深的眸光定定地落到那个逐步远去的挺拔身姿上。      心弦轻颤,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到那个女子微笑的样子。      他在入住自己大脑不久的记忆中搜索着安禾清美的眉眼,在她的面容跃然而出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心里都是从未有过的舒缓与悸动。      在过去的二十六年中,男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便是在半夜里魇着了醒来时也能回想起的、名为温暖的感觉。      = = = = = = = = = = = = = = = 我是救死扶伤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当安禾终于气喘吁吁地拖着箱子走进家门时,父母二人早已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多时了。      “爸,妈。我回来了。”跟听到的语气一样,安禾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起伏。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两点左右就能到机场了吗?我还合计着让小邱去接……啊!!!”在看到安禾身上的斑斑血迹时张欣忽然捂着嘴尖叫一声,下一刻就扑到了安禾面前:“安安你受伤了?!快让妈看看!”      “妈、妈”安禾赶忙反握住母亲伸过来的手:“别担心,不是我!”      “恩?”急得红了眼圈儿的张欣顿时愣怔在原地。      “我没事儿,受伤的不是我。”安禾轻轻安抚着母亲的手背道:“下飞机后在外边儿碰着个伤员,我给他紧急处理了一下,衣服上沾着的是他的血。”      “哦、哦。”张欣方才回神,松了一口气似的安抚着自己的心口道:“幸好……你吓死我了!”      安禾弯唇浅笑,手心用力握了一下张欣的手以示安慰。      “那个伤员呢?送到医院去了吗?”从安禾进门起就一直保持缄默的安政臣探询着望向女儿道。      “他……”安禾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选择对父亲说谎:“他拒绝去医院。”      “怎么?”安政臣微微皱眉。      “他受得是枪伤。”安禾拧眉敛神,干脆果断地讲出了实话。      “他现在在哪?”安政臣的神情即刻严肃起来。      “我不清楚。”安禾淡声道。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安政臣是了解的,这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有几分遮掩不住的薄怒。      “到我书房来。”      语毕安政臣负起手来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安禾面无表情放下行李就要追跟过去。      “老安,让安安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有事儿等吃完了晚饭再谈也不晚啊!”张欣心疼女儿,望着风尘仆仆的安禾,当妈的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疼惜。      安政臣脚步微顿,然后默许一样的移步走向餐厅。      “回房间收拾收拾,妈去给你放洗澡水。”张欣拍拍女儿的肩膀将她往屋子里推。      ……      莲蓬头毫不吝惜地倾泻着水流,安禾站在浴室里,眼眸紧闭,冲洗着一身的浮尘与劳顿。      温热的水珠沿着安禾如玉的面庞蜿蜒而下,她此刻的脑海里却是凌乱纵横的一片混沌。      即便是到了现在,只要轻轻地抱紧双臂,她仿佛就能感觉到许尉那令人沉醉的胸膛。      女人的心思绵密却也简单,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拥抱就已经足够让她们偷偷地在内心欢愉许久。      独立骄傲一如安禾,也依旧是没能在这方面显露出些许的不同。      对她而言,那已然是令人意外的命运的馈赠。      纤细的手指缓缓插入乌黑的发丝,安禾轻轻按着头皮,脑海中浮现着许尉那道俊逸挺拔的身影。      禁不住这样的思念,她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女生一样,想象着许尉现在的情形。      是依旧在训练场进行着艰苦到几近惨烈的特训?还是晒着麦色的肌肤跟亲如兄弟的战友们一起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勾肩搭背走在冲凉的路上?      是板着俊颜绷着下巴紧紧抿着薄刃一样的嘴唇?还是是扬着眉梢挑着眼角英俊的面孔上弯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      原来思念这种东西,不发则已,一发惊人。      而安禾,也终于意识到那一个拥抱给自己的心境带来了多大的转变。      堆砌了五年的心墙,就那样,一丝一毫,一砖一瓦地缓缓松动。      擦干了发梢淌流的水珠,安禾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走到餐厅的桌子旁坐好。      看得出为了这一桌子的菜母亲费了很多心思,原本食欲并不旺盛的安禾为此破天荒地多夹了几筷子。      然而父女二人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还是静默而乏味的。      饭后,张欣拒绝了安禾的帮她洗碗的提议,反而是偷偷地向她身旁凑了凑,小声开口道:“安安,你爸有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话父女俩坐下来好好谈,切记别跟爸爸顶嘴,知道了吗?”      抬眼望向母亲紧张中掺杂着无奈的神色,安禾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安禾刚一踏进书房时,安政臣威严十足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怎么?特种大队都不能够让你改掉那冲动欠考虑的臭脾气?”      果然……      该来的怎么也跑不掉。      安禾在心底极浅地叹息。    ☆、Chapter 19.   “先头你提过的那个受枪伤的人”安政臣负手而立,语气较之先前更加严肃,他慢慢转身,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到女儿表情淡淡的侧脸上:“你能够确认他的身份吗?”      “不能。”安禾语气平平。      安政臣微微吸气,面色明显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可以不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你的这一自认为善良的举动很可能助长敌对分子的气焰,为我军的抓捕打击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安政臣冷然开口。      “在身为一名军人的同时,我还是一名医生。”安禾面色无波,静静地回望向自己的父亲:“爸,您也是医生,我相信在当时的状况下您也会跟我做出同样的举动来。”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没错”安政臣微微攒着眉道:“但你起码应该在心里有个底,纵然救他,也应该对他的身份有所了解,这样……”      “这样一旦他是所谓的‘坏人”我们就可以更轻松地实行抓捕工作了是吗?”安禾压抑着隐隐的怒气淡声道:“可是当时的我的眼中能够看到的,只有他身上的伤口。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无法袖手旁观。况且……如果他有意隐瞒身份,我再穷追不舍,那就无异于逼他送我上路。”      同样是身为优秀的医生,年轻时候的安政臣又何尝没有怀揣过类似的想法。只是,人们经历的事情越多,心中的那股子冲动与骄傲就会越来越稀薄。当他们的身心真正的成熟起来,多数人会选择纵观大局、权衡利弊。如此一来,很多曾经幻想过的事情都成为了看似美好却无法实现的梦想。      然而安政臣又何尝不清楚,无论是眼前的女儿安禾,还是自己已经牺牲的儿子安宇,这对曾经让他倍感自豪的姐弟俩偏偏就是能够将心中那纯粹的美好一直保留延续下去的人。      他曾经以为这或许是天意,自己的子女继承了他想要坚持却最终没能够得以延续的行事作风。直到安宇离开了他们,丧失爱子的痛让安政臣将安宇的死和这种行为模式直接画上了等号。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够抱着一种赞赏支持的眼光去鼓励自己仅存的女儿也走上这条路。      “我希望你能够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安政臣抬头看了安禾一眼,接下的话却是斩钉截铁不容拒绝:“同理,这次休假结束后,不要回特种大队了。要么回军区总院,要么,把你调回北京。”      “我拒绝。”安禾干脆利落地开口,视线勇敢地对上安政臣瞬间变得凝重的眸子:“爸,我是借调到特种大队,又不是会一直待在那里,借调期限一到,我自然就会回总院,你何必大费周章让我提前离队?”      “你当特种大队是什么地方?!”安政臣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道:“24小时全天待命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旦遇到重大任务和紧急情况,你能因为你是借调去的就不出任务吗?!”      “我当然了解!”安禾的回答掷地有声:“所以在必要时我会跟特种兵们一起出任务!”      “胡闹!”安政臣似是气极,一掌就拍在了身前的书案上。“不过是在特种大队待了一个来月,你还真敢把自己跟特种兵相提并论了?!如果你所信任的战士们在紧要关头无法保护你,你凭什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近身战就算不能赢,我也有把握从敌方手中逃脱。”无视父亲滔天的怒气,安禾平静而清晰的开口。      “就凭你?!”安政臣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真当你自己那点儿三脚猫的花架子身手能够招架得了凶狠残忍的敌人?!有那样的能力你怎么不去当特种女兵?还窝在医务所当哪门子军医?!”      安禾不语,只是拧着细眉昂着脖颈挺直的站在那里听父亲的数落。      “一个个小年轻的毛还没长全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许是再也无法抑住心底里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向来文雅的安政臣第一次讽刺十足的开口:“你们都当自己是精英,是骨干,是救世主,你们是不是怀着为国捐躯的目的我不知道,但你们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祖国离开你们就不行一样!对,你们是优秀的军人,是优秀的下属,但安禾,你指着良心扪心自问,你跟你弟弟安宇,你们对得起我和你妈,对得起这个家吗?!”      五年了,在安宇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了以后,这是安禾第一次听到父亲再度提起这个名字。      一个父亲,即便他肩扛少将军衔,即便他身为解放军总院的院长,即便他钻研出来的医术治好了千千万万的患者,但眼睁睁地面对爱子的离去,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身为一家之主,身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安政臣能做的只有将一腔悲恸深埋,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用来支撑这个塌了一半天的家。      所以,当听闻安禾借调至特种大队的消息后,向来不为私事动用关系的安政臣竟然破天荒的从中周转。      他实在不能够想象,如果连他的女儿也离开了他们,余下的人生该怎么度过。      在上学期间,安禾一直都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所以直到这次“休假”前,总院的领导都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因此便成就了她借调到特种大队一事。      父亲方才的那番话还久久萦绕在安禾的耳边,那种沉痛得像有什么满溢出来的语气听得安禾的心头狠狠地一揪。      安禾缓缓抬眼,看到父亲依旧紧绷却早已泛着倦怠的面容。      岁月催人老,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安政臣早已不是年轻时候那个轻狂骄傲的他。      安禾看着他鬓边新添的白发,目光又不期然地落到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上。      很久以来,安禾一直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英俊有礼,事业有成,对待自己与弟弟虽然严苛有加,但却是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宠溺。      此刻,那张深沉的面容虽然依稀看得出往日的俊逸与潇洒,但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皱纹却让安禾的心抑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心里忽然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安禾,像父亲质问的那样……你真的……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这个家吗?      = = = = = = = = = = = = = = = 我是父女长谈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一连六天,安禾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她陪着母亲收拾家务,陪着父亲研讨病例,就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生活的一样。      对于她的转变,安政臣与张欣是欣慰的,人一旦上了岁数,没有什么是比温馨和谐的家庭生活更能打动自己的了。      安禾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父母那发自心底的愉悦。      所以,她选择了遵从他们的意见。      回总院,然后,回北京。      在与父亲结束了那晚的谈话后,安禾彻夜未眠,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回想起安宇那张潇洒明朗的笑脸,泪水瞬间盈满了安禾的眼眶。      安宇,接下来的日子,让我来代替你那份一起努力。      父母也好,家庭也好……都由我安禾来守护。      ……      七天假期的最后一天,安禾简单的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门。      “安安,爸妈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别光知道忙着工作,妈跟你提的个人问题你也赶紧提上日程!”张欣一边为女儿整理衣领一边殷殷叮嘱着。      “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反正没多久我就回来了,要不然老太君您到时候亲自出马给我把关得了!”安禾笑着打哈哈。      “就知道哄我!”张欣嗔道。      “招呼已经打过了。回去以后跟大队领导和院领导好好说清楚。我等你的消息。”安政臣缓缓开口道。      “好。”简单却明确的回应。      一阵门铃声却有些急促的响起。      一开门,却是身着常服的林修。      “舅舅,舅妈。”打过招呼后,林修进屋带上了门。      “是小修啊!”张欣热情地招呼上去:“来来,快进屋快进屋。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来我们家了?!”      “等等。”看到外甥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焦急,安政臣面色微凝,身手拦住了妻子。“小修,出了什么事?”      “舅舅,时间来不及了,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林修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拉过安禾道:“安安,跟哥走,有急事儿!”      看到向来沉稳的表格这副表情,安禾的心蓦地一沉,一种隐隐的焦虑之情油然而生。      “我来接你回X军区。”林修急声道。      安禾被他拉着心里是七上八下,终究没能沉得住气,在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安禾不禁开口问道:“哥,到底怎么了?”      “许尉出事了。”林修狠狠地吸了口气,咬牙道出了这句话。      像是被人掷了颗炸弹,安禾的耳畔一阵轰鸣,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Chapter 20.   军用越野停下的瞬间,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安禾一把扯开安全带,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跳下车去。      不同于平日里的繁忙,今日的军区总院格外的安静。      安静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片死寂的地步。      安禾的步子有些急,乍看之下是焦灼的快步奔走,然而每一步的迈出却都好像是踩在刀尖儿上一般,安禾微微咬着下唇稳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形,却到底还是没注意踉跄了一下。      在X军区重症监护室的门外,她终于停住了脚步。      “三枪。”刚给许尉做完手术的外科主任面色微沉地在跟李炎刚等人汇报着许尉的伤情:“虽然都避开了要害,但是,一枪靠近颈动脉,一枪擦过枕骨大孔,另一枪……贯穿右胸。”      安禾心头一凛,刹那之间仿佛有三九天的冰水尽数浇下。      心底里是刺骨的冰寒。      昔日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眼下在现实生活中上演,然而安禾却没有像无数主角配角一样揪住医生的衣摆大声咆哮:“拜托你救活他。”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那些片段太假了。      因为在此时,你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咆哮的心情。      甚至就连开口的力气都已失去。      “因为受伤后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有效的抢救,伤员的失血状况很严重,情况不容乐观。”外科主任轻叹一声望向早已红了眼眶的众人,似是极度不忍地开口道:“鉴于状况如此,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闻言李炎刚的浓眉瞬间拧紧,刚毅的脸部线条似要绷断了一般,连眼睛里的血丝都好像在片刻之间更红了几分。      而此刻正全副武装站在李炎刚身旁的四个战士都红着眼睛在同一时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安禾失神地抬头,看到他们满脸的血污,看到他们满身的泥土,看到他们头上肩上四肢上绷紧缠绕着的隐隐透着血色的纱布绷带。      然而在那四人的眼中,安禾那素来明亮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呈现出了失焦的状态。      是的。她现在的眼神——没有焦距。      倒映在四位特种兵眼中的,是空洞、死寂、白茫茫的一片。      狠狠地一攥拳,狂风那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止不住的哽咽缓缓地在这条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嫂子……老大他是为了掩护我们……”即便粗犷一如狂风,也终于没能将这个句子完整地说出口。      安禾没有回应狂风,却缓缓转头对外科主任轻声开口道:“请主任批准我进去探视。”      想起手术过程中许尉口中断断续续传出的呓语,外科主任破例点了点头。      在安禾进房之前,林修安抚一样地握住了她的手。      安禾眼帘轻抬,对他勉力一牵嘴角。      望着那张面孔上血色尽褪的苍白,林修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 = = = = = = = = = = = = = = 我是无语凝噎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戴好口罩,换上了无菌服,安禾缓步走进了这间重症监护室。      她是医生,生离死别天人永隔见得多了,但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与旁观者的那种微不足道的惋惜比起来,当事人的胸腔所要承受的苦痛远比旁人要多得多得多。      心电图机、起搏器、输液泵、麻醉机……越过一排排冰冷的医疗器械,安禾的目光柔柔地落到了病床那人的身上。      许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插管,手背上扎着吊针,脑袋与颈侧还包扎着雪白的绷带。      “真是够狼狈的呢……”望着许尉英挺的眉眼,安禾的嘴角缓缓地弯出一个笑来,就好像此时陷入深度昏迷的他只是在午睡一样。“哎,别睡了……你可真够懒的……”安禾轻声低语,慢慢在病床旁边坐下:“起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嗯?”      没有应答的声音,空旷的病房里只静静地传来心电图机“滴滴——”的声音。      那是许尉生命的信号。      安禾转头扫了眼心电图机的显示屏,随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你看,它都还没变成直线儿呢……”安禾轻轻地开口,轻轻地微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一颗一颗砸下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一如五年前安宇离开的那一天。      同样是一个安宁静谧的黄昏。同样是这样的只有两个人的重症监护室。      同样的……心如刀绞的安禾。      ……      五年前。      “在参加一次围剿毒贩的特别突击行动的时候,我们的线人出了问题,身为第一突击手的安宇在撤离的关键时刻没有遵从指挥官的命令,结果被隐蔽起来的残余贩毒分子给……”      特种大队的领导如是对安政臣解释道。      安政臣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底里是抑制不住倏尔涌上的湿热。      “我知道了。”只有四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抱歉给队领导们添麻烦了……”      “人都死了你们还要这样说他!!!”      歇斯底里的狂吼怒骂。      安禾的眼睛是血色一样的通红。此刻的她乌着眼眶咬着牙,一字一句间恨不得将面前这些自以为是的大队领导们统统撕裂咬碎。      “我要见你们这次任务的指挥官。”安禾狠狠地咬住下唇,口腔里顿时血气弥漫。      然而当她真的见到了指挥官,于安禾心底涌起的,除了滔天的愤怒,还有无尽的悲凉。      许尉,那个被她搁在心尖儿上想念喜欢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就是这次特别突击行动的指挥官。”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你明知道这次的行动凶多吉少,却还是提前将安宇划分到了这次的特别突击队中?”安禾的声音打着颤。      “是。”      “是你让安宇担任特别突击队的第一突击手的?”充满苦痛的目光缓缓地飘落在许尉的面庞。      “是。”      “许尉,你坦白告诉我……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意识到线人方面出了问题?”安禾的声音里是藏掖不住的哽咽 。      “有。”      “那么……”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沿着安禾的面颊滴落,然而她的语气里却似是充满了哀求一般:“当安宇折回去抢救重伤的战友时,他是真的没有向你请示……还是……你根本就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无边的苦涩自许尉的唇边缓缓蔓延,他抬眼迎向安禾盈满泪水的破碎目光,坚定而果断地开口道:“是我默许了他的救人行动。”      “为什么……”早在开口询问他的那一刻安禾的心里就已然有数,但真正听到许尉承认的这一刻,那种被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的感觉让安禾痛得险些连话都说不出。“小宇……他不是你的兄弟吗?”      许尉红了眼眶,却依旧是咬牙对安禾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是军人。”      “啪——”      狠狠的一耳光。用尽安禾全部力气的一耳光。      许尉的侧脸被打偏,嘴角处也有一丝腥甜弥漫开来。      他垂眸,看着早已瘫坐在地泪流满面的安禾。      他静静俯身,想要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然而安禾却拼尽了全身的劲儿冲他大吼一声:“别碰我!”      许尉的手僵直在半空中,心底的那份原本就无可比拟的痛楚顿时又深刻了几分不止。      他清楚地明白,从这一刻起,在安禾心目中,他许尉就是间接杀害安宇的凶手。      在他本人的心目中,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最疼爱的弟弟丧命,他许尉又于心何忍?      然而为了整起案件的顺利破获,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明明知道这次任务凶多吉少却还是要让安宇加入其中,只是为了让反应敏捷头脑清晰的安宇增加此次任务成功的砝码。      明明清楚第一突击手是特别突击队中最危险的角色,即便是这样也要让第一次出特别任务的安宇担任,在填补老队员出任务的空缺同时也是为了丰富安宇的实战经验。      明明察觉到线人提供的线索有异样也要佯装不知,为的只是将计就计不让毒贩头目怀疑,让对方自以为占有优势。      明明知晓安宇抢救卧底的重伤队友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但为了队友口中的数据也为了拯救一条鲜活的生命,许尉依旧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所以,他们胜利了。      只不过,代价是安宇年轻的生命。      所以,这次的特别突击行动成功了。      只不过,那个名叫安宇的年轻特种兵,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的身边,离开了他的亲人,离开了这个让他无比眷恋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这次特别突击任务确认下来的那一刻,许尉曾经为了名单中有安宇一事顶着军队大忌越级上报,单枪匹马地找到特种大队的领导们大闹了一场。      “他还那么小,他还是个孩子!”说到最后,许尉的嗓音里是说不出的沙哑。      “可我同时也是一位战士!是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位特种兵!”      这一刻,安宇的声音自许尉背后响起。      望着安宇眼中迸发出的那灼灼的光芒,许尉不得不让步。      他也是位特种兵,他明白那样的光芒中燃烧着怎样的期待与斗志。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去了安宇。      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他最喜欢的女人的亲弟弟。    ☆、Chapter 21.   “所以说……”安禾的声音里带着几欲哽窒的颤音,轻抖着的不稳的视线缓缓地扫过病床上许尉英俊的眉眼。“事情的真相是……”      “没错。”林修轻叹一声,眉眼之间似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叹:“尉子不让我告诉你……对于小宇的死,他一直和你一样,在内心里认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岂知许尉在这五年间经历了怎样苦难挣扎的心理历程。      生活在安宇牺牲阴影中的,又岂止是她安禾一个人?!      听完林修对五年前安宇参加的那次特别突击任务前因后果的陈述,堆砌在安禾心间那长达五年的心墙终于轰然倒塌。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终于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但如果安禾事先知晓了解真相要以许尉的离开为代价,她情愿自己这一生都不曾了解此事的分毫。      望着安禾有些失神的眼光,林修不着痕迹地退出屋去带上了房门。      静谧的夜里,安禾静静地坐在许尉的床前。      那种生离死别的疼痛太过于刻骨铭心,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承受一次。      “许尉……”安禾轻轻地开口,清澈的嗓音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仿若呢喃般温柔:“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最后一个字落下,眼底已是蜂涌而至的泪水。      不想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不想质问他为什么等到五年后才不得不在巧合的状况之下与自己重逢,不想质问他那夜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拥抱是为了执行任务之前的离别想念,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当她知晓了一切以后却只能像现在这样揪心地在病床前面凝视等待……      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当自己终于解开心结意识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时他却紧紧地闭着双眼仿佛永远都沉睡过去一般。      安禾的目光越过他的眼,扫过他的鼻,掠过他的口,深入他的心。      多看一眼心就多疼一分。      多看一秒心就多抖一分。      那种将要失去的恐惧感将安禾紧紧围绕,她下意识地包裹住许尉那有些冰冷的手,依旧美丽的面容上盘亘着的却是无尽的脆弱与苍白。      他不能离开她。      她不能失去他。      温热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纷涌的担忧连同着安禾那带着哭腔的呓语一起静静落下,在许尉沉睡的俊颜上洒下了名为眷恋的悲伤。      “许尉,我只要你醒来。”意识脱离身体之前,安禾用迷蒙的视线最后望了一眼病床上那个苍白却英俊依旧的男人。      = = = = = = = = = = = = = = = 我是焦灼心殇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倏尔席卷而来的是浑身上下潮水一样汹涌的疼痛。      入眼之处是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白色基调的病房。      昏迷之前的些许场景还浮现在眼前,许尉微微皱眉,满涨的头脑中不起然地浮现出零星的任务片段。      耳畔似乎还隐隐地传来枪炮连天的轰鸣声、队友们愤怒的搏杀声、自己宣告撤退的口令声……以及若有若无的,似曾相识的轻声呼唤。      许尉骤然垂眸,视线落到那个正闭着眼睛趴在自己身侧浅眠的身影之上。      漆黑的眼底微微一漾,有什么东西柔柔地自心间扫过。许尉眼神微凝,目光温柔却密实地缓缓贴上去。      美丽却略显苍白的侧脸,微微阖着却不住轻颤的眼皮。      看得出来,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安禾此时的情绪也是极不安稳的。      许尉的心中忽然便铺天盖地地涌起了一阵深深地疼惜。      这种感觉,远比他身体上的伤口要痛得多。      安禾的眼底泛着浓重的乌青,原本就清瘦的小尖下巴此刻竟然已经瘦削到了令许尉只看一眼就止不住叹息的地步。      他极轻极缓地吸气,像是怕惊扰了安禾的睡眠一样。许尉定定地看着这个五年来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回过神来时,他修长的大手已经轻颤着抚上了她乌黑的发丝。      她在他身边。      如此真实而深刻的感觉。      许尉的胸腔之中瞬间就被温暖充实涨满起来。      只是这样看着她,自己的生命就好像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来。      刚刚还沉浸在睡梦之中的人忽然浑身一紧,随即低低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挟着哽咽的不安又沙哑的呼唤。      “许尉……”      那么轻柔那么明晰的两个字就这样传到了许尉的耳中。      “嗯……”他温柔又宠溺地望向她,低低地应道:“我在。”      神智还徘徊在睡梦边缘的安禾被这声呢喃一样的话语惊得瞬间清醒,豁然抬眼的瞬间,她惊诧又狂喜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倒映在许尉深邃的眼底。      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又似是有千言万语在一瞬间齐齐涌上心头,此刻的安禾已经道不出完整的句子,话到了嘴边,颤抖着溢出唇片的却依旧是那无比熟悉的两个字。      “许……许尉。”      看似单调却又饱含着五年的刻骨思念的两个字。      “我在。”漆黑的俊眸含笑而视,许尉没有丝毫犹豫的迎上安禾激动却又好像不确定一样的目光,动听的嗓音依旧如故。      还要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      他醒了,他的眼睛带着笑,他的唇角弯着弧,他的视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这一刻,还有什么会比这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更能让安禾动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理智与心神终于回归,安禾声线不稳地红着眼眶开口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你就是医生。”许尉的话轻轻落下。      他的手蓦地覆住她的,紧紧的,不肯放松。      “小禾……”他轻声唤她,眼中漾着深情,不见丝毫的迟疑与退却。      蓄满眼底的泪水再也不能够承受这样温柔的呼唤,在这一刻,安禾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以为……”安禾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酸楚,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终究是没能控制住语气中的那种脆弱与惶恐:“你睡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和小宇一样……他不在了,就连你……也要离开我……”      断了线的泪珠簌簌落下,安禾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的眼泪竟然可以这么滚烫、这么大颗。      许尉看着她泪流满面,满腔的疼惜似是要将那心脏都刺穿一般,生生地疼。      “对不起……对不起。”他下意识地环过安禾的肩,感受到怀中那人在短短一段日子里那惊人的消瘦,许尉低叹一声,紧紧地拥住了她的身子。      “你、你刚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安禾的泪水不断地滴落在许尉胸前的病号服上,断断续续的话语则泄露了她几天以来深刻的恐惧:“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我看着那张纸,就好像看到了五年前……小宇他当时也……”一语未完,安禾早已在许尉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是我不好……我不好。”安禾颤抖的身子让许尉的五脏六腑都紧紧地被揪紧,他低声地在她耳畔自责,薄薄的唇片安抚一样地于安禾乌黑的发顶落下一吻。      温热的,带着浓浓爱恋的轻吻落下,透过安禾的头皮直达她颤抖不已的心间。      安禾下意识地伸手拥紧许尉,像要确认他存在一样的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许尉像回应一样的把下巴颏温柔地搁在安禾的头顶,然后反手紧了紧环着她的臂膀。      迟来的情感宣泄,压抑了很久的感情表白,在五年后的今天,在许尉苏醒后的今天,终于深刻地在两个人的心中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不知道在他的怀里哭了有多久,安禾忽然咬着下唇抬头,蓄满泪水的眼睛隔着模糊不清的视线牢牢地盯着许尉。      “你说,起先的时候,你大出血深度昏迷过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安禾忽然目露凶光,也顾不得什么淑不淑女,失而复得后的激动早已将她所有的骄傲理智都震到了九霄云外。      “有过那样的一个瞬间……”许尉的目光骤然飘忽起来,出口的语气竟然也带着几分飘远的向往:“昏迷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五年前小宇离开的那个场景……想起你无助地坐在地上嘶声裂肺的大哭,想起你父母脸上悲痛欲绝的神情……我就想,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以别的方式再次看见小宇那张年轻熟悉的笑脸了……”      “许尉!”安禾极其紧张地喊了一声,素白的手已经在片刻之间死死地攥住了许尉的衣角。“不许!我不许!”      “傻瓜……”许尉再度拥紧安禾,一只手无限温柔的安抚一样地轻拍着安禾的后背:“我说了,只是有过那样的一个瞬间……”说着,蕴着无限深情的黑眸定定地望向怀中的人道:“可这里却有我最放不下的人……如果真的现在就要我死……到底还是,舍不得。”      悲喜交加的复杂感让安禾止不住再度落下泪来。      他说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有她。      安禾轻颤着闭上早已红肿酸痛的双眼,轻轻地靠在他坚实的怀中。      许尉的喉结涌动了一下,眼底也不期然地蒙上了一层淡薄的温热。      他更紧地拥住她,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那样拥住她。      这样的拥抱,就好像一直会到天荒地老。       ☆、Chapter 22.   “醒了?”这天一大早,安禾轻轻推开门,正对上许尉瞬间从报纸上转过来的目光。      “早。”那人的唇边漾开一抹笑容。      安禾被那赤*裸*裸的美色闪得面色微红,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为花瓶里添了一束鲜花。      “这身份上去了,待遇果然就不一样了啊……”许尉俊眉一挑,乌黑的瞳仁儿也明晃晃的闪着笑意。      “回头我换一撮狗尾巴草儿给你续上。”安禾银牙微咬,手劲儿一个没控制住,手下忽然就嘎嘣儿了一下。      许尉望着花瓶里那片刻就歪斜了大半边身子的花束,心里默默猜想着它绝对活不了几天。      “啧……”瞥了眼许尉手中的《中国青年报》,安禾打趣道:“趁着还没奔四,是该抓紧时间看看这报纸喽!”      “那你看……”许尉回了安禾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哥哥我大好青春风华正茂呢!说起来那也是根红苗正帅不拉登的纯洁青年一枚呐!”      “甭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哈……”安禾白了许尉一眼道:“知道纯洁俩字儿怎么写吗?!”      “不知道。”某人干脆利落地回答说:“还要向夫人多多请教。”      “滚蛋……”安禾俏脸一红,声音里的气势瞬时消去大半。“不要脸,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哭得跟兔子一样……”许尉佯装叹息道:“就冲内俩儿肿得跟什么似的核桃大眼我也得负责不是?!”      “得意什么!”安禾又羞又气,狠狠地剜了许尉一眼。然而接下来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蓦地换了副带笑的语气道:“你现在撑死了也就处在‘试用期’。”      “那是什么?”许尉微微皱眉。      “就是预备役,就是后备胎,就是候补选手,就是替补队员!明白没?”说完安禾幸灾乐祸地回望向许尉。      “得,这回算是明白了。”从“现役男友”沦落为替补选手顿时让许尉大受打击,他鼓着一副腮帮子恬着脸开口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这个当然是要看你日后的表现了。”安禾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早有预谋。末了,她“温柔无限”冲许尉一乐道:“对了,听说你们特种兵在管理制度上都实施全程淘汰?”      一语落地,许尉心里已有了八分了然。      “这个制度挺好,咱们也这么办吧。”安禾爽朗一笑,竟然冲许尉抛了个媚眼道:“作为一位优秀的特种兵少校,这不难吧?”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许尉从此以后受制于“禾”嘛?      不过纵然这真的是个火坑,他许尉也是很乐意一个高儿蹦下去的。      罢!强龙不压地头蛇!安小妞,咱们走着瞧!      = = = = = = = = = = = = = = = 我是打情骂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换药了。”      半上午的时候安禾解决完了手头儿里那主任临时派给自己的活计,于是兼职“伤员女友”的安医生强硬而果断地截下了小护士们争破了头才抢到的“许尉换药权”,光明正大地顶着一干人等哀怨的眼神推开了许尉的房门。      然而听到她的声音,许尉却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扮失聪。      望见那人赌气一样抿紧的薄唇,又想起一大早两人之间的那番对话,安禾恍然大悟。      敢情这厮跟姐姐闹脾气呢?      “不爱听我说话是怎么的。”安禾走过去,目光直直地望进许尉漆黑的眼底:“我说换药了。”      “所以?”许尉懒懒抬眼,甚至还不知死活地轻轻打了个哈欠。      “脱、衣、服!”简单的三个字被安禾说了个咬牙切齿。      “为什么?”借着这个劲儿,许尉开始装疯卖傻。      “你是要自己脱还是要我帮着你脱?”安禾被他气得肝儿颤,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原本就不算低的嗓门儿。      “男女授受不亲,大白天的影响多不……”口中的“好”字还没有落地,安禾已然愤怒上前扯开了许尉的衣襟。      “公子不要啊……”许尉转瞬之间换了副欠揍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即将被欺凌强占的良家小娘子。      安禾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自己没有爆发。      “公子你倒是温柔一点儿啊……啊……”许尉装上了瘾,那娇媚的小语气听得安禾几乎都要自愧不如了。      “再装我就把你裤子扒了。” 尽管脸上笑得像一朵花,安禾说话的口吻却绝对称得上是阴狠冰寒:“我会用我们医院最大号的针头毫不犹豫地扎进你的PP里!”      许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早已“咯吱”作响了半天的病房门板,转过头来向安禾满面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用我们医院最大号的针头扎得你鬼哭狼嚎!!!”安禾撂下狠话。      “不是这句。”许尉一脸困惑道:“是前面那句。”      “前面?我说再装我就把你裤子扒了?这句?”安禾不无困惑地说。      “什么?”许尉继续追问。      “我说再装我就把你裤子扒了!!!”安禾的耐性被彻底磨光,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从正常对答变成了不耐烦地大吼。      “哦……”许尉低低地应了一声,忽然之间竟然安静下来。      “你‘哦’什么‘哦’啊!”安禾凶巴巴地瞪着许尉:“你……”      话语蓦地停住,忽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安禾下意识地回头,下一刻,立马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以李炎刚和张申为首,特种大队的数十张熟面孔都齐齐出现在许尉的病房门口。      想起自己刚刚跟喊番号一样地喊出的那句话,安禾顿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妈了个巴子的谁踩老子脚!”      正在尴尬的档儿,李炎刚的大嗓门子却让这个原本有些难堪的局面为之一松。      刚刚还忍着笑的众人终于笑作一团。      “笑笑笑,笑个鸟儿啊!”李炎刚瞪着牛眼,自己却也忍不住一乐,后半句话的气势就那样生生地没了半截儿。      “咳……”安禾顶着一张快要“滋啦”冒烟儿的大红脸以最快的速度给许尉换好药,期间还不忘暗中使坏加重手劲儿,直疼得许尉连连倒吸凉气。      终于换好药后,安禾匆匆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逃一样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兔崽子……”李炎刚骂骂咧咧地走到许尉床前,二话不说就要一巴掌赏过去。      张申见景赶忙过去拦住了几欲发飙的李炎刚道:“哎、哎!老李,你悠着点儿啊你倒是!许尉那脑袋后边儿还一窟窿呢!”      “一个窟窿?”李炎刚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许尉一眼道:“就冲他出任务那架势,一个窟窿少了!丫属筛子的,不被人打得浑身窟窿眼儿就难受!”      许尉看出来了,李炎刚这是心疼他受伤跟他置着气呢。      “作为一只由特种大队生产出品的筛子,虽筛犹荣我!”许尉扬着眉毛坐在床上跟李炎刚打哈哈。      “贫!”李炎刚啐了一口:“一天到晚的除了掉腰子耍熊就是逞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下回你要敢再有这么一次,谁都甭管你!活该你他娘的拉光荣弹盖国旗!”      “是!”听出了李炎刚声线里的颤抖,许尉心头一拧,郑重而响亮地应了一声。      “老大,最近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啊!”见李炎刚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狂风等人纷纷围到床边开始调侃许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瞅瞅您那精神头儿,这哪是生了病的人啊?!”      “啪——”许尉眼睛眨都不眨就赏了狂风一暴栗。      “我去——”狂风顿时捂着脑袋嗷嗷叫:“老大,我这任务时撞得那大包还没消呢,您再打两下我就直接不用找对象了我!”      “打你下怎么跟你搞对象还扯上了?”李炎刚皱着眉毛接茬问道。      “大队长,您看吧,我这长相原本吧,就算不是英俊潇洒,那也好歹是个周正端庄啊!可就因为老大隔三岔五地那么一打,我这恋爱困难户的名声可就快坐稳落实了啊!”一想到自己渺茫的爱情之路,狂风不禁碎碎念道。      “得嘞吧您呐!”一旁的宋岩瘪了瘪嘴白了狂风一眼:“就凭您那长相,那绝对就得——同情为主,理解为辅!还好意思说自己周正端庄?麻溜找个地儿匿了得了哈!”      “哈哈……”围观人等顿时被狂风与宋岩二人一来一往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回头……”回忆起任务之后钟副司令称赞许尉的一番话,李炎刚不由自主地微笑着望向自己的爱将。      “大队长。”许尉忽然打断了李炎刚的话,神色骤然阴沉了几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李炎刚望着许尉冷凝的神色一怔,末了儿又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许尉,这次任务的预期目标已经全部完成。至于那个人……他并不属于我们的指令范畴。”      “可他毕竟是现身了。”许尉的语气里竟有种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打从心底里庆幸他还活着。”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都集中到了许尉的身上。      “这样,我就可以亲手解决他。”      一字一句,话语所飘落的地方,千里冰封。    ☆、Chapter 23.   因着安禾的悉心照料,也由于许尉的身体底子实在是过硬,没过多久,医生便宣布他可以办理出院。于是这天,某人便光明正大地拐了已“晋升”成为自己女友的X军区总院“院花”一起回了特种大队。      这阵子以来安禾一直被许尉的伤情牵着,十分的心思有八分都投入到那人的身上,这令她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安禾已经忘记了自己与父亲安政臣在家中的那番对话,同时,她也一直记得父亲直到临行前还在嘱咐自己的回调的事情。      只是……内心里到底还是抗拒的。      不想让他人来安排自己未来的道路,哪怕是父母也不例外。      想要简简单单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却偏偏总会横生出许多枝节来牵绊阻碍自己前行的脚步。      更重要的是,如果说以前只是单纯地想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对于现在的安禾而言,更多的却是——舍不得。      纵然这世间有无数的缤纷绚烂,对于她而言,舍不得的,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如此。      在调令没有正式下来之前,就再多陪他几天吧……      哪怕多相处一秒,也是好的。      “想什么呢小妞儿?”      耳畔忽然掠过的灼热气息带着那人身上特有的和煦清新惊得安禾一僵,她硬着脖子转头,却险些与那张俊脸撞个正着。      “嗡——”的一声,某人气血冲头了。      “小禾?”许尉根本没有一点儿肇事者的自觉,漆黑透亮的眸子就那样往安禾脸上略略一带,心里已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嘴边儿瞬间就弯了抹笑,许尉那带着笑意的眸子顿时黑得更彻底了。      “哟~”许尉不怀好意地对安禾吹了声口哨,下一刻出口的话却是让原本就已经无地自容的安禾更羞愤的几分。      “怎么的了?大——粉——红!”许尉挑着眉毛在一旁痞痞地笑。      “你才大粉红!你、 你全家都大粉红!”安禾捂着一张快要烧起来的脸冲许尉秀眉冷竖。      “那可不”许尉闲闲地接茬:“我家粉红里面最红的那个……现在不就跟这儿呢嘛?!”      “KAO!许尉!你个臭无赖!”安禾本着“就近原则”,对着许尉近在咫尺的肩膀就是一口。      “啧……”许尉倒吸了口凉气。      咬得这么狠,眼前这位到底是亲媳妇不是啊?!      “糊(服)不糊(服)?!”安禾微微松了力道,小白牙仍咬在许尉那质感不错的肩膀上,出口的话语却有些模糊不清。      “糊什么啊糊……”许尉翻了个白眼道:“你当你炒菜呢?!话说媳妇儿,你这牙口可够好的……”说着许尉将趴在自己肩头的安禾拎起来,下一刻却是不由分说地搂在了怀里:“您那嘴要是再大点儿,我这膀子非掉喽不可!”      “咬死你!”安禾气呼呼地在许尉怀里哼哼着。      许尉被她那气鼓鼓的样子逗得一乐,心头一漾,直接俯身在那人的侧脸上柔柔地印了个轻吻。      于是某人刚清醒不久的神智再度被PIA飞。      = = = = = = = = = = = = = = = 我是粉红粉红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哎哟喂,这是谁啊这是?”于茜促狭状眨了眨眼睛,锃亮的小目光似是要将安禾射穿一般。      “我说,外面这阳光晴好万里无云的,你怎么这就这么丧目耷眼的啊?”      “你当我是你啊……一天天瞅着你家李峰就喜气洋洋。”安禾语气平平,依旧没什么表情地整理着自己手头的资料。      “你不也天天见着你们家许尉吗?”于茜顺口应道。      安禾的脸色却蓦然忿忿了不少。      见着这景儿于茜便心里有数儿了。      “我说这几天你怎么都顶着张这么怨念的脸……敢情是闹别扭了?”于茜不无调侃道。      “闹别扭?”安禾轻哼一声:“我倒是想有个人能陪我闹别扭呢我!”      “哟……合着俩人这几天没见面呢?”于茜恍然大悟,下一秒便换上了一副狗血又无比经典的老鸨面孔:“妞儿,我怎么觉着你这语气里隐隐地透着股落——寞啊?!”      “落寞?”安禾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唾——沫呢!”      一句话把于茜给逗乐了,她走了几步挨到安禾身边,作势清了声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好好说话!”安禾皱眉暗含警告地瞪了于茜一眼。      “得——嘞!”于茜摊手耸肩道:“我这喜鹊是替人家来通风报信的,牛郎已跟外边儿候着了,你这织女是不是该加快点儿速度了?!”      “你不早说!”安禾二话不说就一掐于茜的面颊,刚要抬腿向外走,下一刻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      嘿!开了个心了!凭什么他要来就来,他要我出去我就出去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不捏鼓丫丫就难受!真把自己个儿当皇帝了不成?!      安禾微微眯缝起双眼,决意要树立自己高大的妇女形象。(……)      “我说……喜鹊啊……”安禾转头望向于茜。      于茜很大爷样的瞥了眼安禾道:“干嘛?”      “麻烦您老人家出去告诉内牛郎一声,就说今儿个织女身体不适,不接客了。”      = = = = = = = = = = = = = = = 我是树立权威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织女同学还是出去“接客”了……恩……或者说被强迫出去接客会更合适一些。      “够大牌的呀……”许尉轻轻刮了下安禾的鼻梁道:“我要是不进去抓人,你还真就不打算出来见我了?”      “哪能啊……”安禾皮不笑肉笑道:“听说你来了,就差山呼万岁跪地恭迎了。”      许尉淡淡抬眼,微微皱眉道:“怎么的了?跟谁置气呢这是?”      安禾不语,紧抿着嘴唇不肯抬头。      “小禾……”许尉垂眸,认真地对上安禾的视线:“看着我,说话。”      瞧瞧,特种兵就是特种兵,听听这笃定的小语气,谁还能说个“不”字儿?      “哼……”酝酿了半天,安禾嘴里就单蹦出这么个字来。      许尉也不说话,就那么等着安禾自己开口。      安禾抬眼,看到许尉平静无波的眼神。      这副死德性……也就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摆谱儿。      偏偏……安禾却对这样的许尉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你怎么好几天都没声儿了……”安禾的声音闷闷的,脸上也挂着老大不情愿的模样。      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安禾的答案真正说出口的那一刻,许尉却怔了一下。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相思的表现吗?”过了许久,许尉薄唇轻扬,好听的声线一如从前。      相思……哥们儿,您还敢再酸点儿吗?!      安禾作势捂着被酸倒的牙抬眼迎上许尉的视线:“是,相思……相思成灾了都!”      许尉淡淡一笑,揉了揉安禾俏丽的黑发。      “最近在为即将到来的军演做准备,不是不想见你,是真的抽不开身……听话,别气了。”      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单纯的阐述与解释而已。      然而只要是从这个人口中讲出的话,对于安禾而言就是受用的。      安禾不着痕迹地轻叹,心里最后的那点儿别扭也缓缓散去。      他们是军人,他们的时间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国家与人民。      心之所向,亦是职责所在!      无论是许尉还是安禾,在军队铁一般的纪律面前,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更不可能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到自己的正常工作。      自己又不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既然选择了他,这么简单的道理又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      只是……想念却像疯长的藤蔓一般,密集却又牢靠的,一点儿一点儿,紧紧地缠绕住自己的内心。      当已经坚守了五年的心结蓦然被打开,铺天盖地向安禾涌来的,不仅有回忆,还有想要弥补的空白与期望。      于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只因为对方是他。      “我没有在生气……”长睫微垂,心底里却蓦地涌起一阵阵复杂的感觉。      许尉定定地看着安禾明丽动人的侧脸,刚想伸臂将她拥入怀中,一个不应景儿的大嗓门儿却在此时从旁传来。      “报告!”      这个死狂风!明儿的训练老子非给他狠狠地“加餐”不可!!!      许尉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只得无可奈何地转头。      “怎么?”      狂风听出来了,自家老大这小语气里摆明了有十万个不情愿十万个不乐意十万个“你死定了”的意味。      自己来得果然不是时候……      “报……报告,您让我……咳,您让我借的东西已经准备就绪!”说着狂风冲许尉敬了个军礼。      许尉这才神色微缓。      “把车……开过来吧。”      “是!”狂风响亮地应了一声,顶着一张憋笑憋着通红的脸跑向不远处。      “走吧。”许尉冲安禾温声道。      “哪儿去?”安禾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兜风。”      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Chapter 24.   当安禾看到拐角处赫然停着的那辆军用人力三轮车时,她承认自己彻底笑场了。      但她仍然是很给面子的敛了笑,随即轻咳了一声微微斜了许尉一眼。      “这是——?”话音拉得很长,明显是在等着许尉“自报家门”。      “显然……这是一种交通工具。”许尉就那么云淡风清地一笑,一排小白牙顿时就光闪闪明亮亮的耀得人睁不开眼。      “确实……”安禾很应景地点了点头,甚至还托腮作思索状:“我还知道,它隶属非机动车的一种……所以说,它就是刚刚狂风同志‘开’过来的那一辆?”      许尉闻言很郑重地一点头道:“正是如此。”      “嘿……我倒是没看出来……敢情你还是一‘板儿爷’呐?”安禾故作惊奇道:“行啊小同志,花样儿不少啊你!”      “谢谢夸奖。”许尉倒是一点儿也没谦虚:“我一向都这么——多才多艺。”      得,这脸皮儿薄得——都能纳鞋底儿了!      “于是你是要‘开’着这辆车带我去……额,兜风?!”安禾略略一挑眉道。      “对头。”说完许尉微微眯起双眼道:“怎么的,嫌着跌份儿了还是怎么着?”      “那哪儿能啊……我这不是怕我太沉这小车轱辘无法承重吗?!”安禾打着哈哈道:“话说,我怎么瞅着这车这么眼熟呢……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当然见过。”许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就这种绿不拉叽的小三轮,炊事班那儿还好几辆呢……”      安禾这才恍然大悟。      “这也能行?”心下颇有几分无语的感觉,安禾有几分不怀好意的目光就那样飘向了许尉:“我说同志……这车别不是你家战士顺手牵羊‘牵’来的吧?我可听说,炊事班小刘宝贝这些车子宝贝得跟什么一样……”      “当然不是!”许尉立即肃容道:“身为特种大队的战士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呢?!”      “嗬,品德还挺高尚。”安禾有些意外道。      “那当然!”许尉回答得无比骄傲。      身为特种大队的战士,就算是“牵”三轮,也要“牵”得很有技巧啊……      特种大队的炊事班啊!你当他们只是挥挥大勺炒炒青菜吗?那可都是炊事员里的“战斗机”啊!那帮孙子要是真跟你较起真儿来,别说随处可见的菜刀擀面杖都能成为“凶器”,随便捞出一个就敢跟你单挑啊!天天张罗着这么多张嘴的伙食,炊爷们那身体素质,那可不是吹的啊!      举个彪悍点儿的例子吧,有谁能想到,炊事班的同志们为了防止“外敌入侵”,竟然能在自己的工作地盘上布下“天罗地网”,有一回狂风同志为执行许尉的“特殊指令”跑到炊事班去偷……咳,是牵三轮,结果被炊事班长抄起家伙、抡着菜刀就嗷嗷喊着在训练场上被撵着跑了三大圈儿。      由此可见,说特种大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一点儿也不为过。指不定哪天你在树上逮着只鸟儿,它就能成为战争时期有力的干扰器械呢。(……)      咳,扯远了……      于是安禾便真也没跟许尉客气,一屁股墩儿就坐到了那三轮车里。      “嘿,内板儿爷……”安禾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愣着干嘛啊?走着——”      “坐稳喽!”许尉翻身上车,稳稳地蹬了一脚。“哎,你还别说……”许尉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扫了眼安禾道:“还真有点儿……小沉。”      安禾那小暴脾气摆在那儿了,于是小姑奶奶作势就要跳车,却被许尉及时拦住。      “不过跟大花比起来,你可轻多了。”说着,许尉无比真诚地对安禾微微一笑。      “所以……大花是?”      “小刘在后院儿养得那头刚成年的小母猪。”许尉蹬着车子笑得一脸温柔。      安禾:“……”      = = = = = = = = = = = = = = = 我是板儿爷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像特种大队这样老爷们儿聚堆儿的地方,见个女兵难,见个漂亮女兵难,见个坐在三轮儿上还美得跟什么似的女兵那是难上加难。      可今儿个X军区特种大队的广大将士们,却真真儿地见了这么一幕教人既羡慕又捧腹的场景。      绿油油的小三轮,绿油油的小军装,黑发黑眉黑皮鞋,俏脸俏面俏姑娘,传说中如花似玉大名鼎鼎的安禾安军医啊!!!就那么哼着小曲儿晃悠着小腿儿坐在那三轮车的边沿儿,一脸的阳光明媚春花灿烂。      而后面儿那个蹬车的……咳,‘开’车的年轻男子……那悠然闲适怡然自得的小模样,让你恨不得能给他从那车座儿上扯下来狠狠地锤他一顿啊!      这气氛,这光景,这表情,这劲头,哪儿像是在蹬三轮啊?!开大奔都没这么乐呵!      一群饱受单身之苦的年轻战士们顿时被刺激得不行不行的。      始作俑者却依旧痞痞地扬着那两道俊眉跟那儿美得不行不行的。      “内板儿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安禾侧过半个身子挑着眉毛斜了许尉一眼。      “啧,一口一个‘板儿爷’叫着……上瘾啊?”许尉腾出一只手对着安禾的脑门儿就是“刷——”的一个弹指。      “真打啊还……”安禾嘟着嘴不满地小声嚷了一声。      “在军中,对待你这样的违纪分子,绝不能姑息。”许尉正色道。      “真的?”某人坏坏地一扬眉梢。      “当然……”许尉保持着那样的神色瞥了她一眼道:“当然……法外开恩的时候还是有的。”      “什么时候?”      “结婚报告批下来的时候。”      于是,安禾是彻底看明白了,许尉这是变着法儿“逼婚”呢!      敢情这位少校同志最拿手的不是领兵作战,而是明里暗里都挖坑让她跳!      = = = = = = = = = = = = = = = 我是变相逼婚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老赵,撒楞把我兄弟领出来啊!”不失体贴地伸手扶安禾下了车,刚一站定许尉就冲屋子里面嚷嚷。      “吵吵啥吵吵啥!大老远的就听见你那老嗓门子……”由远及近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猴崽子八百年不来一回,每每一来不是奔着你兄弟就……”男子的话音在见到安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然而只是片刻的工夫,他便意识到了安禾身份的“不寻常”。      “尉子……这位是……”老赵的尾音拖得很长,很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我对象。”某人无比自然地朗声答道。      对、象……      安禾身子一抖,内心止不住有点儿寒。      虽然说是那意思没错……但这词儿……也忒——俗了点儿不是?!      “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弟妹了呗?”老赵全面而又不失礼数地暗自打量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即刻便浓了几分:“弟妹啊,你好你好,我是这儿的军犬班的班长,叫我老赵就成!”      安禾对这位亲切可掬的老大哥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便脆生生地笑着应了句:“赵大哥你好。”      这一声大哥喊得老赵那是心花怒放,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末了儿连跑带颠地离开,还不忘连连嘱咐许尉和安禾跟这儿候着。      “他干嘛去了?”安禾不解。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许尉嘴角略略一钩,竟然有几分摄人心魄的感觉。      不多时,老赵再度出现在许尉和安禾面前。      但他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额,是一条军犬。      在见到它的瞬间,安禾的眼睛“刷——”地就亮了。      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安禾一个箭步就跨过去,凑到那条军犬边儿上就开始跟人家套近乎。      安禾打小儿就喜欢狗,见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军犬更是步儿都迈不动,只是由于家里反对,自己养狗的念头才不得不打消。      这会儿这样的军犬让她碰见了,你说她能不“爱不释手”吗?!      “嘿、嘿!”一旁的许尉不乐意了:“大活人还跟这儿站着呢!你俩要偷情也得背着点儿我啊!”      “嘛偷情!我俩这是纯洁的友情!”安禾不满地冲许尉辩驳道。      或许是由于老赵对军犬打了手势,大家伙被安禾紧紧搂着不仅不挣扎反倒还享受得紧。      许尉一见这光景儿,瞬间就不蛋腚了。      “林子,我平时怎么训练你的恩?!”许尉点了点军犬的脑门儿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么点儿小事儿还用我教你?!”      “噗——”安禾忽然没忍住:“许尉,你刚刚叫它啥?”      “林子。”      “噗哈哈……”安禾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下次看见我哥,我非告诉他这事儿不可,林子、林子……哈哈哈哈……”      看明白了吧?林子除了是这条军犬的名字,也是安禾的表哥林修的小名儿。      “我说……”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安禾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盯着许尉道:“这家伙是德牧吧?”      直立耳,中短毛,黑背,杏眼……啧啧,瞅瞅这身段儿,瞧瞧这线条儿……美啊,美死个人哟!      “是啊。德牧。”许尉轻笑着开口:“怎么样,跟我一样形象气质俱佳吧?!这可是我兄弟。”      “哟、哟……瞅你那熊样……还你兄弟?”安禾瘪瘪嘴:“你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跟你称兄道弟,要我啊……我是不乐意!”      “啧……一天不跟我抬杠丫就难受是不?”说着许尉对着安禾的表情竟骤然严肃起来:“告诉你啊,你得跟它保持距离听见没?!它可是公的!”      安禾闻言翻了个白眼道:“瞅瞅你那德行……连狗的醋都吃……”      “嘛狗!犬,这是犬!军犬!”许尉严肃地纠正道。      “啧,狗和犬不都一个品种吗?!姐姐我小学语文没学好,在我看来它俩意思一样!”      “这可是原则问题!”许尉动辄就给问题提升了个层次道:“你别看林子现在不声不响的,告诉你它要是明白你说的是啥,它都得跟你急!”      “哟,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安禾看也不看许尉一眼直接越过他跟他兄弟套瓷。“林子,你可别学你大哥啊,咱不像他那么小肚鸡肠哈!你好好表现,回头见着陆副司令家那条金毛我给你说说媒,看看能成事儿不!”      许尉默默无语,依稀记起安宇曾经跟他提起的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位小姑娘追着邻居家的大金毛满街掐的场景。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他没记错,那条狗是公的。(……)      “弟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尉子的话是没错的……”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笑得满脸通红的老赵适时地插了句:“这军犬班的军犬们,都是有军籍的。”      “它们现在就是在军队中服役。”许尉补了一句。      “嗬,这么帅……”安禾这才后反过劲儿来。      “军犬是具有高度神经活动功能的动物。”许尉耐心地对安禾介绍道:“它们的听力是人的十六倍,对气味的辨划能力更是比人高出几万倍。”      安禾没有作声,继续听许尉的科普知识讲座。      “军犬视野广阔,有弱光能力,善于夜间观察事物。”许尉微微一笑道:“林子更是这方面的好手。很多次夜间任务都是它打头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的。”      “哟,酷毙了你……”说着安禾抱着林子贴了个脸儿:“它还会干什么?”      “追踪、鉴别、警戒、看守、巡逻、搜捕、通讯、携弹、侦破、搜查毒品、爆炸物……会得多了去了。”许尉不无骄傲地夸赞道。      “嗯,那可真是比你强。”安禾无比诚恳地点了点头。       ☆、Chapter 25.   “别看了……也不怕抻着脖子。”许尉略有不满地瞥了眼身旁的人。      一步三回头的安禾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      “哎,你还别说……”说着安禾捅了捅身边的许尉道:“林子那小身板儿可真带劲儿……德牧我也不是没见过,这么有精神劲儿的它还真是头一个……你看能不能跟赵大哥说说,让我给他领回去玩两天……”      “做梦呢?”许尉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安禾异想天开的提议:“天儿还亮着呢,大白天的撒癔症是不?!”      “干嘛啊你……”安禾嘟着嘴不乐意道:“吃枪药了啊?!”      “你当林子跟你一样啊?”许尉斜了眼安禾道:“它是军犬,它也有自己的职责所在!都跟你似的无组织无纪律那还不乱了套了?!”      “啧啧……”安禾边摇头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尉道:“少校同志,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你也不过就那么一听,这动辄就上纲上线儿,这点可不好。”      “不然呢?连着多少天都没见着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吧……好家伙,瞅都不瞅我一眼。敢情用冷暴力这招儿惩罚我呢?”许尉半哀怨半感叹道。      “怎么的,扛不住了您倒是趁早吱一声啊……”安禾的语气有点儿怒:“男未婚女未嫁谁还碍着谁了是怎么的!不满意您尽管放声,我还就有那个眼力价儿,最不喜欢耽误别人。”      诸位瞧瞧,这还没怎么着呢俩人就掐起来了。      说到底,不是因为别的,根本原因就是彼此双方太在乎。      因为在乎,所以哪怕是只有一丁点儿的火药渣滓也能“膨——”地一声炸响满地。      “怎么的了这是,我不过就那么一提怎么还真跟我叫上劲了啊?”许尉微微皱眉,伸手就过去想要环住安禾的肩。      “啪——”正在气头儿上的安禾毫不留情地打掉了许尉的手,许尉不依她也不饶,到最后,挣脱不得的安禾竟然一个招子就直奔许尉而去。      “哎、哎!怎么回事儿?!动起手了还?!”一旁传来训练归来的战士们的窃窃私语。      “我说,眼下这……是个什么状况?”恰巧路过此地的狂风挠着头皮一脸诧异地望向安禾与许尉的方向。      “额……真人对打?”边儿上的宋岩挑着眉毛道了句。      “你怎么不说是街头争霸啊你!”狂风很鄙视地看了宋岩一眼。      “争什么争……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说着宋岩望着那二人的方向微微一笑道:“你还不了解头儿的个性啊?安军医可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就算真的打起来,那吃亏的也肯定是头儿啊。”      果不其然,许尉虽然嘴上不惯着安禾,但手下却是连一半儿的架子都没使出来,待到安禾打累了,他只闷声地长臂一舒,片刻的工夫已将安禾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对待像安禾这样软硬不吃的女人,既不能惯着也不能呛着,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她气消了再适时出手。      身为特种大队的优秀骨干,少校同志早已把这点吃得透透的。      这叫什么?      出色的侦查能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绝对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真理!      = = = = = = = = = = = = = = = 我是真人对打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午后黄昏,两道颀长的身影远远地倒映在特种大队并不能算是平整的地面上。      安禾靠着许尉,难得安分地轻轻依在他的怀里。      不自觉地伸出手,安禾有一搭无一搭地摆弄着许尉修长好看却并不白皙的双手。      漂亮的骨架,漂亮的肤色,漂亮的形状。      然而在那双手之上除了有常年握枪形成的硬茧,遍布着的还有无数道细小而斑驳的伤痕。      擦伤、割伤、烫伤……甚至还有被子弹擦过的痕迹。      完全不难想象这个人一直生活在怎样的惊心动魄中。      安禾极轻地叹息,修长细致的手指就那样轻轻地触摸着许尉那星星点点的伤痕。      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少痛一些,似乎这样就能让这些痕迹缓缓淡去。      安禾沿着许尉手掌的缝隙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沿着指缝扣合上去,十指相扣的热度就那样真实而深刻的一直蔓延到彼此双方的心间。      真真切切的感觉。在一起的,名为幸福的感觉。      “跟狗啃了一样……”安禾最下不饶人,声音中却是微微有些不稳。“想必你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吧?”      明明知道答案跟自己预想的必然会相差无几,但安禾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问出口。      这种近乎于自虐的心态让她的心中满满地全部都被心疼所填充。      “嗯……还成。”许尉语气轻松地轻描淡写道,俊眉微扬,漆黑的眸子却是牢牢地锁住安禾的视线:“心疼了?”      “美得你……”安禾瘪了瘪嘴却是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当自己是‘拼命三郎’呢?等哪天被打成筛子了,看你还怎么得瑟!”      “变成筛子也有人要。”许尉低低一笑,紧了紧环抱着安禾的手臂道:“别担心,都是些小伤,不打紧儿。”      “谁说我担心了!”安禾嘴硬道:“我是嫌你浑身是疤破坏美感!”      “对于男人而言……”许尉静静地开口道:“疤痕即是荣耀!”      虽然在这一点上安禾不敢苟同,但不得不说……许尉这番小话儿说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给劲儿!      说白了,自己当初不也就看上他这股子劲头了吗?!      安禾认命一样地叹了口气,末了儿又幽幽地抬眼望向许尉道:“身体是你自己的,别一天到晚的光想着用它挡枪子儿。”      许尉闻言轻笑,又忽然间眸光一闪道:“是啊……我也正考虑着该用这副身体来干点儿什么别有建树的事情呢……可是你也不配合啊……”      起先安禾还听得糊涂,奈何高智商的某人却有一副好得不得了的领悟力,于是,在愣怔了两三秒之后,安禾的脸毫无征兆地就红了个里里外外。      “臭流氓!!!”      = = = = = = = = = = = = = = = 我是相约黄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将安禾送回宿舍后,许尉美滋滋儿地“开”着炊事班的小绿三轮往回走。      “兔崽子麻溜儿给我死下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儿从一边儿传来。      顾念着李炎刚今儿个破例许给自己的假期,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许尉依旧是从军用三轮上翻身下车。      “跳大神儿呢你?!”李炎刚也不问,张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许尉还没什么反应呢,倒是把边儿上的张申逗得一乐。      许尉也不作声,就那么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受训。      “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李炎刚瞟了眼一旁绿油油的军用三轮车冷哼了一声道:“不错嘛,交通工具都混上了!”      张申又是“扑哧”一乐,直到收到了李炎刚暗含警告的视线他才生生将脸上笑出的褶子给扯平回去。      “报告,这叫做单位时间的有效利用!”许尉朗朗应道。      “狗屁!”李炎刚气呼呼道:“你这叫挖社会主义墙角!炊事班的小三轮是给你用来泡妞的吗?!再说你跟人家大姑娘约会你也好意思骑这么个玩意儿出来!你不嫌寒摻也就那么地了,但说出去丢得可是我们整个特种大队的脸!”      “艰苦朴素是中华传统美德。”许尉气死人不偿命地回了一句。      “成,你要艰苦朴素是不?成全你!以后啊,你也甭开车了!省油儿!”李炎刚负手道:“近路你就步行,赶上远路你就‘开’你这军用小三轮,回头我让人给你备辆最结实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节俭法儿!”      “那么做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浪费。”许尉淡声道。      “怎么?”李炎刚皱眉。      “费鞋。”许尉一字一句道。      望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的张申,李炎刚恼羞成怒,一脚就朝许尉踹了过去,却被那人身形轻巧地闪避开来。      “给老子滚蛋!”李炎刚恨恨地骂了一句。      “是!”许尉冲李炎刚亮了亮他那口唰齐的小白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他的视线。      “小王八犊子……”李炎刚又是感叹又是絮叨:“瞅着他那副死样子我就来气。”      “你啊,就是见不得人家消停。”张申笑呵呵地在一旁接茬。      “我是为了他好!”李炎刚牛眼一瞪:“不提前锻炼锻炼他,他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不知道要绕多大的弯子呢!”      一语罗定,李炎刚的贴身警务员已经远远地跑过来打了报告。      “说。”李炎刚言简意赅道。      “大队长,北京那边儿来了电话……”      闻言李炎刚与张申对视一眼,而后又相继淡淡一笑。      “瞧瞧……我怎么说来着?弯子这就来了。”李炎刚浓眉一挑,冲张申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Chapter 26.   “咳……”趁着安禾还在愣神儿的档儿,于茜已经悄无声息地挨到了她的身边。      安禾不经意地一抬眼,正对上一张写满“八卦”二字的面孔。      “哎呀我去你个死孩子……”安禾双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嘴里不住抱怨道:“干嘛啊你!走路轻手轻脚的,吓我一大蹦!”      “明明就是你自己溜号的好不好……”于茜瘪了瘪嘴道:“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女人,果然是最靠不住的生物。”      “瞎说什么呢……”安禾白了于茜一眼道:“天天就知道胡咧咧,你家李峰也不拾掇你!”      “那哪能啊……”于茜一咧嘴道:“我可是他亲媳妇儿!拾掇我?他也得舍得啊!”      “啧啧啧啧……”安禾不住地摇头感叹道:“瞧瞧给你狂的哟!样儿吧!”      “跟你比可是差远了!”于茜秀眉一挑道“我可听说今儿个有人上演了一出‘私奔记’啊?”      “哈?”安禾皱眉。      “据说连带着交通工具都很拉风?”说到这里于茜就止不住乐。      “埋汰我来了是吧?!”安禾郁闷道:“也就他能想出那样的损招儿……”      “哈哈哈……”于茜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安禾,你们家许尉也太逗儿了……我这一道儿走来,四下里嘁嘁嚓嚓地可都谈论着你俩骑着三轮私奔那事儿呢!”      “那怎么能叫私奔啊……”安禾揉了揉鼻子有些郁闷道:“我那明明就是公演!”      于茜闻言咧嘴一乐道:“不过你还别说,许尉能想出内招儿来,真就说明了他不是一般人……”      “是姓名不一般还是性别不一般啊?!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就不信他还能长出花儿来不成!”安禾不屑道。      “多浪漫啊!”说着于茜竟然露出了歆羡有加的憧憬模样来:“就我们家李峰那样的,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点子啊……”      “哎、哎,过了哈!”安禾瞥了于茜一眼道:“小妞儿,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还什么‘就李峰那样的’,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看牢抓紧啊,半数女性可都等着挖你墙角呢!”      于茜还想回复安禾些什么时,医疗室门口却传来了李炎刚熟悉的嗓音。      “安医生在吗?”      “啊……”安禾赶忙停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站起身来:“大队长,您找我?”   = = = = = = = = = = = = = = = 我是私奔变公演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具体情况令尊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所以,今天我来,是想听一下你的意见。”李炎刚望向安禾开口道。      “劳烦大队长操心了……”安禾不无愧疚地说道。      “哪里的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说到底,特种大队这种地方也确实就不适合你们女孩子家家长时间呆着。我要是也有个像你一样优秀的女儿,我肯定也会因为舍不得而选择跟令尊相同的做法……所以,你的想法是……”李炎刚抬眼看向安禾。      “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大队长……我可以拜托您让我在队里待到军演结束吗?”      这个结果倒是在李炎刚的意料之外,但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明白了安禾这样做的用意。      在即将要进行军演的重要关头,在许尉即将获得提干机会的关键时刻,她在想着不要因为自己而让许尉分心。      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这样的女子,未来也必将会是一位出色而值得人们尊敬的军嫂。      无外乎许尉那小子对她情有独钟,安禾倒也真的是值得他付出的人。      尽管这样,对于李炎刚而言,斟酌却是必要也是必须的。      安政臣已然开口,纵然不管他们的身份挂不挂钩,哪怕是依着军中的情分,对于安禾方才的请求,李炎刚也是该要好好考虑的。      像是看出了李炎刚的难办,安禾在这时忽然朗声再度开口道:“大队长,请您放心,我父亲那边我会自己去协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答应不仅对不住这么诚恳的安禾,也对不起自己素来耿直的个性。      “好吧。”李炎刚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五天之内归队。”      “是!”安禾利落而标准地对李炎刚行了个军礼。      = = = = = = = = = = = = = = = 我是限时归队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小妞儿——”远远地安禾就看到一抹亮丽而又熟悉的身影。      这亲切的声音,这亲密的称呼——不是死党沈悠又会是哪个?!      “哟~”安禾潇洒地冲沈悠一招手。      虽然沈悠的父母目前定居X市,然而她本人却还是个地地道道的胡同姑娘,于是大学毕业后,沈悠毅然选择了回北京工作,只在工作空闲之余才飞回X市看望父母也看望平日里在X军区工作的死党安禾。      这次安禾回京前给沈悠打了个电话,恰好碰上她刚忙完了手里的一批活儿,于是她便自告奋勇要来给好友接机。      “哎哟哟,瞧瞧这小动作,跟我这儿还耍上帅了呐……”沈悠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禾一圈儿道:“不愧是特种大队啊,才这么些天的工夫就把人锻炼成这样了啊……”      “明明就是我本人的军事素质过关好不好!”安禾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行了,别得瑟了,再笑板儿牙给你敲掉!”沈悠对着安禾的后脑勺就扇了下去,却被那人轻巧地避开。      “真是的……每一次都打不到。”沈悠郁闷地干瞪眼。      “我可是专业人士!”安禾一挑秀眉道:“想从我这儿讨便宜?半毛都没有!”      “这家把你牛的啊……”沈悠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却又即刻又凑到安禾耳边道:“哎我说,今晚有空不?”      “又干嘛?”安禾习惯性地保持了警惕性。      “我还能拐卖你还是怎么的……你倒是说说哪个人贩子敢收你?卖你我都得赔钱!”沈悠翻了个白眼道:“要是有空的话,跟叔叔阿姨说一声,晚上跟我那儿住吧。咱俩也有阵子没见了,唠唠闲嗑呗?”      “嗯……也成。”安禾沉吟了一声道。      “哎哟喂,好不情愿啊……”望着安禾不那么痛快的表情沈悠顿时老大不愿意。      “别多想!”安禾揉了揉沈悠的长发道:“不是不爱搭理你,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儿够不够我父亲母亲大人修理。”      “诶?”沈悠诧异道:“怎么的了?难不成你做什么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了?!”      “别跟那儿自己个瞎猜!”安禾瞪了沈悠一眼道:“我只是申请了借调延期。”      “KAO!”沈悠听后就差一高儿蹦起来:“你丫有病啊!那穷乡僻壤的有什么那么吸……等等,安安,你该不会是因为……”      安禾斜了沈悠一眼,没有再说话。      “KAO!”沈悠再度嚎叫了一嗓子,直惹得半个机场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 = = = = = = = = = = = = = = 我是返京归家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你这孩子!”听完安禾的解释,张欣立马就开始碎碎念开:“人家避犹不及的事情,你却偏偏顶尖儿上!你爸爸招呼都打好了,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妈——”安禾难得对张欣撒一次娇道:“我这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吗……再说了,军演在即,特种大队人手本来就不富余,我这一走,这不雪上加霜了吗?!咱们也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给人跌份儿不是?!”      “小嗑儿一套一套的!”张欣郁闷地望着女儿道:“从你去特种大队到现在你妈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生觉!你倒好,不仅不想着回撤,还拼了命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那阵营里钻……都说军演跟实战相差无几,你说你这要是真上了战场出点儿什么岔子,我这还用不用过了啊?!”      母亲说得是事实,借调也好,延期也罢,安禾不怕什么危险,更不怕什么困苦,但担心与愧疚的情绪却是一直以来都深深存于心中的。      安禾的心结便是担心父母会因为自己而操劳。      所以这会儿,她口中的语气一窒,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此时另外一个声音竟然淡淡地却从旁作响。      “好了,你就别再絮叨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竟然是一直都没有开口的父亲安政臣。      所以说,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父亲竟然会站在这边帮自己说话?!      安禾顿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飘飘然的感觉。      这个世界……玄幻了。      “但你必须保证……”安政臣望着女儿缓缓补了句:“当你做完了你要做的事情,必须要立刻回调。”      “恩,我明白。”安禾痛快地一口应下。      ☆、Chapter 27.   “所以叔叔阿姨就这么放行了呗?”沈悠一边卷着发尾一边侧着脑袋对着安禾道。      “是呗。”安禾淡淡地应了一声,手里娴熟地夹了张薄饼就卷起了和菜。      “你怎么整得跟内非洲难民似的……特种大队难不成天天搞什么野外生存训练?瞅瞅都给你虐待成什么样儿了啊……哎,我说,怎么想起吃春饼了啊你?”望着颇有几分狼吞虎咽架势的安禾,沈悠是既心疼又感叹。      “明摆着的事儿……吃不着呗。”安禾连菜带皮儿地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满足而又面带微笑地拾起一旁的小热毛巾擦了擦手。      “唉……无外乎你爸你妈瞅着心疼,我看着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说着沈悠轻轻地叹了口气。“哎,我说……像你刚刚跟我讲的那样,这么一来,你跟许尉的事儿这算是定下来了吗?”      “伊人未嫁郎未娶,这还满足不了先决条件吗?”安禾不疼不痒地应了一句。      “得,不跟你浪费那口舌。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是掉里头了,拽都拽不出来。”沈悠似是带着无限的感叹道。“要怎么说,缘分这东西要是真来了……挡都挡不住。”      “恩。”安禾头不抬眼不睁地应了一句:“所以,甭费心,也甭拽我了。跟那儿猫着也挺好。”      一句话给沈悠逗乐了:“嗬,我怎么觉着你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啊?”      “我也有同感。”安禾无比自然地正色答道:“我们把这种化学变化叫做‘升华’。”      沈悠瞅着安禾那笃定的小表情,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姑娘,虽然我物理学得一般,但请相信,物质从固态直接变成气态的过程——我确信它是一种物理变化。”      = = = = = = = = = = = = = = = 我是死党相聚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因着“难得一见”的缘故,向来奉信“感情深,一口焖”原则的沈悠到底是给安禾拉到了一家新开的酒吧里。      “来杯玛格丽特。”沈悠“刷——”地对酒保一个弹指。      “冰水。”安禾淡声道。      “怎么这么没意思啊你……”沈悠小脸儿一皱,瞬时垮了半边儿脸。“又不是在你们部队……在自家的地盘上,少喝点儿也没事儿吧?”      “得了吧你……”安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那次是谁喝多了在酒吧里头耍酒疯,抱着人家店里的门柱子就不肯撒手,愣是吵吵着说那是什么特什么森的……你是不知道你自己当时有多夸张,三个保安愣是没拽动你,臊得我都快出不去门儿了……沈悠,我告诉你,我安禾绝对不会被同一块儿石头绊倒两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理阴影。为了保障咱俩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是坚决、绝对不能喝大、不可以喝大的!听着没?听明白没?!”      最后的几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沈悠自知理亏,只得老老实实地噤声。      然而这个世道好像就是这样——你不找事儿,事儿来找你。在淡着面孔推拒掉了许多“善意的邀酒搭讪”后,安禾与沈悠终于遇上了一帮软硬不吃的主儿。      来人都身着正装,用沈悠以往的话形容,那就是绝对的衣冠禽*兽。      “两位美女,一起喝一杯?”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作势做了个“请”的动作。      从小到大遭遇的邀约多了去了,安禾早就锻炼到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境界了。      “不了谢谢,我们一会儿就走。”沈悠做了个手势婉拒道。      “小弟”与立在不远处那个带头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那男子便擎着高脚杯不急不缓地迈了过来。      “两位小姐,我有便车,不如送二位回住处?”中年模样的带头人嘴角噙着笑意,眼睛却不停地流连忘返于安禾与沈悠的面庞之上。      “不劳您驾,我们打的就成。”沈悠回了一句。      “这么晚了坐出租车多不安全,相见是缘,不如我就……”      “打电话催催他兄弟俩。”不待男子说完,安禾已转头对沈悠开口,生生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兄弟俩?哪儿的事儿啊!      但凭着多年的默契,沈悠依旧是瞬间了然,伸手就向口袋里摸去,却愕然发现刚刚还在那里的手机此时已经不翼而飞。      “我手机不见了……”沈悠的话语里带了几分紧绷,她微微压低了嗓音缓缓地凑到安禾耳边低语。“怎么办?要不要喊保安?”      安禾的视线冷冷一扫,正对上男子那带着点儿不明笑意的眸子。      动作够快的啊……安禾原本就不屑的表情顿时更冷了几分。      她没有带电话的习惯,原本是想借着打电话的招呼吓退他们,却不曾想那群早有准备的无耻之徒早已在暗中动了手脚。      安禾禁不住秀眉紧皱,大脑即刻便开始飞速地运转。      论人数,她们是两个人,对方是一群人。      论体力,她们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他们却是一群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儿。      论身手,如果当前只有安禾自己在这儿还好,但关键问题是眼下毫无格斗底子的沈悠也在场。      即便安禾拼了命也不能保证两个人都能全身而退。      何况眼前的这一个两个三四个,哪有一丁点儿善茬的样子?      可如果像沈悠说得那样喊保安的话……      看着这群人的衣着打扮与进进出出的派头,就算不是这间店的常客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路过的消费者,即便喊来了保安,故意偏袒事小,一旦激怒了对方,一踏出这家酒吧她们二人也有极大可能性会被带走……      于是,安禾的头彻底地痛起来了。      即便是身手如她,面对着这么棘手的一大群人,心里也是半点儿底儿都没有。      毕竟,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这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啊……      但坐以待毙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当安禾终于不着痕迹地打量清楚了周边的环境时,她缓缓地握住了身边的沈悠的手。      “我数一二三……”安禾极轻极慢呓语一般地轻蹭了下沈悠的耳廓:“最后一个数数完,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沈悠轻轻地阖了下眼皮,表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安禾慢慢地攥紧了沈悠的手心:“二……”      第三个数还未出口,安禾的后背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长而密实的睫毛轻轻一颤,安禾咬着下唇轻声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小姐,别紧张。”对面的男子依旧是那副令人不豫的笑模样,准确的来说,那应该是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我只是想跟两位交个朋友罢了。”一派纯良的语句却单单掩饰不了那副叫人作呕的欲*望的气息。      “交个朋友?”安禾极其淡漠地冷哼了一声:“那我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我这辈子可真是头一回见着用枪逼着人交朋友的!”      “是我的属下不懂事……”男子的嘴上道着歉,却依旧默许纵容着安禾身后那人用枪指着她的行为。“不如请二位小姐移步,也好让孙某能为刚才的行为解释一下?”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沈悠对带头男子怒目以视,另一方面却是死死地瞪着安禾背后的男人。      “我不喜欢废话,有事就在这里讲,讲完了也好该干嘛干嘛去。”安禾已是怒极,只是碍于眼下的形式,她也只能隐隐地压抑着自己心下滔天的怒火。      “我现在想要跟二位小姐讨论的,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一起干嘛的问题啊……”极其油腻的语气,极其暧昧的言词。      男子身后的一大群人闻言顿时放肆而猖狂地笑了起来。      “王八蛋……”沈悠气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安禾冷眼相看,指甲早已深深地陷进了自己那柔嫩的手心。      生平第一次,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可奈何。      = = = = = = = = = = = = = = = 我是空前危机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就在安禾和沈悠都以为这次真的有可能要出事儿了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了。      “安安,谁让你不带电话出来的?”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好听的男声清晰地传来。      妈的,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真他娘的晦气!      孙某人低啐了一声,刚想要让手下把来人轰走,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却陡然僵硬了起来。      “简……简少爷……”带着颤抖,携着恭敬的声音。      安禾随着孙某人敬惧参半的声音抬眼,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愣。      一袭笔挺的西装将那人原本就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更显修长,高耸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刀削一般深邃的面部轮廓……      安禾静静地看着他,记忆终于找到了停靠点。      狭长的双眸微眯,那纯粹而又蛊惑人心的深咖色的瞳仁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刃薄的唇片微微上扬,偏偏嘴角又挑着那么一抹教人猜不透看不懂的浅淡笑意……      这样矜贵逼人的气质,这样出色无双的容貌,不是自己曾经救过的那个受了枪伤的人,又会是哪个?!      “安安”香槟色的射灯灯光洒落到男子的肩头,映得那副原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孔更加的耀眼张扬:“出来玩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沈悠彻底愣住,连带着当事人安禾也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好。      然而男子却好像没有看到周遭的人一般,他静静地走过来,轻轻伸出手想要揽住安禾的肩。      孙某人赶紧对用枪指着安禾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想要他收回枪支,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却令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那个俊美一如天神一样的男子看都不看孙某人的那个手下一眼,然而他修长漂亮的右手却迅速而果断地抓住了男子还擎着枪支的手,紧接着,不动声色地用力一拧。      “咔嚓——”骨裂的声音。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们都听见了男子那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啪嗒——”枪支落地的声音,然而被称作是“简少”的男子却依旧是没有往安禾以外的地方多看一眼。      下一刻,安禾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双劲修的手臂就那么环着她,安禾动弹不得。      男子旁若无人地挑起了安禾尖俏的下巴:“说,下次再背着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玩儿,我该怎么罚你?”      一连串的意外,饶是安禾向来淡定,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靠在男子弥漫着浓郁却不浓烈的高级香水气息的怀抱。      那样子,似乎他们真的就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Chapter 28.   “简少爷……”孙某人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他紧张而慌乱地俯身弯腰,连带着出口的话音都止不住地打着颤儿。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他简少的女人!!!      “滚。”男子面容之上的温柔宠溺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静极冷的冰寒满面。      “是、是!!!”一大帮子人顿时稀里哗啦地向酒吧门外奔去,带头的孙某人尤其慌张,恨不得能手脚并用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随着那群人的离去,酒吧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方才还紧绷的气氛在一瞬间松弛下来。      方才还喧闹的四周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沈悠长长地出了口气,刚想挪动脚步,脚下却一软,眼瞅着就要坐到地上。      安禾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却猛然发现自己还被禁锢在某个陌生而坚实的怀抱中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面色一窘,安禾的双手推搡着就想要挣脱环抱着自己的那副臂膀。      闻言拥着自己的男子真的在片刻间就松开了双臂,安禾却因为脚下不稳而跌坐到地上。      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墩儿,安禾皱着眉毛轻轻缓解着疼痛,末了儿又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狠狠地抬头瞪了男子一眼。      “你是故意的!”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某人这会儿早已把什么淑女什么礼节都通通抛到了一边。      不过……话说回来,在安禾眼中,真的会有那种东西的存在吗?(……)      男子嘴角略勾,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却是无比的撩人心弦:“我记得……让我放开的人——是你。”      安禾一窒,立马乖乖地收了声。      恶狠狠地对那人翻了个白眼,安禾拍了拍裤子想要站起身。      一只修长漂亮的右手却递到了她的面前。      安禾诧异地抬眼,撞进对方那一汪深咖色泽的深眸中。      真的是……可以称之为“瑰丽”的一双眸子呢……      “不用,谢谢!”只有片刻的愣怔,安禾到底是轻轻地拂开了那只手,单手撑地站起身来。      男子没有多言语,投向安禾的目光却骤然深邃了起来。      “没事儿吧你?”意识到沈悠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安禾慌忙转身去扶。      “没事儿……就是脚软……嘿姑奶奶你倒是轻点儿啊你!”因着安禾的“搀扶方式”太过简单粗暴,直惹得娇贵惯了的沈悠疼得直呲牙。      “啧……细皮嫩肉的……麻烦的女人。”安禾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KAO!”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沈悠没忍住爆粗道:“说得跟你不是女人似的!”      “得了……”安禾忽然凉凉地瞥了眼沈悠道:“我还没不乐意呢……让你别来喝,看吧,出事儿了不是?!我说悠悠,我发现一个问题——怎么我一跟你在一块儿就总摊上这种事儿呢?”      “哎哟喂安大小姐……”沈悠翻了个白眼道:“我自己个儿出去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呀?!谁让你顶着张那么祸水的脸,我还没指责你呢,你反倒来嫌弃我!”      “得,咱俩也甭跟这儿讨论谁是谁非的问题了,撒楞的赶紧回吧,回头再来个什么某人,就算再少几个我也得歇菜喽!”说完安禾就拽着沈悠往外走。      “喂。”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清晰到了让安禾与沈悠齐齐回头的地步。      俊美的男子斜斜地靠着吧台,美极的眸子就那样直直地望向安禾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连声‘谢谢’都不说?”      救命恩人?!安禾被这个老套又恶俗的词儿弄得一哆嗦。      “安安,这位帅哥明显是在暗示你啊……”沈悠一脸八卦地跟安禾咬耳朵。      “滚蛋。”安禾狠狠地瞪了死党一眼,随即又不情不愿地抬眼对上那人的目光:“那么——阁下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这样可以了吗?”      “没诚意。”男子晃了晃手中精致的高脚杯,一扬手便灌下了半杯晶亮的液体。      一滴酒液顺着形状完美的薄唇缓缓淌过,然后又滑过男子涌动的喉结,最终消失在他那微微敞开的衣领中。      沈悠吞了口口水在暗中扯了扯安禾的衣袖。      “安安……这也……太妖孽了。”      “没出息。”安禾剜了她一眼,在心底又给沈悠安了个“重色轻友”的罪名。      “那你想我怎么做?”视线交接的一瞬间,安禾看到了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玩味。      “以身相许。”      某人强忍住想要掀桌的冲动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沈悠手背上狠狠一掐。      “我KAO!”沈悠顿时痛得直跳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我在之前也有救过你一次。”安禾作势对男子一挑秀眉。      “所以?”男子弯着薄唇扬眉道。      “就算刚刚我欠了你的人情,算上那次也该扯平了。”安禾平静地开口道:“所以这位先生,我们两清了。”      男子闻言淡淡一笑道:“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医生。救死扶伤难道不是医生的天职吗?”刃薄的唇片缓缓张闭着:“况且……这一次我救的,可是你跟你朋友两条人命。就算你想要抵消……那也是你还欠我一次才对。”      这样舒缓而闲适的语气,尽管嗓音好听得没话说,但依旧是让安禾听得肝儿颤。      这个人不讲理的功夫……都能赶上许尉了!      看到对面的人被自己气得两颊鼓鼓,脸蛋红红,男子一副心情好好的样子。      既然已经欺负得差不多了……那么也是时候该自报家门了。      “记住了,你‘恩人’的名字是——简枫。”男子牵着嘴角将一张名片塞到了安禾的手中。      “不要想着欠情不还,安禾。”在离开的前一刻,简枫没有预兆地忽然靠近,温凉的薄唇轻轻地蹭过安禾的耳边。      待安禾回过神后,那人已然不见踪影。      = = = = = = = = = = = = = = = 我是简少出场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纵然已经离开了酒吧许久,沈悠的话题也没有从刚刚那个叫“简枫”的男子身上移开过。      “哎、哎,安安,给我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某人树袋熊一样的挂在好友身上不肯下来。      “胳膊要给你压折了……下来!”安禾伸手就去扯。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沈悠不依不饶道。      “偶然间救过的一个伤员。”安禾微微皱眉转头瞥了眼沈悠道:“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      “我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啊……”沈悠瘪瘪嘴道:“那架势、那眼神儿明显就是冲着您老人家来的啊!”      “别瞎说。”安禾淡声道。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滞。      “慢点儿慢点儿,你这速度……大老远的人家还当你冲锋呢!”沈悠迈着小碎步急急地追上来道:“安安,他怎么知道你名字啊?”      “咱能换个话题吗亲爱的?”安禾投向沈悠的视线里明显多了丝鄙视。“我说你京城沈大妞儿从小到大也秒杀帅男无数啊,怎么今儿个就跟内人较上劲了还?!”      “嘿你个没有良心的!”沈悠换上一副幽幽怨怨的模样:“我这是担心你,担心你懂不懂?!”      “反正他刚刚也说了——我还欠他一人情。”安禾转过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沈悠道:“要不派你去和亲得了!”      “和、和亲?!”沈悠一抖眉毛。      这么损的词儿亏她说得出口!      “是呀……”安禾笑得贼兮兮的:“反正你对他这么感兴趣,把你嫁过去,既解决了你的单身问题,也解决了我的人情问题!”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跟我扯皮抬杠!”沈悠不禁气得跳脚:“我告诉你啊安禾,就冲他刚刚看你的那个眼神儿,他对你要是没有心思我都得跟你姓!你别给我不当回事儿啊,许尉那边还撂着呢,这人啊……弄不好就是他许中队的劲敌!”      “没完了是不是?”安禾对沈悠的话充耳不闻,伸手就去捏死党水嫩嫩的面颊:“你呀,还是先操心操心您那个人问题吧!”      一路吵吵嚷嚷,俩人勾肩搭背地回到了安禾家,一开门,沈悠就冲着张欣甜甜地喊了一嗓子:“阿姨好!”      “哟,悠悠来了!”张欣忙把俩人让进屋:“你们跟这儿坐着,悠悠,阿姨给你洗水果去!”      “阿姨您别忙活了……”沈悠一边冲张欣嚷嚷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边儿坐下。      “悠悠来了啊。”听到了客厅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工夫,安政臣也从书房踱步出来,顺便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      “安叔叔”看到安政臣走过来,沈悠赶忙麻溜地起身站好。      “瞧你这孩子,瞅见你叔叔紧张什么呀……”洗完水果回来的张欣笑着嗔了声沈悠道。“快坐,吃水果。”      “谢谢阿姨。”沈悠笑得一派纯良。      安禾见景在一旁干呕一声。      “父母都还好吗?”安政臣温和地望向沈悠道。      “恩,好着呢!上次我爸还说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他还想约您钓鱼来着。”沈悠笑道。      “哎、哎……”对钓鱼一事丝毫没有兴趣的张欣挽上沈悠的胳膊道:“悠悠啊,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啊?”      安禾和沈悠略一对视,心底里同一时间发出一声哀叹。      “阿姨,不急,等我有了男朋友,一定在第一时间带他来给您老过目。”      “悠悠,这可不成……”张欣闻言立即肃容道:“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耽误了后悔都来不及啊……我们家安禾也是……”      听听这哀怨的小语气,得,话匣子一打开,又没完了。      “阿姨,您放心吧……安安她啊……”沈悠边说边暧昧地斜了安禾一眼道:“不愁嫁!”      “诶?”张欣诧异地转头望向自家闺女道:“安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妈妈交待?”      完了完了,沈悠这个死人,回头看我非掐死丫不可!      安禾偷偷地望向安政臣的侧脸,正对上父亲大人别有深意的目光。      “咯噔——”心下没来由的一慌。      他和许尉的事儿……果然还是……瞒不住的吧。       ☆、Chapter 29.   那晚,连搪塞带胡诌,安禾总算阻止了父母对自己“个人问题”的过分关注。      于是,在归家的第三天,她终于要踏上回X军区特种大队的路途。      “作为军事训练的高级阶段,军演几乎与实战无异。”安禾临归队前安政臣最后嘱咐了一句道:“这一点,你要时刻谨记。”      “是。”尽管此刻是在与自家父亲说话,但看到安政臣这般严肃的模样,安禾下意识地肃容回应了一声。      “安安……要不你跟你领导说说……咱不去了成不?”心下满是忧虑,张欣怀揣着最后一丝希冀望向女儿。      “胡闹!”安政臣冷声开口道:“你当军队是什么地方?!”      张欣瘪了瘪嘴,终于是没有再开口。      “爸,妈。”安禾轻笑道:“放心吧,我是跟随队伍一起参加军演又不是去送死。再说了,我一医务所的小军医,我能怎么着啊我?!”      张欣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军演结束后,那边的一切事务都尽快解决利索。明白吗?”安政臣深深瞥了眼安禾道。      “……恩。”眉眼轻垂,安禾淡淡地应了一声。      = = = = = = = = = = = = = = = 我是军演打响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阳光晴好天朗气清。屋外是一片和煦温暖的光景。      然而此刻X军区特种大队的全体人员之间却隐隐地弥漫着一股压抑紧张的气氛。      那是属于战争特有的,充满了血腥与火药味的气息。      在某处隐蔽性极好的指挥中心内,李炎刚面色沉凝地负手而立。      “这次军区组织的年度对抗演习已经正式开始,现在我们‘烈风’演习红军司令部第一次作战会议正式召开。”李炎刚目光炯炯地一扫,如愿看到自家手下们都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此刻正严肃认真地听着他的指令。      而这其间,尤以许尉为最。      此时的许尉正身穿作训服。浓直的剑眉,漆黑的亮眸,挺拔的身姿,利落的肩线……他难得的沉默着,脸上却是极少见的专注与集中,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那分闲适与痞气。      日常训练中,他是最自在最嚣张也是最不着调的“刺儿头兵”,然而每每到了这种时刻,他都是敢于抱着必死之心立军令状的可靠的中队长。      “因为对我X军区特种大队的名号有所了解,这次蓝军司令员从Y军区那里借调了一支特种部队,打算以特种大队对抗特种大队,从而实施真正意义上的特战较量,对于这一状况……许尉,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是!”接到了李炎刚的提问,许尉淡淡地一扬嘴角道:“特种大队就是要进行特种作战。蓝军司令员敢借调别支特种部队,我们不妨便会他们一会,让对方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牌特种兵!”      “嗬,战争方才刚刚开始,口号倒是震天一样的响啊……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个‘特种作战’法?”包括李炎刚在内,指挥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许尉的身上。      “突袭。”许尉略略一勾唇角,黑洞般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炫目的精光来。      “目的何在?”李炎刚沉吟了一声,再度抬眼望向他。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许尉的唇边含着笑,声音里盈满着的是绝对的自信与张扬:“我认为,在这次演习中,我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以攻击对方的指挥系统为主的‘瘫痪行动’。”      “你是指……”      “只要消灭了对方的首脑和首脑机关,蓝军的抵抗意志就会遭到极大的瓦解。在近年来‘信息战’愈演愈烈的状况下,‘斩首行动’才是我方应当优先考虑的上上策。”      “现代战争中科索沃战争的打法。”一旁的张申微微点了点头。“运动战、游击战、袭扰战显然已经成为了老式打法,但这样一来,在双方都具备先进科学技术和武器装备的现如今,非对称战争显然已成为不可能了……”      “所以”许尉字句清晰地开口道:“我们现在要打的——是信息战、闪击战、瘫痪战和特种战。在高技术的战争条件下,人作为战争主体,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才有可能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蓝军借调的Y军区特种大队素来有跟我们队齐名的称号,对方打仗时向来拥有如影随形的电磁干扰和贯穿全程的诱导信息,面对着一直无孔不入作战经验丰富的兄弟特种大队,你又有几成的信心能够躲过他们的跟踪追击?”      “战争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许尉朗声道:“作为‘战场明星’,我们大队的特种兵完全可以摸清蓝军指挥官的行踪抢占先机。而特种侦察则可以引导战机打击临时目标。此外,攻占蓝军的情报中心等关键信息设施也应当作为一项重要的实行目标,如此一来,蓝军被截断了内外联系,我方便可乘胜追击给予其有力地打击,最终赢得此次演习的最后胜利。”      “这样的战术值得去实行,但却也存在着致命的弱点。”李炎刚眉头紧锁道。“战线过长,长驱直入……架不住对方逐个击破的游击战法啊……”      “如果是这样,大队长您尽可以放心。”许尉俊眉一扬接着开口道:“以信息战为主却不代表着我们就彻底放弃了游击与袭扰。”      “你的意思是……”李炎刚恍然大悟。      “做不到大规模的隐真示假,我们却能够做到藏打结合。”许尉的俊颜之上闪烁着的是无边的活力:“在派出精英主力实施‘斩首行动’的同时,我们依旧可以动用精锐力量对蓝军进行小股偷袭,进而实现持续扰敌的目的。”      “道理是不错。”李炎刚点头首肯:“但样样都要强,又哪有那么多‘精英’‘精锐’去有力地实行那些任务?”      “大队长”许尉忽然敛了先前的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而果断的表情:“对于我们X军区的特种大队而言,每一个士兵都是精英,每一个战士都是精锐!”      李炎刚一愣,指挥中心里站着的所有军官们也无一不是一愣。      下一刻,李炎刚标志性的大嗓门子却好似要掀开房盖儿一般——      “奶奶个熊的兔崽子这番话说得还真他娘的给劲儿!妈了个巴子的,好!!!”      = = = = = = = = = = = = = = = 我是军演进行中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把物资分发下去。”许尉对狂风一招手,又转头对一旁的特种兵们道:“现在以最快的速度检查物品,确认后装入背囊。”      “是!”众人嘴上应着,手下早已麻利地开始进行检查整理。      “确认无误后列队站好。”许尉双手背后,昂首耸肩环视着自己手下的这支精锐分队。      “鉴于蓝军此次实行的是大规模高密度的监控排查,此次的特别行动分为两人一组,下面的队员听我号令——”      身姿挺拔的一列特种兵站得笔挺唰齐。      “狂风、宋岩出列!”      “是!”被点到名字的二人齐齐向前迈了一步。      “我们要进行的是‘斩首行动’把蓝军作为大系统,大体上分为五个环节。”许尉缓缓开口解释道:“同样,我们的打击目标也分为五个。目标一,对方的指挥系统——即‘指挥领导环节’。此环节由我们红军的指挥官直接派遣人员,我们分队不参与其中。”      众人依旧站得笔直,侧耳倾听着许尉接下来的话语。      “目标二,‘个体群环’。即人口。此环节由我们队以外的其他分队承接实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力的配合掩护,不参与到直接的实行过程中。”      “是!”在场人员齐齐应答。      “目标三,保护我方系统内部环节,同时攻击敌方系统各环环节。此环节由我们红军各分队联手共同实行,作战时以号令为准,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      “目标四,破坏蓝军的基础航线等基础设施。即‘基础结构环’。狂风,宋岩,这一环节由你们二人组队共同完成,务必于最短时间内断了蓝军的后路,以保证我方能对其进行有力地打击制服。”许尉抬眼望向那二人。      “是!保证顺利完成任务!”狂风与宋岩齐齐呼应。      “老大你放心吧,搞破坏什么的我最拿手了!别说破坏设施了,急眼了我非把那群孙子的‘八一大衩’都给它整破了不可!让我们的兄弟特种部队也见见什么叫传说中的‘八一大衩随风而动’!”说完狂风贱兮兮地一笑。      “敢情你的真实目的是这个吧!”宋岩调侃状瞥了狂风一眼,毫无例外地招致了狂风同志的狂掐。“你还甭说我冤枉你,瞅瞅你这反应,被我猜中了吧!”宋岩抓着被狂风掐住的领子边大口喘气边不忘跟他掐架。      “差不多就得了……”许尉云淡风清地那么一勾嘴角道:“这次军演过后,人家蓝军队伍还指着那几条‘八一大衩’破釜沉舟干革命呢!”      “哈哈哈哈哈……”肃杀的气氛被许尉逗乐的话语一缓,一干人等紧张的情绪顿时缓和了大半。      “好了,笑笑就得了,还没完了……”许尉恢复了方才严肃的神情道:“来来,都给我严肃点儿,军演完了再乐,到时候把你们那大牙花子乐出来我也不管。”      眼前的几人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重新挺直腰板儿站好。      “老炳,你跟铁子一组,你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狂风一乐,没控制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许尉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招呼过去,直把狂风的帽檐儿都打歪了半截儿。      “再不正经我他娘的让你连‘八一大衩’都没得穿!”许尉瞪了狂风一眼道。      “老炳,你和铁子去把蓝军的雷达站给我端了。”许尉轻声哼道:“让他们知道知道,苍蝇没了头,是怎么个光景儿!”      “妥妥的!”老炳的嘴巴一咧,那张烙饼一样的大圆脸顿时更圆了几分。      “最后是打击目标五,蓝军电力等相关的工业以及弹药、食品等,我们称之为‘有机必需品环节’。这一环节——由我,亲自去解决。此外,肖毅,你跟我一同前往。”      “是!”刚成为正式队员不久的年轻士兵斗志昂扬地回答道。      “头儿。”宋岩忽然有些担心地望向许尉道:“蓝军的后勤物流中心在县城内……眼下封锁得这么厉害,您怎么……”      “宋岩,你难道忘了我们特种兵的课程设置中有一门叫做‘乔装’吗?”      “可是……不管怎样两个陌生男人接近那里的话还是会引起蓝军的注意啊……”思绪向来缜密的宋岩依旧有些担心。      “你又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女装。”说完这句话,许尉颇有几分深意地转头望了眼肖毅。      狂风见景立即了然,其他几人也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许队……不、不是吧……”肖毅那张方才还兴致勃勃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就我这样儿的……不成吧……”      “成不成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许尉一边这样说着,另一边却已经对狂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就无比“贴心”地将特种大队压箱底儿的女装行头都倒腾了出来。      十分钟后……      当变装后的肖毅“亭亭玉立”地站在众人面前时,许尉第一个没忍住将还没咽下去的矿泉水一口喷了出来——      这厮的模样……貌似确、确实……不太成。      就算那一腿的汗毛儿能尽数剃光,那因为穿裙子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由于长年锻炼而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腿又该怎么解释……      Or掩饰???      许尉无比同情地收回视线,目光重新流连于齐刷刷站在他面前的其他人的周身。      众位特种兵赶忙挺直了腰板儿,只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许尉挑作男扮女装的人选。      老子是纯爷们儿啊喂!!!      这是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正当许尉惆怅不已时,一个绝妙动听的嗓音却从身后柔柔地响起——      “我来。”    ☆、Chapter 30.   “胡闹什么!”瞅见门口盈盈立着的那个身影,许尉俊眉微敛,嘴里却是低声诱哄着:“我听副大队长说你先头刚下得飞机……这事儿你别跟着瞎掺和,赶紧回宿舍好好休息去。”      “你才瞎掺和呢!”安禾狠狠地剜了许尉一眼:“我人既然在这特种大队,军演就也有我一份儿,你不是需要有‘异性’跟你打掩护吗?我这人都送上门儿了你还不待见?嫌我不够女人您倒是直说啊!”      “扯淡!”许尉面色一紧,出口的话音儿也止不住沉了几分:“甭跟我这儿吊腰子裹乱,老实儿回去待着,听着没?!”      “听不着!”那股子劲儿一上来,安禾也顾不得给许尉留面子了:“你说我好心好意积极为军演贡献力量,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裹乱了我!”      意识到安禾是真的动了气,许尉心下哀叹一声,忙不迭瞥了眼四周的队员们。      接到许尉暗含警告的眼神儿,充当了半天群众演员的特种兵们都机灵地低下了头。      开玩笑,这时候要是谁那眼神儿跟许队对上,军演回来尼玛就算不嗝屁也半残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虽然说这词儿用到这儿貌似有些别扭,但小夫妻吵架神马的,果断还是要作壁上观呐!      你要说劝吧,一个是老大,一个是大嫂,袒护了、偏向了哪方另一个都得不乐意。既然得罪两头儿都是死,还不如沉默是金做自己的群众演员得了!      这会儿谁要是敢冒头儿,回头人小俩口和好以后来个“共同抗敌,一致对外”,你说那得多冤啊!      所以说,有啥小算盘小心思的,麻溜儿拾掇拾掇搁起来得了,谁要是不管不顾非得蹚那雷,也怨不得到了军演以后自己腿断胳膊折了!      “小禾……”见手下的兵们一个个都缩头扮乌龟,许尉叹了口气伏到安禾耳边道:“听话,这浑水你别蹚……别让我不放心,好吗?”      “我想跟你一起去执行任务有什么不对?”安禾语气微缓,却仍旧执拗地不肯让步:“许尉,你是怕我蹚浑水还是怕我拖你后腿?”      “啧……”许尉的黑眸在一瞬间眯了起来:“瞎说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那么想过你!而且依你那个性,你会吗?!”      “那就结了。”安禾一扬嘴角又立即肃容望向许尉道:“如果你有其他更好的行动方案我也不会这么不懂事儿的来闹你……但眼下,你找得出比让我参演更容易成功的方法吗?!”      得,就这小嘴叭叭的,明显是琢磨透了形势才跑过来的。      许尉认命一样地叹了口气,末了儿又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安禾一眼道:“任务进行过程中,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要是敢跟我唱反调,我就半路把你卸道边儿上!”      “是!”安禾利落地朝许尉打了个军礼,明媚的笑容衬得那张容颜越发闪亮了几分。      “把衣服脱了。”安禾走到肖毅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肖毅被那X射线一样的目光盯得窘迫,再加上安禾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活脱儿一欺压霸占良家……额少男的地主婆。      肖毅下意识地抓住裙摆。(……)      “别磨叽,你不脱我可扒了!”安禾目露凶光步步逼近道。      彪悍的形象实在太过瘆人,肖毅双手护胸只差没有瑟瑟发抖。      “兔崽子,赶紧脱!”许尉对着肖毅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再不脱老子亲自招呼你!”      肖毅这才一溜烟儿跑去换衣服。      待到他再度走出来时已换上了一套与狂风等人无异的迷彩。      “嫂……额……安军医,这衣服可能被我撑大了点儿,您看您就凑合着穿吧……”肖毅边说边把连衣裙塞到安禾手里。      “恩”安禾淡淡应了一声接过裙子向换衣间走去,临了儿还不忘回头损了肖毅一句:“我争取不嫌弃你。”      肖毅:“……”      = = = = = = = = = = = = = = = 我是女主参演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老大,人家是上阵父子兵,您这好嘛……夫妻档啊!”狂风边说边冲许尉挤眉弄眼。      “你那五官长得本来就不怎么地,现在这么一弄都快赶上紧急集合了……”宋岩在一旁感叹道:“你说说你,找对象的事儿都合计多久了,到现在还没个头绪,要我说啊,你都快成重灾区了!赶紧的,你就别做这种让你面部状况更惨烈的表情了哈!”      “嘿我说……”狂风一瞪眼道:“这可真是皇帝不急那啥急!我这儿还咋地没咋地你倒是急上了!甭跟我这儿装大瓣儿蒜,有能耐你倒是先领个姑娘回来给弟兄们瞅瞅啊!”      “掐,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掐。”许尉在边儿斜了二人一眼,随后凉凉地补了句:“我看啊,要不你俩就凑合凑合过得了!瞧你俩天天这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真要成事儿了,份子钱都并一份儿了!老来老去了还有个伴儿,美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房内的所有人顿时都笑作一团。      “啊……”不知是谁先低呼了一声儿,众人齐齐抬头望向门口,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房内在瞬间安静下来。      肤如凝脂,眉眼如画。黑发及腰,杨柳之姿。      明丽的容颜配上那条缎面儿的长裙,绰约之中顿时更添了几许风情。      安禾就那般站着,即使没有说话也挡不住那耀眼夺目的光芒。      真真儿的……美得让人掉不开眼。      “咳……”尽管从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都是充满赞赏的目光,但被这么年轻战士注视着对于安禾而言还是有些慌乱与尴尬:“很……夸张吗?”      已经被闪得头晕眼花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接茬儿的。      正待安禾再度开口,许尉的声音却从旁淡淡响起。      “应该说是……很惊艳。”      安禾面色一红,下意识地就去瞅自己的前脚尖儿。      “头儿,别愣着啊,您的那套衣服副大队长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回过神来的宋岩对许尉扬了扬眉毛。      于是,五分钟后,一干人等再度体验了一把理智被震飞的感觉。      啧啧……      什么叫天作之合?什么叫璧人一双?      望着自家中队长身穿正装后那俊逸潇洒的模样,饶是身为一群大老爷们儿也都止不住快要流口水了。      然而许尉的对讲机却在此刻响起,指挥部终于正式下达突袭指令。      许尉的表情在一瞬间恢复平静。      “按照先前所说的,分头执行任务,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条件下,尽最大可能完成任务目标!”      “是!”众人齐声应道。      “现在,开始行动。”      于是,刚刚还站了一屋子特种兵的屋内瞬间空旷起来。      “我们也该走了。”许尉转头望向安禾道。      “OK。”安禾一挑眉毛,微微勾起唇角。      当并肩走出屋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为他们准备的车时,许尉与安禾无比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华丽丽光闪闪的悍马啊……要不要这么骚包啊喂?!      “看样子为了这次军演,队里是不惜血本了……”安禾微微一笑。      “上次大队长嫌我那军用小三轮太低端还把我训了一顿……”说着许尉冲安禾一扬俊眉道:“他说要给我换‘交通工具’的,你别说,还真没食言……”      安禾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儿。      懒得搭理他。      “啧……”许尉扬起一抹轻笑道:“妞儿,上车吧……爷带你去县城兜风。”      “那还等什么呀……走着——”安禾应景儿地做了个“开路”的手势。      = = = = = = = = = = = = = = = 上阵夫妻档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比想象中还要严密的巡逻排查,县城里已然遍布佩戴蓝军臂章的士兵。      终于来到了蓝军的后勤物流中心附近。      果不其然,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身着迷彩的蓝军战士。      在一队人马的注视下,安禾与许尉悠悠地从那辆擦得反光的悍马上抬脚下车。      尽管仍旧维持着良好的秩序与高度的警惕性,但年轻士兵们在看清安禾的那一刻,眼中的亮光还是没忍住微微一颤。      你没有立场去怪这些士兵们注意力不集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是因为你没能处在那种环境下罢了。      当兵这几年,母猪赛貂蝉啊!!!更何况……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那就是活生生的貂蝉呐!      感受到对面暗暗投递过来的带着灼意的目光,安禾嘴角一牵,貌似无意地一撩自己那展若流瀑的长发。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做出这个举动着实耗费了安禾巨大的勇气。      她是要多有技巧才能将自己戴着的这头至少有几斤重的假发撩得这般风情万啊!!!(……)      说什么长发更方便掩人耳目,天知道安禾的动作是有多轻柔才避免了让自己这头黑直的长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甩到地上。      所谓“有付出就有回报”,因此这个差点儿要了安禾小命的举动也成功的吸引到了大部分士兵的注意力。      这便给许尉创造了机会,使得得以迅速观察记录好周边的情况。      眼见着侦查得差不多了,许尉对着安禾打了个“撤回”的手势,安禾便袅袅娜娜地“一步十八弯”地坐回那辆拉风的悍马上。      “怎么样……”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安禾终于稳住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我那小动作够到位吧?!”      “恩……”许尉沉吟一声道:“还凑合。”      凑合?!那可是老娘拼了老命才酝酿出来的啊!!!      “我说许尉……”安禾若有所思地朝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人瞟了一眼:“你这副表情……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想多了。”许尉目不斜视地专注开车:“或许你想听到的是——刚刚如果有人在边儿上给你吹风扇,您老人家就能做洗发水广告了?”      “死鸭子嘴硬吧你就……”安禾恨恨地磨牙。      “到了。”许尉一扬下巴,示意安禾下车。      “我们来旅馆是要干嘛?”瞅着眼前的建筑,安禾忽然就有点儿紧张。      “那自然是——睡觉。”许尉转头,淡色的薄唇即刻就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Chapter 31.   “我说你猫那犄角旮旯里扮香菇呢?”进屋后半天也不见那人说话,许尉忍不住了,终于皱着眉头把躲到墙角缩成一团的安禾给拎出来。      “你、你管我!”安禾面色一红,梗着脖子撂了这么句话。      瞅见她这副模样,许尉心里有数了。      于是便用话逗她。      “现在可是月上树梢的时候了哈,该干啥干啥,中国人民解放军要有点儿时间观念!”      “你想干什么?!”某人顿时目如铜铃,一副打死不从视死如归的姿态。      “我就纳了闷儿了……你说我是豺狼啊,还是虎豹啊?你干嘛防我跟防阶级革命敌人似的?”漆黑的瞳仁儿微微一挑,许尉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对面那人。      “谁让你只开一间房的啊……”安禾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这是要闹哪样啊!”      “瞧你……还没搞清自己的立场吧!”许尉白了安禾一眼道:“咱俩可是以‘夫妇’的名义出来的,好家伙这前脚刚进屋后脚你就跟我闹分居啊?你就不怕这里也有蓝军的‘眼线’?!”      仔细一想也是那么个理儿,尽管依旧觉着尴尬和害羞,但最后安禾到底是老老实实地服了软儿。      好不容易挨到了睡觉时间,趁着许尉洗澡的档儿,安禾“惊天动地”地在床上一顿鼓捣。      “嘛呢?那么大动静儿……”许尉从浴室走出来,边擦头发上的水边望向床上那人。      “这是什么啊?”许尉瞅着床中间那一绺不知是用被单儿还是用被套什么的拧着麻花劲儿歪歪扭扭铺着东西。      “三八线。”某人掷地有声道。      许尉:“……”      “咱俩可说好了啊,晚上睡觉你不许过这条线,你要敢‘越境’,超过一厘米一个大嘴巴,听着没?!”安禾气势汹汹道。      嘿,这倒是在许尉的意料之外。      事实上,他原本是打算睡沙发的。      被安禾这么一规定,待遇立马就“鸟枪换炮”了!      于是两个人就真的在一张床上度过了一晚。(这话听着好暧昧的说……望天……)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耳光的畏惧,许尉一晚上都老老实实地做“正人君子”,倒是真正做到了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倒是某个提出此项建议的人,那胳膊伸的,那长腿撩的……硬是把早就习惯了对锤的某少校同志打得嗷嗷直叫。      什么三八线四八线的……早已被安禾忘到了九霄云外!      = = = = = = = = = = = = = = = 我是任务进行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估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在确认了周遭的情况之后,安禾与许尉打算行动。      真要说起来,敌后渗透实在是一件太有技术含量的事儿。      且不说别的,单就你那小心脏就得能承受旁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为了掩人耳目,安禾与许尉在蓝军的众位战士们面前上演了一幕“热战”。      “你这个混蛋,人渣,负心汉!”安禾一边哭喊一边推搡着许尉道:“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想当初你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我为了你跟我父母连关系都断绝了,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上次是秘书,再上次是同学……这么多年了你动不动就翻扯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你说,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这个家吗你?!”      “有完没完啊你!”许尉不耐烦地拂开安禾的手道:“一到这时候丫就跟我翻小账,陈芝麻烂谷子的你丫不累我特么还嫌烦呢!”      “现在知道烦我了?当初成天上赶着跟在我屁股后头追的那时候丫怎么不嫌烦?!”安禾越说越来气,随之而来的眼泪也珠串儿一样的往出蹦:“你要是消停儿省心的人我能这么唠叨你吗?关键你自己说说丫是吗?!是,丫现在发达了,身边儿的女人黏着外边儿的妹子盯着,我呢?还结发呢!还原配呢!现在整个儿一后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你丫甭跟我装丫挺的!磨磨唧唧,起什么腻啊你!有事儿说事儿!”说着许尉点了根儿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王八蛋……”安禾红着眼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下一刻却是发疯一样地扑到许尉身上使劲儿捶打起来:“惹急了我,老娘我谁都不吝!我他娘的跟你拼了……”      “这位女同志,别激动……”一个中年模样的蓝军士兵温声劝道:“想开点儿,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说开了也就好了……”      “班长……”安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你说说这些年来我为他付出那么多……我容易么我?!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呜……”      神马叫生动形象,神马叫声情并茂……看看现在的安禾你就明白了。      围观的战士们无一不为安禾哀怨凄然的控诉动容。      军民一家亲,要不怎么说应该欢唱军民鱼水情呢?      成功的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安禾为许尉制造争取了绝佳的时间。      当许尉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布置好了一切,他远远地对安禾打了个手势。      “撤。”      安禾立即心领神会,下一刻就迈着踉跄的步伐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儿淡出了蓝军士兵们的视线。      人是走了,然而蓝军士兵们的小声议论却嘁嘁嚓嚓的从四面响起。      叹息者有之,羡慕嫉妒恨者更甚。      来到这里巡查的蓝军青年军官恰巧撞见这幅光景,于是脸色一沉,那人立即找人打听了一下大体情况。      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听完士兵的叙述,军官似是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该死……快让人去检查一下……”话还没说完,蓝军后勤物流中心的仓库方向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娘的!”军官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人肯定还没走远,给我追!”      “是!”被这一变故吓傻了的战士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先前的那对男女竟然是红军渗透进他们地域之上的人物。      于是,大范围的追捕。      夸张到甚至动用了军犬的地步。      此刻,两位始作俑者早已坐上了那辆拉风的悍马,以逃命一样的速度在公路上飞驰着。      “哈哈……”安禾扒拉着头发笑得花枝乱颤。“太过瘾了!”      “作吧你就……”许尉的手上稳稳地打着方向盘,另一边却带笑瞥了安禾一眼:“怎么那么坏啊你?!”      “这叫兵不厌诈!”安禾得意地一扬脖。      “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许尉笑道:“不过你还别说……演得还挺真像!那眼泪流得……跟自来水似的,哗哗的!”      “你懂什么!这叫演技!”某人顿时得意的不行。      许尉刚想调侃她几句,却忽然听到“膨——”的一声爆裂响。      车身一歪,车子的方向即刻发生了偏转。      许尉俊眸一敛,薄唇微抿,整个人却仍旧冷静而镇定地控制着方向盘。      待到车身停靠稳当,两人齐齐下车。      “我CA”许尉咬牙骂了句:“那帮孙子……”      人为爆胎。      果然,蓝军那边也到底有人留了个心眼儿呐……      “备用胎呢?”安禾急声道。      “能给你留才怪!”许尉眉头紧锁。      安禾急急地跑过去望了一眼,果然是空空如也。      “怎么办?”安禾抬眼望向面色不善的许尉。      “跑路。”许尉言简意赅道。“那边儿肯定已经炸锅了……追兵百分之一百在来这里的路上。”      “炸都炸了,你确信他们能动用兵力盯着咱俩不放?!”      “蓝军指挥官向来更注重敌方队伍的破坏力。”许尉沉吟一声:“我们仅用了两个人就炸了他的后勤物流中心,你觉着他会放过我们吗?”      “好吧。”安禾的眼神在一瞬间沉静下来。“别耽搁了,出发吧。”      许尉瞅了眼安禾脚上那足有七寸的细跟儿高跟鞋。      “上来,我背你。”      “不用。”安禾干脆利落地回绝。“我没那么娇气。”      “踩着这么双高跷你真当你能逃脱蓝军的追捕?”许尉沉声道:“麻溜儿给我上来。”      安禾没有说话,却是径自弯下腰脱掉了自己的两只鞋子。      “现在好了。走吧。”      竟然敢给他光脚?!      许尉顿时气得那叫一个肝儿颤。      真是个祖宗!!!      在内心里吼完了这句话,许尉看也没再看安禾一眼,自顾自地走到她身边一俯身——      下一刻,扛起那人就走!      “KAO!!!”被扛在肩上的安禾扯着嗓子喊道:“你个大变态赶紧放我下来!!!”      “你被俘了。”许尉头不抬眼不睁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战俘没有发言权。”      “你个臭流氓你占我便宜!!!”安禾依旧垂死挣扎:“再不放下我我就喊了啊!”      “你不一直就喊着呢吗?”许尉不咸不淡道:“那大嗓门子能把二里地外的狼都给招来!”      “哎、哎……”安禾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挣脱不了许尉铁臂一样的钳制:“你,你勒死我了!”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只要他力道一松,老娘就一手刀劈下去送他许尉去见马克思!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趁早歇了得了。”许尉淡淡开口道:“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能不知道?”      软硬不吃啊这家伙!      反抗不能,某人只得无奈接受。      “你个大老粗……竟然扛着我走……都赶上山大王抢亲了!”安禾红着脸低声道。      许尉这才一乐。      “嫌这姿势不够文雅呗?”      随着安禾的一声尖叫,刚刚还被扛在他肩头的某人变成了趴在他后背的姿势。      “不让扛……那就背着你走。”      “大变态……”安禾脸上一热,悄悄地把头埋到许尉的肩窝。      许尉由着她嗔,俊颜之上却是浮起一抹笑意。      “喂……”安禾伸出指头耙了耙许尉黑亮的寸头:“瞧你这头发作的……猫咬狗啃的……”      “没工夫剃……一推到底。”许尉轻笑一声。“再说了,有人要就得了呗,你管他猫啃还是狗啃呢!”      安禾一乐,不自觉地伸出纤臂环住了那人的脖子。      许尉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他故作淡定的清了清嗓子道:“姑娘,紧急时刻非常关头……咱俩这可正逃命呢……别挑逗我啊,定力差着呢!”      “想什么呢你!”安禾对着许尉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我这是胳膊没地儿放了!你当我爱搂你啊!不让碰算……”      “别!让碰让碰让碰!”许尉连连开口,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是迅捷而利落。      “这还差不多……”安禾抿嘴一笑,清澈的眸子里流转着动人的光华。“许尉……你还别说,这仔细一看吧……黑,你可真够黑的!”      “这叫健康色!多少人花钱都整不成这样呢!多爷们儿啊!偷着乐吧你!”      “切……不要脸。”安禾嗤了一声。“你说你这人……又黑又贫又流氓的……我怎么就看上你了我?”      “瞧吧,承认你看上我了不是?”许尉顿时美得不行:“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你怎么看上我的,应该说是除了我谁还看得上你吧?!”      “你懂什么!”安禾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道:“我那是凑合你,救济你,可怜你!全当我扶贫救济困难户了!”      “得,您还挺高尚。”许尉笑道:“谁也甭说谁了。全当咱俩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将就着党内合作自产自销了!”      “哎呦喂……”安禾话音长长地一转:“怎么叫‘将就’着啊……我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呐?‘将就’你还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的,啧啧,我正愁没处脱手呢,可愁死我了都!”      “脱不了手是不?脱不了手就对了!”许尉一咋舌道:“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抢女人,回头爷收拾得他连渣渣儿都不剩!”      “无赖……你就不怕砸手里了?!”安禾浅笑。      “爷我乐意!”许尉正色道:“军演过后我就打结婚报告,你就等着爷我正式‘接手’你吧!”    ☆、Chapter 32.   为了避开蓝军的大范围搜索,许尉与安禾选择了较为艰难的山路。      山高水远,道路崎岖,尽管背上的人体型早已苗条得不像话,但在这时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不小的障碍。饶是他许尉早已习惯了野外行军,此刻也架不住多了几分气喘吁吁。      “许尉……”感受到那人的脚步已有些蹒跚,安禾缓缓靠上去,有些过意不去道:“让我下来吧,我能走。”      “给我老实儿待着。”意料之中的坚决果断。“都这会儿了还不老实。”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我?!”安禾瘪了瘪嘴道。      “谁说我累了!”某人死鸭子嘴硬。      “是,你不累……那你喘什么呀你?”安禾好整以暇地望向许尉。      “我这不呼吸新鲜空气呢吗?!”许尉作势使劲儿吸了口气。      “还呼吸新鲜空气呢……我看你呼吸都困难了快……要不你先停下休息一会儿,缓一会儿再……”      “不成。”许尉断然拒绝道:“我敢说咱们后头不远处至少还能有一个小分队的人跟着,指不定就是带着狗爷那队!就算那群哥们儿找不着咱,你当内狗爷会放过我们吗?!就你身上那脂粉味儿,隔着大老远都能闻着!”      安禾垂眸,视线猝不及防地落到许尉短发中那晶莹的汗珠之上,眼波轻转,那分明深刻的轮廓上也依稀看得见早已淌流的汗水,心下深知许尉倔强的脾性,安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再多言。      或许是那人的后背过于宽阔温暖,又或许是那教人心安的感觉太过深入安禾的内心,那自从进入军演以后便高度紧张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早已困倦不堪的安禾终于伏在许尉的背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耳边传来安禾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许尉微微一怔,嘴角轻扬,脚下的步子在片刻间更平稳了几分。      极凶险的情境之下,她将整个人的身心都交予他。      这一刻,许尉忽然就希望这场军演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 = = = = = = = = = = = = = = 我是逃命鸳鸯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一阵凉风习习吹过,安禾下意识地蜷缩皱眉,却仍是被那过低的温度冻得睁开双眸。      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早已是繁星满天的时辰。      感受到身上盖着的舒适的衣料,安禾敛眉低头,果然看见了此刻正披在自己身上的许尉的西服外套。      条件反射一样地轻轻转过头,一汪清眸便撞进了那人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璀璨的深瞳之中。      “醒了?”许尉轻声开口,那模样似是仍旧怕惊扰了她依旧未散的睡意一般。“冷不冷?”      安禾下意识地轻轻一点头,随之而来的却是许尉动手解扣子的动作。      “你,你干什么?!”一双美眸骤然睁大,安禾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      “嘘——别吵吵!”许尉轻声道:“你说你这女同志怎么时刻就忘不了为反动派创造机会呢你?别不是混进我党内部的女特务吧……”许尉一边说着,一边脱着自己上身仅剩的一件衬衫。“你别瞎寻思,虽然说现在是月黑风高夜,四下无人时……但总的来讲,我还没有那么禽*兽,也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瞎贫!”安禾咬着牙恶狠狠地一拧许尉的大腿。      “嘶——”许尉闷哼一声,心想小妞儿手劲儿还真不小……然而他嘴下却仍旧是不肯饶人:“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我可警告你,不该碰的地儿别碰,不该碰的地方周围的区域也是危险地带!听明白没?!”      安禾面色一红,急忙收回了自己还搁在许尉大腿边儿的手。      “你这人就不能不臭贫……谁说你……那个了……我是说这么冷你还脱衬衫干嘛?!”害了羞的某只结结巴巴道。      “哟……这么说敢情还是我自作多情了……”许尉挑着眉毛不无遗憾地说:“我脱衬衫不是因为看你冷吗……”      “你撒棱儿、麻溜儿把衣服扣子给我扣好!”安禾面色一冷,不由分说地抬手开始帮许尉扣衣扣。      迅速的、娴熟的,更是无比利落的动作。      纤长密实的睫毛轻颤,挺俏流畅的鼻梁之下是一片艳若樱花却微微抿紧的粉唇。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许尉有片刻的失神。      这样的情景多少次于梦境之中翩然浮现。      之于安禾或许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然而对于许尉而言,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因为眼前的画面,就好像是一位妻子与丈夫日常生活中的一次互动。      平实的,简单的,却又弥漫着无边的温情的一个动作。      察觉到许尉的异样,最后一个衣扣系紧,安禾的脸也在一瞬间烧了起来。      忽然就手足无措起来。      见到此景的许尉微微一扬嘴角,轻轻挥走横亘在眉宇间的那抹愣怔。      “哟”略带调侃的声音再度扬起:“这小脸儿红的……都赶上炊事班后院儿种得内大番薯了!”      “番薯……”被许尉刚刚那过于认真的眼神瞅得有点儿愣,一时半会儿间,安禾还没有反应过来。      “扫盲工作都开展那么多年了,怎么也没把你给扫了呀?”许尉咋舌道:“合着城里的孩子连番薯都不知道?得,哥哥今儿给你普及普及——番薯,就是红薯,就是甘薯,就是山芋,往通俗了说吧——内就是传说中的地瓜!!!”      智商被侮辱,安禾顿时很是激动。      “你才番薯!你才山芋!你才地瓜!你、你连地瓜都赶不上!你……你个大土豆儿!”      “嘿!”许尉一牵嘴角道:“瞧不起土豆儿是怎么的!我要是土豆儿我可不爱听你说这话!话说回来,地瓜和土豆多登对儿啊!你要真是地瓜,我委屈委屈当土豆儿也成啊——啊——嚏!!!”      “这家伙还说我是反动派特务……瞧你这大喷嚏打得地动山摇的,如果我是特务啊——那你也跑不了是个奸细!”安禾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还是往许尉那边儿靠了一靠。      “喏——”安禾拉开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对着许尉一努嘴道:“进来。”      “恩?”不解的眼神。      “还说我是文盲……你这智商也没高哪去啊……”安禾翻了个白眼把一半西服盖到许尉身上。   “资源共享。”      “哈……”许尉一乐:“原来说的是我的‘资源’,咱俩儿共享呗?”      “少废话。”安禾咬牙切齿道。      “虽然性别特征不算很明显……但念在你到底还是个女人的份儿上……我就吃点儿亏,受点儿委屈吧。”许尉一边说着一边挑着眉将身上搭着的那半儿西装理了理。      安禾强忍着想要捶人的冲动深深呼了口气没有作声。      俩人这样互相紧挨着待了一会儿后,许尉感觉到身边的安禾在轻轻哆嗦。      “怎么着这是……抖得跟摸电门似的。”嘴中这样说着,许尉却是长臂一舒,将安禾那娇软的身躯搂到自己怀中。“冷了就说,甭跟爷这儿冒充大尾巴狼。”      安禾扭着身子挣了挣,最终以挣脱失败告终。      感受到许尉那坚实的胸膛中灼灼散发出的热量,安禾索性心安理得地享受起那和煦的体温来。      人工太阳能热源,不用白不用!      看着安禾难得安分地窝在自己怀里,许尉的嘴角勾了抹弧度,心下骤然生出想要调侃她的欲*望来。      “这下我可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有人一早儿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啊……合着你一直都等着到了这荒郊野外小山沟儿好对我实行‘染指计划’啊?!”许尉的嘴边漾着笑意,环着安禾的双臂却是暗暗地收紧了几分。      “瞅现在这情形……到底是谁染指谁啊……”说着安禾伸手在许尉腰间掐了一把。      “嗬——敢情你还真是考验我来了是吧?”许尉眸光微定,漆黑的眼底有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妞儿,爷可告诉你,你要是真把爷撩出火来,灭火的事儿也得你负责。到时候……嘿嘿”许尉作势很流氓地摸了把自己的下巴道:“你喊破喉咙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这台词儿……这表情……某人还能再恶俗一点儿吗?      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向来没有多少幽默感的安禾竟然破天荒地耍冷配合道:“破喉咙——破喉咙——”      喊完之后某禾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直视着许尉道:“一会儿没有人就来了。所以你想清楚,不要轻举妄动。”      许尉先是狠狠地寒了一下,然而当目光划过在月色之下分显明艳的那张俏脸之时,许尉脑中一窒,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向安禾的方向倾了过去。      下一刻,他削薄的唇片轻轻地印上了安禾温软的粉唇。       ☆、Chapter 33.   象牙白的月亮遥遥地挂在天边,倾倒出几许清冷的光华汩汩而下。      山里的夜晚除了寂静便是荒凉。      冷风不时吹过,侵袭而来的瞬间也不忘卷带起枝桠间、地面上的落叶。      于是,静谧的夜里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窸窣琐碎的声响。      然而纵然是这般荒芜的地方,也终是会有令人感到无比温暖的存在——      就好比不远处的那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      轻柔的、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唇瓣交接,他的温热轻轻地温暖着她的微凉。      在这一刻,素来有着冷静疏离之名的安禾也不可避免地乱了章法。      明明是这般温存而柔情的亲吻,为什么她的心跳却紊乱得仿佛再也找不到节奏了一样?!      辗转厮磨,许尉那形状完美的薄唇之下低抑着的,却是不容忽视的深情与热度。      凉风依旧携着教人轻颤的寒意,然而此时的安禾却早已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低温。      全身上下的所有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她与许尉这个姗姗来迟的亲吻之上。      气血冲头,这是安禾此时仅剩的也是最为明晰的感受。      在一个小女生用期望与期念编织而成的梦中,她曾经不止一次地羞怯着幻想着二人亲吻时的情景。      会是在两人独处的宁静黄昏?      会是在环境舒适的居住场所?      抑或是会在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头?      无数次的畅想,无数次的假设,然而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二人却是处在这般危急而困苦的场景之中。      没有深情告白,没有礼物鲜花,好在眼前的对象却仍旧还是那个让她记挂了五年的男人。      没有强迫,没有威逼,然而这个吻却自始自终都充满着一种说不清的霸道的占有欲。      而尽管两个人都是初次接吻,二人的契合度却也是出乎意料的高。      那样子,仿佛是一直以来都相互认知了一般。      许尉那形状修长却因为长年握枪而略带薄茧的大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安禾的肩头,细腻光滑的皮肤之上盘亘着的那种冰凉的感觉透过手心瞬间游走在许尉的心间。温热的唇片有片刻的停驻,下一秒,许尉却是伸出臂膀将安禾紧紧地揉进怀中。      许尉身上特有的那种清新温暖的气息片刻间就将安禾紧紧环绕。      淡淡的皂香与男子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一起缠绕交织,安禾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绪顿时更加迷离了几分。      这是一个细密而绵长的吻,也是一个积攒了无数思念与爱慕的吻。      墨色浓重的深夜,刺骨寒冷的凉风,寂静安谧的山林,辗转吮吻的爱人。      年轻的躯体相互依偎,温暖的体温相互氤氲。      在这样的时刻,时间停止了,世界亦早已消失不见。      真真切切映在恍惚迷离的眼底的,只有彼此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在种种恶劣的状况下,许尉与安禾却还是拥有了令彼此心暖的一夜。      于是,风不再冷,心不再颤。      相拥而眠,一夜安然。      = = = = = = = = = = = = = = = 我是相拥而眠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次日上午,完成了目标任务的许尉与安禾再度出现在了红军众人面前。      静。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声响的那种寂静。      事实上也无怪乎各位特种兵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眼前那二人的形象……太过震撼。      那岂止是一个“灰头土脸”能够形容的精神面貌!      且不说许尉的俊脸早已被尘土描绘得花里胡哨,那衬衫、那西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光鲜,就连他脚上的那双皮鞋前端也不大不小地“张了嘴”,那模样可真是——要多窘迫就有多窘迫,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再看少校同志背上趴着的那位——嘿,这一看大伙儿可乐了。      虽说那乌黑长直的假发仍旧还戴在那位的脑袋上,但这会儿,那上边儿早已树枝和碎叶所蒙遮,之前的什么顺滑,什么亮丽到了现在早已不见了丁点儿踪影。      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一干人等纷纷咋舌。      “放我下来。”安禾轻声嗔了许尉一声。      许尉依言俯下了身子,让安禾稳稳站到了地面上。      “口令!”不知是谁低低地喊了一声。      “天王盖地虎。”许尉面色沉稳,声音淡淡。      “宝塔镇河妖!”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从不远处扬起。      口令听得不少,这么夸张这么彪悍呢……还真是头一次碰见。      安禾顿时笑得不计形象。      “兔崽子……”片刻工夫,李炎刚已从里屋踱步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憋着笑低啐了一声,那颗因为担心而七上八下的心却终究是稳了一稳最后缓缓落到了实处。      “瞅瞅你那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李炎刚粗眉一拧,大着嗓门道:“闲着没事儿还给我搞起什么徒步奔袭来了!”      “错。”许尉对着李大队长一挑俊眉道:“我这明明就是——负重行军。”      “负重”两字咬得格外狠,理解了许尉话语里的弦外之音,众人立马就乐开了锅。      “贫!都火烧眉毛顾眼前了还改不了你那副破操行!”李炎刚颇有几分无奈之色的摇了摇头,转而又回过身来望向静静地立在一旁的安禾。      “辛苦你了,安军医。”      “谢谢大队长体恤,能为特种大队出一分力,我很荣幸。”安禾笑盈盈道。      “帮了大忙呐……”李炎刚哈哈一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那群老爷们儿干去吧,你们医务所先行待命,暂且不用参与到更棘手的任务当中。”      安禾闻言轻轻一点头,表示甘愿服从组织安排。      = = = = = = = = = = = = = = = 我是安全归来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小妞儿……”刚收拾稳妥,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禾转头,毫无意外地见到了一脸调侃之色的于茜。      “死丫头,敢情你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啊……”安禾秀眉微扬,嘴角携着抹笑就回了一句过去。      “哪儿的话啊……”于茜笑嘻嘻地踱步到安禾身旁,无比亲昵地揽上她的肩道:“妹子,听外面儿的人讲——刚刚有人夫妻双双把家还呐?”      “哟”安禾肩膀一抖,心底里还是为于茜的最后一句话寒了一下:“特种大队的同志语言实在是太贫乏,这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句子都敢往上招呼啊?!”      “你甭管他贫不贫乏,我倒是觉着那群大头兵们形容得还是很生动很到位的啊……我说,眼瞅着咱俩借调也有段光景了,你跟你家那位——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于茜边说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安禾。      “不知道自个儿皮包骨头啊,硌死我了要。”安禾打了个哈欠,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于茜的问题。      “我听李峰说,许尉前阵子跟他唠扯打结婚报告的事儿呢。”于茜不无八卦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安禾。“据说书面报告都呈递上去了。”      原来某人早就交上去了啊……安禾微微愣了一下。      “结果呢?”      “被为了一堆破事儿正在气头儿上的大队长发配到演习场上扛圆木去了……”于茜极力控制着自己,好让肩膀抖得不那么夸张。      “噗——”安禾止不住一乐,随即正了正脸色道:“他活该。”      “哟”于茜咋舌道:“眼前这位是亲媳妇不是啊?那圆木少到家的也是一百多斤……我可听说,你家少校同志扛的那根还是浇过水的——少说也得有三百来斤啊……”      安禾闻言禁不住一怔。      虽说是在气头儿上……但许尉毕竟没犯什么错误,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还是说,大队长在气的,根本就不是呈递结婚报告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纵然自己不去想,也不代表“那边”不去做吧……      想到这里,一股子倦怠感就油然而生。      “怎么了……这小表情……”于茜收起了先前的调侃模样轻声询问道:“是心疼你家许尉还是……”      “于茜。”安禾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落寞地轻声道:“在这特种大队……我怕是陪不了你几天了。”      都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安禾一语道出,于茜立马就察觉到了什么。      她们二人一向交好,对于自己的家庭背景一事,安禾虽然没有明说,但于茜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个七八分来。      “我听李峰说……许尉的家庭也是……”于茜有几分犹豫,嘴中也酝酿着合适的措辞道:“既然是两情相悦又是门当户对……怎么还……”      安禾了解于茜心下的疑惑,然而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话到嘴边最后尽数化作了嘴角那抹略显苦涩的笑容。      “如果两情相悦就能够厮守终生……那这世界上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于茜闻言低低地叹了一声,不自觉地安抚一样地轻轻拍了拍安禾的肩头。       ☆、Chapter 34.   军区组织的年度对抗演习终于以红军胜利而宣告落下帷幕,而作为这次红军目标任务部署的主要建议者,许尉原本就很高的知名度更是在全军中再度打响。      “报告!”干净的声线,利落的动作。      “老陆,这就是我们X军区特种大队的许尉。”钟广振转头对身旁的人介绍道。      “我瞧瞧……恩,你别说,小伙子精神头儿还真挺足!”Y军区的军区副司令陆国涛深深看了许尉一眼道:“所以,你就是仅仅带着一支小分队就把我整个特种大队杀得片甲不留的那个中队长?”      “报告首长”许尉朗声应道:“是!”      钟广振闻言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你个臭小子还真敢应下来陆副司令口中这称号?!”      “首长”许尉不卑不亢地应道:“我是再陈述事实。”      这下子,没等钟广振再度开口,陆国涛就“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有骨气!”说着陆副司令转头望向钟广振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兵!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张扬!”      “张扬倒是真的。”钟广振一牵嘴角道:“他个刺头儿兵……全军区没有不认识他的。作的不行不行的。”      “这样的人才有后劲儿啊!”陆国涛像捡了宝一样,目光灼灼地瞥了许尉一眼,又再度转回身子对钟广振说道:“老钟啊,跟你商量商量……你这个兵,我看上了,让他跟我回Y军区吧!”      “屁小孩毛儿还没长全,你那Y军区人杰地灵的,哪是他这种毛头小子能待的地儿!”钟广振委婉拒绝道:“还是让他在这山沟沟里多锻炼锻炼的吧。”      “哪儿的话啊!”陆国涛立马反驳道:“正因为他还需要锻炼,所以才要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啊……我们Y军区还就缺个这样的!”      “哟,这话说的……”钟广振接茬道:“他这一走,我这儿也得乱,虽然这小子平日里作点儿,但真离了他啊,怕还真是不行!”      “我说老钟啊……”陆国涛微微眯缝起眼眸道:“你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兵啊?!要不这样……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我们军区那XX和XXX吗?我拿他俩人换你们许尉一个!你看中不?!”      “不中。”尽管陆国涛口中那两个人也是出了名的优秀,但真要把许尉送到Y军区去,钟广振还真是打心底里不乐意。      瞅见老战友这副模样,陆国涛心下了然,于是便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了许尉的身上。      “我说,少校中队长同志……你要不要跟我走?”      嘿!我这“大头儿”还没答应呢,你堂堂Y军区副司令员竟然当着我的面儿光明正大的抢人?!      不过,饶是心下郁闷,钟广振依旧是憋着口气力求淡定。      开玩笑,我就不信,老子的兵会这么点儿定力都没有!      不过你还别说……我这腿……怎么还有点儿颤呢……      “谢谢陆副司令的好意”许尉弯唇却平静道:“去Y军区锻炼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够获得您的认可也是我的荣幸……但是我个人还是决定留在X军区。我认为相对而言,待在这里会更适合我。”      挖人没挖成,陆国涛还是很郁闷的。      但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再强求人家也只会是碰一鼻子灰而已。      “成了,我知道了。”陆国涛轻轻叹了口气,视线一转却偶然瞥见不远处正在奔走的一抹与众不同的军绿。      话说那个侧脸是……      “禾丫头?!”      听见有人喊自己,安禾脚下一顿,下意识地向声源处寻去。      “啊……”在看清那个身影后,安禾的嘴边儿勾了抹笑:“陆伯伯。”      “哟呵,怎么着,听说小丫头片子现在隶属X军区特种大队了?”陆国涛笑呵呵地瞅着安禾,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嘿嘿”安禾微微一笑:“这不跑这儿来锻炼体魄铸造钢铁一样的意志来了嘛……”      “哟,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陆国涛笑道:“怎么样,锻炼出什么来了?”      “别的不敢说……反正饭量是锻炼出来了。”某人一本正经道。      陆国涛与钟广振皆是扑哧一乐。      “成,等你什么时候回家了,别忘了来陆伯伯家吃饭。你伯母时不时地念叨着你,盼着你早点儿回去陪她说话呢!”      “没问题!”安禾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话说……陆伯伯,你们家大黄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你见了我一准儿能问这事儿!”陆国涛笑着摇了摇头道:“三句不离大黄,你个禾丫头欸!”      “报告!”一个年轻的士兵跑到陆国涛面前立定站好。      “怎么?”      士兵在陆副司令耳畔低语了几句,陆国涛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钟广振使了个眼色。      “禾丫头,陆伯伯现在有点儿事儿,回头你回北京,我让你伯母给你做好吃的,到时候记得来我家玩儿!”      “好嘞!”安禾微笑着应了一声。      = = = = = = = = = = = = = = = 我是军演结束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回到医务所后,安禾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装。      “安美女,你这是……”在日渐的相处中早已与安禾熟悉起来的罗成有些意外地看着安禾归置着自己的桌面与药箱。      “为了在医学之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姐姐要告别这穷乡僻壤犄角旮旯喽!”安禾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嘴上还不忘故作轻松。      “额……敢情这就要走了?”罗成讶然:“怎么这么突然……你说我这刚牵上线搭上桥的,正准备跟美女军医同志加深加深革命感情呢,竟然告诉我现在就要离队……”      “知道后悔了吧!”安禾故意拉长了话音儿道:“这叫什么?!凡事儿要赶早!现在知道不舍得了吧,早干嘛去了?”      “不是,不是……”罗成还是有点儿缓不过劲儿来:“你这待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      “我起先在军区总院还待得好好的呢!”安禾斜了罗成一眼道:“还不是一纸调令就把我调到这老爷们儿堆儿里了!”      “那哪能一样啊!”罗成瘪瘪嘴道:“说得那么不情不愿的,你说军区总院里除了女军医就是女护士,你一介女流跟那儿待着有什么劲啊你!掉这儿怎么了?掉这儿你还砸着我们X军区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少校中队长了呢!小妞儿,偷着乐吧你!”      “哟,把你们中队长说得这么神,我说你别不是暗恋已久了吧?”安禾冲罗成挤挤眼睛道:“要不你看,我给你俩唠扯唠扯?话说我这一走,你不正好趁虚而入了嘛……多好的机会啊!”      “不带你这么转移话题的哈!”罗成揉了揉鼻子。“我说,安禾,到底怎么了啊?整得这么火急火燎的……许队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很快就知道了。”安禾表情淡淡言语淡淡道:“不就是提前调回总院了吗?早调晚调都是调,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有什么区别啊?!”      “得,说不过你!”罗成有些懊恼地搔了搔后脑勺:“你这一走,可苦了我们这帮子弟兄了……这么个大美妞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晃瞎众人眼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你说你这不折腾人吗这?!”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呀?”安禾的嘴角勾了抹坏笑,身子微微向罗成的方向倾斜过去:“我说小同志,难道你看上的不是你们许队,而是不才在下我?!”      罗成很受不了地一抖白牙:“姐姐欸,你可歇菜吧你呐!别说看上了,就算我只是多看你一眼,回头许队都能打得我满地找牙!您可赶紧放我们这些弱势纯洁的小老百姓吧哈!”      “没事儿,瞧你那小胆儿!”安禾鄙夷道:“咱俩偷偷的,不让许尉知道……”      还没等罗成说话,医疗室门口就传来一个不咸不淡却低沉动听的男声——      “什么事儿那么神秘不让我知道啊?”      = = = = = = = = = = = = = = = 我是借调结束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禾语下一窒,罗成更是吓得半边儿魂儿都飞了。      “咳咳咳……”一个不小心,罗成激动地咳了起来。      下一刻,他就捂着胸口一副将要撒手人寰的模样向着门外狂奔:“我我我……我去喝水!”      许尉轻轻哼了一声,直听得罗成的咳嗽更剧烈了几分。      完鸟完鸟,小命不保,危在旦夕了!      “怎么着,背着我偷情呢?”罗成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许尉目不斜视地走到安禾身边。“这红通通的大红杏胆儿还挺肥,在我的地盘儿上就敢干‘出墙’这种事儿,不拾掇拾掇看样子是不行了……”      心中警铃大作,安禾刚想拔腿就跑,整个人却已经被许尉不轻不重地推到了医疗室雪白的墙壁上。      身体被限制在墙壁与那人的身体之间,面对着这样不利的情形,安禾开始急急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插他双眼?踢他□?      暂不论这种招式会不会太恶毒,关键问题在于如果她没能侥幸逃脱,被许尉一句擒获后的悲惨结果……额,猜也猜得到吧……      “那个……”安禾力求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柔情万种深情万分的:“你不要误会,我刚刚那是……唔……”      后面的话音被某人尽数吞入腹中。      与之前那晚完全不同的,这是一个充满着侵略性和侵占意味的深吻。      许尉的唇片依旧是炽热而刃薄的,辗转,吮吸,舔弄,厮磨……仅仅是第二次亲吻,但他却明显已经领略了亲吻的所有要义。      向来镇定的安禾这会儿连站都站不那么稳了。      烙铁一样的手臂紧紧地环在她的腰间,她能感受得到他胸膛里的温热,甚至,连那胸腔中有力的心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铺天盖地的都是许尉身上那教人沉迷的气息,安禾的眼波逐渐迷离起来,刚刚还小有挣扎的身体此刻已是完完全全地选择了顺从与屈服。      察觉到怀抱中那人的转变,许尉的力道有几分的放松,然而环着安禾的手臂却依旧是没有撤回。      淡色的薄唇轻轻划过安禾的耳廓,许尉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安禾耳畔低低作响——      “你要走了?”    ☆、Chapter 35.   还好……他这副模样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误会了什么。      安禾在心里缓缓松了口气,然而想到接下来两人将要进行的话题,刚刚松弛的心房又再度紧张起来。      “恩。”长睫微垂,安禾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自己的意思?”许尉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却是定定的牢牢锁住了眼前的人。      “是。”安禾轻轻点了点头。      半晌无语,许尉沉默地站在安禾对面,没有质疑,没有责怪,事实上,他根本就是不曾再度开口。      “许尉……”看到他这个样子,安禾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你别这样……我本来就是……借调到特种大队来的。”      “我知道。”淡淡的回应声。      “就算我回去……也并没有很远。”安禾鼓起勇气抬眼对上许尉的视线道:“所以,我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会向医院申请,尽可能地抽空过来看你。”      “我明白。”许尉紧抿着薄唇,漆黑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望向眼前的人。      “你……”安禾咬了咬下唇,依旧是缓缓开口道:“我父母那边……恩……担心我……安宇已经不在了,所以我……”      看着安禾愁云满布左右为难的模样,再一听她声线里携着的不稳与哽咽,许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舒开双臂再度将她环抱到自己的胸膛之中。      “我了解的……但我只是觉得……在习惯了能够时不时地见到你之后,再度面对着你的突然离开……我有些别扭。”许尉紧了紧拥抱着安禾的手臂轻声说道:“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安禾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头轻靠在许尉坚实的胸膛。      不需要再多言什么,更不需要去解释保证承诺什么……      现在,只是想像这样,靠着他,抱着他,就好。      = = = = = = = = = = = = = = = 我是离别在即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不成。”李炎刚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明天上午你还有别的任务。”      “我把她送到总院就立马返回。”许尉坚持道。      “少在那跟我磨叽!我说不成就不成!”李炎刚气呼呼地转头望向许尉道:“我说你小子,轻重缓急分不清楚?!信不信人家安军医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根本就不会让你送!”      “我不会拖延,最快的速度去,最快的速度回。”许尉依旧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      “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抽你?!”李炎刚一拍桌子,敛眉怒骂道:“你是一名军人!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什么时候学会的讨价还价?!老子再说一遍,不准假,不允许,现在,你他娘的给我滚犊子!!!”      “如果是那样,那我申请今天下午的半天假期。”面对着李炎刚爆发而出的怒气,许尉面不改色道。      “你把军队当成什么地方了?学校吗?!”李炎刚止不住地气愤道:“你他娘的谈个对象却世界都要为你忙活了?!多大个人了还……”      “老李。”张申的声音蓦地从一旁传来,他疾步走到李炎刚身前,微微俯身讲了几句话后,李炎刚的怒火却是忽然间平息了下来。      “只许你半天假。”李炎刚狠狠地吸了口气抬眼望向许尉道:“晚饭前归队。晚一分钟你以后就别想着还能有这茬儿了。”      “是!”许尉迅速而利落地给李炎刚与张申行了个军礼。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唉……”望着许尉离去的背影,李炎刚与张申默契地对视一眼。      “没曾想这么快就惊动了那位……”李炎刚不无忧愁地叹了口气道:“许尉那混小子……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底还是整出事儿来了。我说怎么样?!他肩膀上那颗星,要添上去他娘的比登天还难!”      “这倒也未必……”张申略略沉吟了一声道:“照眼下这个情形看,那边儿的意思还是很有斟酌之处的。”      “依着他许尉的性子,不管怎么说……他这个特种兵当的……是消停不得了。”说着李炎刚负手起身,转过脸向窗外望去。      = = = = = = = = = = = = = = = 我是二人世界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走吧。”在见到安禾的那一刻,许尉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哎、哎……”安禾面色一红,下意识地就开始闪躲:“部队大院儿里这么多人呢……你倒是注意点儿影响啊……一上来就拉人女生的手,流不流氓啊你?!”      “哟,这会儿知道害羞了?”许尉扬着眉毛调侃道:“亲都亲过了,拉个小手能少块儿肉是怎么的?!再说了……都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叫自己女生……愁不愁人啊你?!”      “合着你今儿下午请假是为了跟我掐架来了是不?!”安禾瞪了许尉一眼:“话说你请假……大队长没骂你?!”      “他那人就没有不骂我的时候。”许尉耸了耸肩作无谓状:“成天往外蹦粗词儿,真骂的时候反倒还没有那些个里格浪的外铲儿。”      “回头让大队长知道你这么说他,非抽你不可!”安禾撇了撇嘴道。      “你要是不告密,谁还能知道我这么说啊!”许尉轻刮安禾的鼻梁道:“要想我被收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军叛变。”      “去!”安禾嗔了许尉一声道:“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孩子似的……”      “那你还喜欢!”许尉作势一扬眉道:“敢情您老人家有恋童癖?!”      “越说越不着调!靠谱不靠谱啊你?!”安禾微微皱眉。      “你还别说,我吧……小学音乐它还就没学好!活了半辈子了,除了不靠谱就是不着调!你说怎么着吧?!”许尉扬唇道。      “就你歪词儿多!一天天的……”安禾禁不住被许尉的话逗得一乐。      “歪词儿多也没能把媳妇儿领回家啊……”说着某人换上了一副委屈得能拧出水的模样:“唉……法律规定说男人二十好几才能结婚,但十八岁就能当兵。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安禾静静地等着听许尉的下文。      “第一,扛枪打仗要比做丈夫容易。”许尉摇了摇头接着道:“第二,过日子要比打仗难。”   说着,语下一顿,许尉再度抬眼望向安禾。      “说呀……”胃口被吊得高高的,安禾的视线顿时牢牢地锁住对面的人。      “第三,女人啊——比男人更难对付!”许尉一字一句地道出最后一句话。      安禾顿时笑得很欢脱。      “成啊……既然说我难对付……那咱俩去找点儿好对付的玩玩吧。”安禾眼波微转,一张小脸儿顿时笑得跟大花儿一样。      于是,十分钟后,俩人站在了不久之前安禾刚熟悉起来的地界儿。      “哎哟~~~~~”看到老赵带着林子出来,安禾顿时喜得眉开眼笑:“林子欸!!!”      对于眼前的这位已经跟自己逐渐熟识起来的安美女,某德牧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尾巴,身手果断利落地朝安禾扑了过去。      “可想死我了你!!!”安禾紧紧搂着那人……啊不,是那犬的身子,恨不得能用脸把人家那皮毛都给磨蹭出个洞来。“林子,惦记我没?!”      “他敢!”一旁传来某人煞风景的声音。“林子,往哪儿扑呢你这是?!欠收拾了是不!还敢摇尾巴……回头惹火了我,我把你内尾巴给你用火秃噜了它!”      不知是听懂了许尉的话还是被许尉那震慑力十足的眼神给惊到了,林子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方才那精神劲儿顿时消失了不少。连带着那双大杏眼儿都往下耷拉了几分。      “哎哟喂,林子,你就这点儿骨气啊你?”安禾瘪瘪嘴顺了顺林子精悍的短毛:“就这么点儿威胁恫吓就让你退让屈服了?瞧瞧你这丧目耷眼的……我说就你这样的还怎么去泡妞啊?!”      “得嘞”许尉无奈地瞥了安禾一眼道:“就这会儿还寻思着给人做上媒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赵在这会儿突然从旁插了句:“这年头,这犬的待遇可比人都好……弟妹前头刚来那会儿,我还当她是许久没看见我才那么兴奋的……得了,白鸡冻一场了我!”      许尉一乐,安禾也止不住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都想,都想。”      “伤害已经造就,错误已经铸成,你丫的消停儿的吧你!”许尉幸灾乐祸地从旁挑拨道。      “是涅……”安禾皮不笑肉笑地斜了许尉一眼,转过头来又把怀里的林子使劲儿搂了搂道:“林子,虽说我借调走了,但是我还是会时常回来看你的……下次我回来,咱俩不告诉他,到时候我偷偷带你出去遛弯儿!让某些人干着急干瞪眼儿!”      仿佛听懂了安禾说的话一样,林子温顺地蹭了蹭安禾的身子。      见到这模样,某人顿时蛋腚不能了。      “林子,蹭哪儿呢你!”许尉一边嚷嚷着一边一把扯过了安禾的身子。      因为步子太急,安禾险些踩到了某犬的尾巴。      “就等着我捏咕你呢是吧?!”许尉捏了捏安禾的鼻尖儿。      “那怎么的,有能耐你就……”      不废话,不多言,某人干脆利落地以吻封缄。      一旁的老赵和林子顿时大眼瞪大眼,被眼前的景色惊得说不出话。      “不许看!”许尉转头瞪了眼老赵。      “还有你,你也不许!”安禾红着脸对一旁无辜地眨着大杏眼的林子也吼了一声儿。      果然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Chapter 36.   告别了老赵与林子,在许尉的陪同下,安禾回到了她在特种大队的宿舍。      “内务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望着整洁有序的房间布置,许尉笑着赞叹了一句。“就是……”      “那你看……”某人立马就得意上了天,不等许尉把话说完安禾便接着臭屁道:“在学生时代,我的内务可是范本!标兵那是!”      “哦……原来是安标兵……失敬失敬。”许尉很给面子的喊了一句,紧接着却又补充了一声道:“就是比我这个许标兵还差了俩等级。”      安禾很干脆地转过头,充耳那个不闻。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尽管心下有千般万般不舍,许尉仍旧是低声问出了这句话。      “恩。已经都OK了。”安禾最后环视了一眼房间,目光重新转回到许尉身上。“把衣服脱了。”      “哈?”这句台词儿可真是大大出乎了许尉的意料。      “脱啊!”安禾的眉头倏地皱起,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压迫意味。      “你、你要干嘛……”角色在瞬间转换,许尉护着前胸一副正直青年的模样。      “给我看看……”没有耐性与他继续争论下去,安禾干脆利落地开始动手解许尉那军衬的扣子。      “别别别……同志,孤男寡女四下无人的,这样不好。”许尉假惺惺地推阻着。      “想什么呢你!”安禾目露凶光,凶相毕现地对着许尉的脑门儿“刷——”地一个弹指。      “我是想看看……”后面的话音淡了下去。      许尉垂眸,看到安禾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自己大小伤痕不一的前胸。      她不言,他也不语。      微凉的指尖带着几分颤抖的意味轻轻地抚上许尉胸口处那道深深地疤痕上。      触目惊心。      “小禾……”许尉轻轻喊了一声,眼前的人却没有答应。      一寸一寸抚上去,安禾轻轻地触碰着,那样子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易碎的珍品。      “这些都是……出任务时候造成的吗?”安禾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有一些是。”许尉淡淡地应答道:“另外那些……是日常训练中……”      许尉没能再说下去。因为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安禾面颊上簌簌滚落的泪珠。      “小禾……”许尉轻唤道:“我没事……”      那晚他们在冷寂的山林中相拥而眠,陷入沉睡之前,安禾依稀记得隔着许尉那一层薄薄的衬衫,她的指尖触到的是一种伤痕特有的凹凸不平。她料想到身为特种兵,许尉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存在各式各样的伤痕,但真正看到的那一刻,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疼还是硬生生地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他说过,疤痕对于男人而言是荣耀,然而如果受伤是为了获得这些许的荣耀,安禾宁愿许尉从来都不曾与荣耀二字有过交集!      “许尉……”带着弄弄的鼻音的声音在许尉耳畔低低作响。      “你说。”许尉的手安抚一样地轻抚着安禾不住颤抖的后背。      “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安禾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许尉的衣角。“最起码……不要再受这么重的伤。”      许尉眼眸深深地回望向面前的人。      “好。”      “我会……心疼。”分离的苦楚,担心的焦灼,许多种纷繁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在一起,安禾只觉得自己出口的句子早已支离破碎。“你……你不是一个人。”      “好。”揽住那人不住颤抖的肩头,许尉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怀抱中的这份温暖牢牢地烙在心底。      “你是我的……所以,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受伤,不能够受伤,我不准你受伤!”伴随着成串儿滑落的泪珠,安禾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好。”许尉低低地叹气,左臂揽住安禾不盈一握的细腰,右手却是轻轻地托起那张泪痕遍布的面颊。“傻丫头……”      与最后一个字一起落下的,还有许尉轻柔而安抚的亲吻。      安禾紧紧地揽住许尉劲修的腰身,泪水再度不期然地划过那张洁白如玉的面颊。      = = = = = = = = = = = = = = = 我是xxxx分割线= = = = = = = = = = = = = = =      纵然许尉恨不得能将一分钟掰成八瓣儿来过,依旧还是到了晚饭时间。      “我回去了……你……”到了这一刻,许尉忽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才好。      “恩,放心吧。我回照顾好自己的。”安禾红着眼眶轻轻握了握许尉的手。      “那我走了……”许尉捉住安禾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有空我就会去看你的……”      “好。”安禾含着泪花勉力对许尉牵起唇角。      下一刻,她的视线中便是那人跑步离去的身影。      爱也难,不爱也难。      都说军人们爱得艰难,安禾以前没有意识到,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教人心生无奈与伤感的情怀。      但同时她也立刻就意识到了另外的问题——爱得艰难,却也爱得深刻。      因为不能像那些普通的恋人一样时刻腻在一起,所以他们对于彼此双方的每次见面都分外珍惜。      牵挂,担忧,思念,怀想……他们的敢情生活就是由无数个这样伤感的瞬间堆砌而成的。      又有多少个人能意识到,在他们腻烦了与另一半见面的同时,这些军人们却要忍受着苦苦折磨煎熬着自己的思念在军队里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时刻不会忘记自己所肩负的重担。      只因为他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安禾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想要回去自己的宿舍。      身后却蓦地传来了李炎刚的声音。      “安军医,有人想见你。”      = = = = = = = = = = = = = = = 我是老将出马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爷爷?!”在看清屋内那人的一瞬间,安禾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境况。      “首长!”安禾瞬间改口,并对着安国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什么手掌……还脚掌呢!这儿又没有旁人,没那么多讲究!”老爷子“哈哈”一乐,转头对安禾招了招手道:“丫头,过来,让爷爷看看,瘦没?”      安禾也抿嘴一笑,踮着小碎步就跑到老爷子跟前儿去。      “爷爷我都想死你了……”一过去安禾就挂到了安国勋的身上不肯下来。      “这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哄我……想我你怎么不来爷爷家看我?!”老爷子掐了掐孙女的脸蛋儿,一个脑瓜镚儿就弹了过去。      “哎哟……爷爷您手重您还使那么大劲儿!”被打得眼泪汪汪的安禾噘着嘴抗议道:“您这力道,都赶上打玻璃球儿了!”      “哟,我瞧瞧,啧啧……这点儿小疼都忍不了啊?我瞅着你那大鼻涕泡儿都快哭出来了……赶紧擦擦快!”安国勋一边说一边轻轻揉了揉安禾的小脑瓜。      缓了一会儿,安禾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情绪,于是一边儿玩着老爷子的手一边儿闲闲地开口问道:“爷爷,您怎么来了啊?”      “怎么”安国勋促狭状瞥了眼孙女道:“爷爷就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禾瘪了瘪嘴道:“我是说,您不是应该坐镇Y军区吗……怎么跑到X军区来……”      “敢情原来你不知道这次军演Y军区和X军区红军一方是敌对立场啊?”老爷子摇了摇头道:“啧啧,就你这军事素质还跟人这特种大队混呢?敌情都没侦察清楚就敢上战场……说你是虎妞儿一点儿都不带冤枉你的!”      安禾这才记起此次军演蓝军借调Y军区特种大队一事来。      心下忽然就升腾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听说,红军方面派出了一位大美妞儿干扰了我方视线,最终得以顺利炸掉了蓝军的后勤物流中心?”安老爷子微微眯起双眼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安禾的反应。      果然……不好的预感不幸成真,安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再扬起脸颊时依旧是脆生生地带着盈盈的笑意。      “爷爷,您没听过那句话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帮上了红军的忙不说,还间接将了您一小军,您应该为我的成长感到高兴才对呀!”说着,某禾送上讨好十足的大大的笑容一枚。      “这小嘴,就你最能说!”安老爷子微微一笑,随即又换了副口吻道:“不过你要说成长嘛……好像还真差不离儿。怎么着,丫头,我听说,你谈朋友了?”      得,说了半天,绕了半天,敢情这才是安国勋老爷子谈话内容的重中之重。      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瞧这情形,这下子,逃是逃不掉。    ☆、Chapter 37.   奸*情被“顶头上司”撞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禾也少不了有几分窘迫。      “别拽你那头发了,快拧成麻花了都!”安国勋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斜了眼自家孙女。“小战士速速放弃抵抗,别跟我这老革命搞什么军中对抗。”      “您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啊!”知道躲不过去,安禾嘴一瘪,干脆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屋里的椅子上。“就冲您内信息网,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我这点儿破事儿一早就传到您耳朵里了吧?何必又让我多说一遍浪费唾沫星子啊……”      “哟,敢情小丫头这是跟爷爷闹上别扭了?”安国勋瞥了眼一脸赌气样的安禾道:“我这老首长还没表示不满呢,你这小同志倒先哀怨上了,恩?”      “您不满什么啊”安禾鼓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早就是恋爱自由的时代了,难不成您孙女谈个恋爱还要先打份恋爱报告向您报个备啊?”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向来不爱操心,但恋爱结婚毕竟不是儿戏,今儿要不是我逮着你,你还打算让我孙女婿‘潜伏’多久啊?”说着,安国勋冲孙女一挑眉。      “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要怎么说嘛……”安禾小声嘟囔着揉了揉鼻子。      “呵,这下好了,直接兵戎相见了。”安老爷子哈哈一乐:“真要说起来,这见面方式还真挺‘别开生面’。”      “啊?”安禾惊得立马坐直身子:“爷爷,您见着他了?”      “我就那么一提,这就坐不住了?”安国勋的眼底透着隐隐的笑意:“丫头,你刚刚不还是一副对爷爷爱搭不理的样子吗?这么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哎呀爷爷您就别逗我了!”安禾边说边站起身来再度挽上安老爷子的胳膊:“您觉着……怎么样啊?”      嘴上这样说着,安禾的心里亦早就绷得紧紧的。      “咕咚——”看着祖父讳如莫深的表情,安禾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      “恩……”安国勋意味深长地轻声道。      “额……”安禾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儿呆:“‘恩’是什么意思啊……是认可还是?”      “小伙子的名声还是很响的。”安国勋转头看向安禾道:“以前就听说过他的先进事迹。军事素质没的说,是块儿当兵的好料子。”      安禾心底不敢有丝毫的松弛,依旧是紧张地盯着祖父等待着下文。      “个性是嚣张跋扈了点儿,不过特种兵嘛,骄傲点儿牛皮点儿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儿……”      “嗯嗯嗯嗯嗯嗯嗯!”安禾点头如捣蒜。      “啧……”老爷子咧嘴一乐,抬眼瞅着孙女嘴里调侃道:“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呐?!”      “爷爷!”安禾喊了一声,顿时窘得满脸通红。      “哈哈……”安国勋开怀大笑,慈爱地揉了揉安禾的发顶道:“你也别紧张了。小心脏麻溜儿四平八稳地搁那儿放着吧。爷爷早就说过吧?我孙女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何况,那小子的情况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挑的,挺好!回头我跟你爸唠扯唠扯这事儿,差不多了也就该定下来了。”      安禾闻言一喜,又忽然一窒,泛红的脸色瞬间又灰暗了下来。      “爷爷……许尉他……小宇……”      望着面色忽然沉黯下来的安禾,安国勋也敛了笑,叹了口气,他安抚一样地轻轻拍了拍安禾的肩膀。      “小宇的事儿怨不得人家……前前后后的情形你表哥都讲给我听了。”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孙子,安国勋也微微红了眼眶:“小宇那孩子……福浅。”      安禾轻轻吸了吸鼻子,长睫微垂。      “还有……”安国勋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望向安禾道:“我听说,那孩子是许青松的孙子?”      “啊……”在听到“许青松”这个名字的时候,安禾的太阳穴“突——”地轻跳,料想到接下来的情形,她的头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      = = = = = = = = = = = = = = = 我是坦白从宽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这天傍晚,Z军区司令员许青松家中的电话铃一阵急响。      “喂您好,请问哪位?”许家的小保姆拿起听筒后礼貌地问道。      “让你们家老爷子听电话。”无比自然的语气,这让平日里听惯了听筒那边传来的恭敬谨慎声音的小保姆有几分愣怔。      “许青松不在?”      竟然直呼其名?!小保姆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向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许老爷子。      “怎么的了?”许青松见状摘下老花镜,将报纸简略地折了一下后他起身踱步到电话旁。      “喂?”      “我说许青松,睡大头觉呢你?这么晚才接电话!”听了多年的熟悉声音自听筒那端传来。      “安老头,这么点儿耐性都没有,革命工作白搞这么多年了你!”对待多年的老友兼对头,许青松的嘴下一点儿也不肯松劲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吧,找我啥事儿?”      “听听你那不情愿的劲儿!”一听许青松那笑意满布的语气安国勋就来气:“你当我爱给你打电话啊?!先头那仇我还记着呢!我可告诉你老许头,内事儿咱俩没完!”      “小气样儿吧!不就上次比你多钓一条鱼吗?!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许青松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在安国勋看不到的地方却笑得好不得意。      “狗屁!那是你钓的吗?最后一条明明就是你舔着脸从人老陆那鱼篓里扒拉过去的!你那是非正常手段的胜利!不算数!”听筒那端传来安国勋气呼呼的话音。      “你管那是谁钓的呐?!在我篓里那就是我的!”许青松笑道:“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明白不?”      “呸!”安国勋啐了一句:“真是无赖。跟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的无赖!”      “嘿,你管我呢!”许老爷子扬眉咧嘴道:“我说安老头,你打电话来别不是就为了跟我掐架吧?”      “美得你!”安国勋怒道:“当自己是‘二皮脸’牌香饽饽呢?!打电话给你还不是为了我家内个小丫头!”      “禾丫头?”许青松闻言不禁有些惊讶:“丫头怎么了?”      “哼……”安国勋冷哼一声:“亏你还带过侦察连呢!连自己个儿身边的事儿都没侦查明白!”      “你这死老头别磨磨叽叽的!”急脾气的许青松连连催道:“到底怎么的了?”      “还不是你那宝贝孙子……”安老爷子卖了个关子。      “尉儿?”许青松先是一愣又立马追问道:“尉儿怎么了?”      “怎么了?!”安国勋啧啧道:“你这爷爷怎么当的?你家孙子趁人不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把我家禾丫头给拐走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都不知道?!”      “哟!”许青松一惊又一喜,大手“啪——”的一拍腿道:“还有这事儿?!这臭小子,这等好事儿也不告诉他爷爷一声儿……俩人现在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X军区呗!谈个恋爱难道还能把工作扔了不成?”安国勋没好气儿道。      “成了,这事儿我知道了!”许老爷子喜不自胜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许尉他爸,唠扯好了以后就去安家提亲!”      提亲……安国勋的嘴角抖了抖。      “我说同意了么我!你厚脸皮的功力真是天下第一,我打电话是知会你一声,告诉你家孙子,甭想这么容易就带走我家丫头!”安国勋赌气道。      “人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跟这凑什么热闹啊!”许青松在电话这头吹胡子瞪眼道:“禾丫头这孙媳妇我还要定了!这事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回头就等着嫁孙女吧!”      不待安国勋再度开口反驳,心急火燎的许青松已撂下了话筒。      翻扯出那个八百年也不打一次的电话号码,许老爷子想也没想地拨了出去。      = = = = = = = = = = = = = = = 我是首长会晤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喂?”许尉淡声道。      “臭小子我要是再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都要忘了我家大门朝哪儿开了?!”      “爷爷?”许尉一怔。“您怎么……”      “我不跟你扯那些里格浪儿,就问你一句——你跟安国勋家的孙女安禾是什么关系?”老爷子开门见山。      这下许尉心里有底儿了。      “您电话都打到这儿了,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吧?”许尉牵起嘴角轻笑。      “小混蛋……”许尉的话给许青松吃了一记定心丸,老爷子在电话那端咧着嘴问:“结婚报告什么时候批下来?”      “批什么啊……”许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这还没交上去呢……”      “怎么回事?!”许青松的嗓门骤然高了起来,就连刚刚踱步到许尉身边的李炎刚也听了个真切。      许尉悠悠转头瞥了眼自己边儿上的李炎刚。      “问你话呢!”老爷子在听筒那端直嚷嚷。      “最近不是忙着军演那事儿吗……回头……”      “回什么头回头!瞅瞅你那磨叽劲儿!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也不知着急!动作麻利儿地赶紧把结婚报告给我交上去!听着没?!”老首长发话道。      “额……”许尉作势故意瞟了眼李炎刚。      “怎么,有困难?”敏锐地察觉到许尉语气中的迟疑,许青松皱眉问了句。      李炎刚一瞅这架势,心下便也琢磨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冲许尉挤了挤眼睛,奈何那人却一副装糊涂的模样。      这是逼着他李炎刚服软呢!      瞅见许尉嘴角的那抹笑容,李炎刚顿时气得直磨牙。      “许尉,嘛呢?”许久没听到回应,许柏松顿时沉不住气了。“不方便就说,如果确实需要,这件事可以由我出面……”      “没事儿。”许尉微微一笑:“一会儿我就去敲大队长的房门。递交结婚报告。”      说着某人又状似不经意地斜了眼李炎刚。    ☆、Chapter 38.   有了许老爷子做靠山,许尉的办事效率即刻便有了质的飞跃。      真要说起来,长这么大,这还是他头一次借了自己爷爷的“东风”。      都说隔辈儿亲隔辈儿亲,这说辞搁许尉和安禾身上倒也贴切,俩人一个是许青松的宝贝孙子,一个是安国勋的金贵孙女,两位老首长打了一辈子的仗,也较了一辈子的劲,大到军事演习、战况战功,小到家长里短、钓鱼打牌,俩人什么都比,什么都赛,就连当初孙辈儿出生的日期两位老爷子也嚷嚷着要一较高下。当许尉先行出生时,许老爷子的嘴笑得直咧到耳瓜子后,却不曾想没得意太久,安老爷子那里却添了一对儿孙女孙子。      至此,时间上许家拔了头筹,而人数上却是安家占了上风,所以,比来比去,许青松与安国勋到底是在此事儿上打成平手。      两个老顽童忿忿地叫嚣着要在重孙一辈儿上再争高低,谁知这次的较量还未开场却已先行落幕。      “先头也没发现你眼睛这么小啊?”望着成功将结婚报告递交给李炎刚的许尉,一旁的张申笑呵呵地打趣道。      “副大队长,人家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微笑有助于促进身体健康。”说着许尉转头冲李炎刚一扬眉道:“大队长,您也别绷着了啊,愁云满布的,您那一脸的‘沟壑’也忒深邃了——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兔崽子……”喜忧参半的李炎刚瞪了许尉一眼道:“我说你小子还真就等不及了?鉴于你这次军演表现出色,队里正准备给你请功呢……这节骨眼儿递结婚报告……你这……”      事实上,眼前的局面虽是李炎刚不曾料到的,但却也是一直以来他都渴望见到的场景。      在许尉与安禾交往的这件事上,他虽没有明着阻拦,但在内心里却着实是担忧着的。      并非不看好这对璧人一样的组合,相反,李炎刚比任何人都希望许尉能够寻觅到他真正的幸福。      许尉的身家背景他虽然早已明了,但李炎刚也清楚,依着许尉的性子,哪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够提干晋升,他也绝对不会动用父辈们的关系。      所以,当李炎刚知道许尉的恋爱对象是安禾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他联想到了安禾父亲与爷爷的那层关系。      然而意外的是,知晓一切的安家老爷子竟然会主动地挑起“大梁”,老爷子不仅没有对二人的恋情横加干涉,反倒还成为了许尉与安禾俩人的“牵线人”,由安国勋主动联系了许青松后,就算安政臣那里有异议,只怕也无法对许尉的提干一事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此一来,眼下反倒成为了对于许尉而言的最佳境遇。      “大队长,双喜临门,这不更好吗?”许尉冲李炎刚淡淡笑道:“再说了……即便这两件事之间真的存在冲突,我也不介意用肩章上多出的那颗星去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你他娘的倒是想得开!”李炎刚轻哼一声道:“德行!我都懒得说,你啊,就这么没溜儿!”      “那是啊。”许尉挑着眉毛接茬:“我就这么点儿追求。没别的念想。”      = = = = = = = = = = = = = = = 我是申请结婚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从特种大队调回军区总院后,敬业的安禾立即就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      这一天下午,查过房后安禾正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半道却撞见了主任王淑珍。      “前不久院长还追问我你什么时候调回来”看到安禾调回总院,最高兴的便是王淑珍:“你和于茜借调的这段日子,我们院长可是心疼得不行,直嚷着说特种大队不够意思,把院里两把好手给调走,害我们这里泄劲。”      “所以我这也不敢偷懒,麻溜回来了不是?”安禾闻言冲王淑珍扬唇一乐。      “人是回来了,心指不定飞哪儿去了吧?”X军区之内,军演时安禾与许尉的事迹早已传开,望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妙人儿,王淑珍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瞧瞧,先前我还合计给你琢磨琢磨‘个人问题’呢,现在这么一瞧啊,倒是我瞎操心了。”      “主任”安禾面色微红:“瞧您说的……”      “成了,我也不逗你了。”王淑珍微笑着望向安禾道:“今儿个还值班吧?”      “恩,是。”      “工作固然重要,但你刚从特种大队回来,不适应也是难免的,别太难为自己。安医生,你可要适时调整好时间,注意休息啊!”      “谢谢主任。我记着呢!”安禾对王淑珍笑着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后安禾看了会儿病例,习惯性地在纸上圈圈画画,在重点的地方都做好标记。待到安禾再度抬眼望向窗外,却已是夕阳似锦的时分。      安禾舒展了下臂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整个人又在座椅上窝作一团。      这个点儿,特种大队那边儿怕是已经开饭了吧?      想起许尉,安禾的目光就飘忽起来。手上还拿着刚刚用来涂写的黑色碳素笔,碳墨样的色泽于面前的白纸上静静流淌,安禾的笔下随意写画着,整个人的注意力却早已不自觉地用来思念那个人。      现在的他在做些什么?今天的训练累不累?最近的任务多不多?有没有挨训?有没有挨锤?什么时候有休息时间?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一面……      牵挂的事情太多太多,贮存的思念太浓太浓,安禾这才知道,原来,有一种喜欢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日趋淡薄,反而会因为有过一系列的共同经历后而交汇凝聚成另一种情愫,直至脑之所想、心之所念都满满地镌刻着那人的名字,并于内心深处变幻成为最清晰也是最骄傲的烙印。      许尉。      安禾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呓语一样的腔调,充斥着的却是不容忽视的想念与企盼。      于是,已经轻靠在门边站了很久的林修惊讶地望见了自家妹妹眼底那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那是一种,温暖的,仿佛能将人心都融化成一汪春水般的温柔。      待到安禾眼中的眸光终于清晰,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此刻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表哥林修。      “咳……”安禾下意识地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偷眼望向林修。      “谁家的小娘子啊?”林修轻笑着缓缓走到安禾的办公桌前:“想得那么认真,我都不忍心惊扰你……怎么着,思念情郎呐?”      安禾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林修这个笑面虎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调侃她的好机会!      “是呗……”安禾作势一扬秀眉,素白的右手径直一抬林修的下巴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你呢?!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心相印’?”      “小姑奶奶欸,你可饶了我吧。”林修微微扬唇,顺势靠近安禾的耳边道:“我跟许尉虽然是发小儿,但打从光屁股蛋儿撒丫子满街溜那时起,我跟他就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哟,这可真新鲜。”安禾眼波微转:“早就听说上学那前儿你俩就穿一条裤子,用一个书包,据说就连偷偷暗恋的女生都是同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就不同了呢?”      “掌握的信息还挺全面。别不是真暗恋我吧?”林修调侃一样地逗着安禾:“我告诉你啊,许尉打小儿就好重口,吃个饺子都能倒半瓶酱油。而我吧,偏好清淡。明白不?”      “不明白。”安小妞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林修的脸上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来:“我是说啊——许尉口重,所以吧,他才喜欢像某人那样的虎妞儿。”      得,这回安禾听明白了,合着林修这是兜着圈子损她呢!      “那是啊,许尉就好这口,你说怎么着吧?”安禾鼓着腮帮子道:“哪像您呐,吃素吃的连姑娘都不喜欢了。或者说——你喜欢的是男……”      “打住!”林修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天到晚的这小脑瓜里能想点儿正经的不?”说着林修亲昵地掐了掐安禾的脸蛋儿:“这么一看呐,我还真挺同情许尉的。虽然我很高兴咱家的滞销货终于脱手,但身为许尉的发小儿,我对他的未来表示无比的担忧。”      “叫你胡说八道,看我不咬死你!”从小到大跟表哥疯闹惯了的安禾被小野猫附身,二话不说就着林修的肩膀头子就是一口。      毫不含糊的一口。林修顿时疼得“嘶——”地抽了口冷气。      “我都没问你,你怎么来了啊?是特意……”      接下的话安禾没能再问下去,因为不远处正立于门边的那抹身影实在是太过抢眼。      纵然已经在脑海中思念过千遍万遍,在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下瞬间翻涌而起的依旧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与激动。      “现在这种时刻,你难道不该哽咽着扑向我的怀抱吗?”好听的嗓音一如平时。      标志性的扬眉,标志性的调侃。      那人刃薄的淡唇微微牵起,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顿时就灼痛了安禾已经有些湿润的眼底。       ☆、Chapter 39.   被那双漆黑的眸子那样专注而深沉地凝视,安禾以为,自己是会像他所说那样径直扑过去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两相望,安禾与许尉却仿佛失去了言语一般都只静静地立在原地,谁都没有先踏出一步。      “咳……”眼下的局势实在太过诡异,局外人林修先行打破了寂静:“那个……既然正主儿已经登场,我这跑龙套的也就赶紧撤了吧。”说着,也不顾安禾有没有望向自己,林修丢了个眼色就很识趣地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并且,临走前,他还无比“体贴”地替那两人关上了房门。      转眼间,办公室里只剩许尉与安禾二人。      “你……你怎么来了?”静谧的气氛压抑得教人喘不过气来,安禾率先开口破解了眼前的僵局。      “怎么听着这么不情愿呢?”许尉促狭地眯缝起俊眸:“我就不能来啊?”      “不是……”安禾的声音低下去:“之前通电话也没听你念叨说要来啊……这也太突然了。”      “大队长给我派了个任务。提前完成后他准了我一天的假期。说是让我明天晚饭前归队。”许尉的视线牢牢地锁着安禾,同一时间脚下的步子也朝着安禾的方向迈过去。“我正愁没地儿去呢,恰巧碰上林子的车,这不,我一个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气血冲头、鬼迷心窍——就跟着他到你们这军区总院找你来了。”      “嗬,你会的成语还不少。”安禾斜了眼许尉道。      “但凡能凑齐四个字儿的在我这儿都叫成语。”许尉回答得理所当然。“刚刚说的那几个已经是我压箱底儿的家当了。”      “你来找我干嘛啊?”安禾眨眨眼。      “不干嘛。”许尉淡淡回了句。      “切”安禾一翻白眼:“不干嘛你还来找我!您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话让你说的……一口一个‘干嘛’的,你也不嫌绕得慌……”许尉挑了挑眉毛抬眼望向安禾道:“怎么着,这意思是在暗示我要对你做点儿什么吗?”      不待安禾回答,许尉已一步逼近。      下一刻,那人清新而和煦的男子气息就轻轻地包裹住了还有些愣怔的安禾。      “对于首长下达的命令,我能做的,除了服从便是执行。”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许尉那刃薄温暖的唇片。      安禾“嚯——”地睁大双眼,正对上许尉清透漆黑的深眸。      辗转厮磨,几乎只是几秒钟的工夫,安禾的气息就紊乱起来。      两唇交接,他的温柔让她的羞涩无所遁形,明明是那样霸道而骄傲的人,亲吻的时候却又是这样的柔情万分,安禾的身子连同长睫一起轻颤着,修长的柔荑下意识地攀上许尉的肩头最终换上他的脖颈。      像受到了鼓励一样,许尉没有丝毫迟疑地加深了这个炽热的吻。      肺中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安禾的神智逐渐混沌,向来清亮的眼神也早已变得迷离而凌乱。      然而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臂却依旧坚硬如铁,没有丝毫要松懈的迹象。      这是一个积攒了无数思念的亲吻,也是一个汇聚了无数遥想的亲吻。      直到安禾的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直到两人几乎被彼此的亲吻掠夺了呼吸,许尉才松手让安禾软塌塌地靠在了自己怀中。      “想我了吗?”许尉修长的手指穿过安禾温凉的发间,动听的声音里满是期念与宠溺。      “不想。”女生的别扭心理作祟,安禾瘪了瘪嘴,下意识地正话反说。      “恩。”许尉轻轻地哼了一声,再度舒臂将她轻揽入怀。      “喂”靠在许尉怀中的某人不安分地抬起头道:“你有没有听懂我说话啊?我说我不、想!”      “我想你就够了。”薄唇轻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许尉在安禾的发顶柔柔地印下一吻。      一张俏脸瞬时涨得通红,某禾立刻就被许尉的话安抚得乖顺起来。      然而下一秒,许尉的话即刻又让安禾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跳脱出来——      “小禾,今晚你收留我吧。”      = = = = = = = = = = = = = = = 我是甜蜜相会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望着像参观动物园一样参观自己现时住所的许尉,安禾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收留你啊?!真是的……”      “你是我媳妇,你说为什么?!”许尉倒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在安禾房中的沙发上坐下,顺便还将屋主一起纳入了自己怀中。“你老公我难得休一天假,你就忍心让我流露在外、露宿街头啊?”      “你可以住旅馆啊……”安禾白了许尉一眼道:“还好小刘今儿跟我换班,不然你也就凑合跟我住医院吧!”      “所以说嘛,天助我也。”许尉很痞子地在安禾侧脸轻啄了一口:“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守着媳妇窝在小家里……啊,美事儿啊……”      “不要脸……”安禾低低地嗔了句:“谁是你媳妇啊?!再说这是我家!”      “连你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区别!”许尉趾高气扬道。      跟痞子讲理,这辈子都甭想讲通。      于是安禾很聪明地闭上嘴。      俩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会儿,良久,许尉才缓缓地开了口——      “小禾……有吃的吗?”      安禾一激灵,立马就身手利落地从许尉身上跳下来。      “你没吃饭啊?!”      “恩”许尉轻轻揉了揉鼻子:“一大早就出来了,除了办事儿,其余时间都搁路上呢,没来得及。”      “一天没吃饭你不早说!!!”安禾双手掐腰,很有几分管家婆的气势。“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出来吃饭。”      “还是媳妇好……”厚脸皮的某只从背后环住安禾纤细的腰身:“我想吃炸酱面——手擀的。”      “要求还不少……”安禾一个闪身从许尉的魔爪中逃离出来,随即便把那人往浴室里推:“知道啦知道啦——赶紧去洗澡!隔着二里地都能闻着你身上那股子汽油味儿!回头别在我这房子里着喽!”      “就算真着了那也是因为跟你迸发出了爱的火花!”许尉嘴角一牵,那抹坏笑直闪得安禾睁不开眼。“话说……你要不要进来跟我一起去洗个‘鸳鸯浴’?”      浴你妹!安禾在内心爆了句粗口。      “许尉,你再多废话一句,甭说手擀炸酱面了……我让你连方便面都没得吃!”      = = = = = = = = = = = = = = = 我是温馨独处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待到许尉裸*着上身擦着头发上的水滴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厨房那边已经飘来了熟面特有的清香。      “沙发上有我夏天在家穿的男士体恤,你先将就一下。”在一片碗筷轻轻碰撞的“乒乓”声中,安禾不甚清晰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装备还挺全乎。”许尉轻笑一声套上了T恤。      不一会儿,安禾便端着两份香喷喷的炸酱面来到许尉面前。      过水筋道的手擀面,齐整漂亮的面码,诱人喷香的酱料……      只是看着,口水就恨不得哗啦啦地流淌一地。      “喏”安禾把筷子递给沙发上那人:“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多吃点儿啊。”      “媳妇辛苦了!”许尉拉下安禾偷了个香儿,端着炸酱面就乐呵地吃了起来。      “怎么样?”安禾捧着碗“哧溜”了一口,有些忐忑地抬眼望向身旁正吃得不亦乐乎的那人。      “就是这个味儿……”许尉边吃边感叹道:“筋道啊……”      “德行……”安禾嗔了句,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三碗面下肚,许尉无比满足地仰倒在沙发上。      “过瘾啊……”      瞅见他那副满足的样子,安禾的心情也在瞬间好起来,于是她抿嘴一笑便开始收拾碗筷。      “小禾,虽然你平时小有彪悍,但总体来讲你还是很贤良淑德很贤妻良母的啊……”许尉一边帮忙收拾残局一边连连感叹。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安禾牛皮哄哄道:“跟边上偷着乐吧……赚大发了你!”      俩人嬉闹着洗完了碗筷,安禾便将许尉换下的常服拿到了浴室里。      “我给你洗干净甩干后晾出去。”安禾对许尉解释了一句:“明儿上午我没班。衣服全干以后我给你熨出来。”      说完以后安禾抬脚就向浴室走去,却猛然被许尉抱了个满怀。      “许尉?”安禾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办……”许尉把头埋进安禾温热的颈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你娶回家了。”       ☆、Chapter 40.   鉴于某人“帮忙是假,揩油是真”,没一会儿,许尉就被安禾以“碍手碍脚”为由赶到沙发上看电视,而少了那人的骚扰,安禾也终于落得耳根清净从而迅速利落地将他换下的那套常服给洗净甩干。      不长不短的一通忙活,待到安禾擦干手上的水珠返回客厅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人窝在沙发上陷入睡眠的场景。      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钟,却是连九点都不到。      安禾转身泡了壶清茶,随即轻声踱步到许尉身旁坐下。      望着许尉眼窝处淡淡的青黑色泽,安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心疼他的啊……      接下来的时间,趁着许尉睡觉的档口,安禾的视线开始沿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细细逡巡。      在她的记忆里,这张面孔的主人一贯都是骄傲而张狂的。      许尉不是那种纯粹到了朴实程度的“浓眉大眼”,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星目剑眉。他的眉形笔直而锋利,漆黑的眼眸更是时不时的透着一股调侃的意味。高挺的鼻梁更是为那张原本就出彩的脸增添了几分傲然与恣意。      在五年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就是这样的一张脸,曾经在一位少女的梦中百转千回。      安禾看着眼前的人,他英俊一如从前,只不过,五年的历练让那张俊脸之上所呈现出来的气质有了些许的改变——萦绕在那眉宇之间的不再是令人无法逼视的轻狂与嚣张,那抹耀眼的光芒依旧存在,但与此同时,言说不明的沉稳也于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不需刻意收敛,时光以它特有的方式让这个男子成长为更加可靠的存在。      在这样安静的时刻,独处的时刻是如此的弥足珍贵。挂念了很久的人就在眼前,安禾的心忽然分外明晰地“突——”地一跳,下一刻,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着许尉的脸颊靠近。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一刻,没有羞怯,没有拘谨。真切而明了的只有恍若擂鼓一般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两张面庞挨得越近,那人温热的呼吸就越发真实。      在安禾的粉唇就要轻吻上去的同一时间,许尉眼皮轻颤,在安禾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轻轻睁开了眼——      哗……      安禾似乎都能够听见自己面部血液倒流的声音。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就要起身逃脱,奈何某位特种兵的反应神经实在是太过优秀。      唇一勾,眉微扬,许尉径直扳过了安禾的后脑,干脆利落地完成了那人方才没能进行下去的动作。      电光火石一样,此刻的安禾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事情在瞬间脱离了自己所能控制的轨道,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虽然心有不甘,安禾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几乎与零距离的黑眸。      一吻终结,放松了对小军医的禁锢,某位痞爷少校装模作样地咂咂嘴,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对一旁的安禾挤了挤眼道:“味道不错。”      “感谢上天赐予你一副穿山甲都穿不透的厚脸皮。”依旧红着脸的安禾只能用扯皮抬杠来掩饰自己此刻的羞怯。      “谢谢夸奖。”某人回答得心安理得。      面对着这般“刀枪不入”的二皮脸选手,安禾已经完全没有了与之斗嘴的兴致。      “累了就早点儿去休息吧。”收了方才的那副神情,安禾颇为认真地望向许尉。      “看到你就忘了还有累这码事儿了。”从善如流回答的同时,许尉起身将安禾再度纳入怀中。   “再说了……就算休息,也得有你侍寝啊。”      = = = = = = = = = = = = = = = 我是二人世界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经历了无数的推阻劝言与明争暗斗,不得已,安禾与许尉终于再度体验了一把“同床共枕”的感觉。      “小禾……”闭上眼睛没多久,安禾就听到了自背后传来的那声低唤。      “恩?”安禾轻声应了一句,缓缓转过头去。      “没事儿……我就是叫叫你。”许尉笑得一派纯良。      于是某人便翻过身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一会儿,那人的声音又幽幽地穿了过来。      “媳妇……”      安禾不理,继续蒙着被子睡自己的大头觉。      “小禾……”      “干嘛……”被那可怜兮兮的语气感染得于心不忍,虽然出口语气有些凶巴巴,但安禾依旧是回过身去。      “没事儿,我就喊喊看看你睡没睡。”      被许尉的话气得直咬牙根儿的安禾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翻身的同时把床板压得像要塌了一样的震天响。      这次许尉没有立即故技重施,当安禾的意识逐渐模糊,视线越发迷离的时候,那个平日里动听此刻却无比欠揍的嗓音终于又柔柔地再度作响——      “我说……”      “许尉。”尽管此刻的意识已经混沌不堪,但这两个字被安禾说得还是很有几分“磨牙吮血”的味道:“我警告你,我即将睡着的时候道德标准也一起陷入沉睡,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老娘就连人带枕头一起给你掀出去。”      安小妞的彪悍许尉是领教过的,何况耍坏也耍得差不多了,于是乏了一天的许尉乖乖闭上嘴,心满意足地又一度陷入了沉睡。      次日早晨,当安禾发现自己被某人紧紧搂在怀中睡了一夜时,难免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军中对抗赛。      整整一上午,两个人都在这种吵吵嚷嚷的热闹气氛中度过,直到墙上的时钟宣告着安禾的接班时间已到、许尉的归队期限将至,二人才再度沉寂下来。      将飘散着清新皂香的常服重新穿戴整齐,被熨烫妥贴的立整线条顿时衬得许尉更加的英姿勃发。      虽然在穿着自己的那件大T恤时也毫不逊色,但那个人果然还是在穿军装的时候最有感觉啊。      心里这样想着,安禾的视线便落到许尉微微有些蜷缩的军衬领口之上。      走过去,伸出手,缓缓抚平领间的皱褶,将领子翻扯整齐。      整理就绪,在安禾想要抽回手的瞬间,许尉叹息一样的声音让她的内心微微一动——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到来呢?”      = = = = = = = = = = = = = = = 我是展望未来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许尉的军用越野在军区总院大门前停靠得当,在来往人群的注视中,两个同样耀眼的身影从车上缓缓走下来。      这个时间,正是医院里人潮汹涌的高峰期,安禾下车后即刻就见到了好几位熟悉的同僚。      八卦打趣的眼神就那么直白地飘了过来,安禾红着脸有些尴尬地抿嘴一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总院一姐儿”,每当碰到与许尉挂钩的事件,脸皮总是要比过年的饺子皮儿还薄。      “好了,我到了。”安禾转头望向身旁的人:“回吧。注意安全。慢点儿开啊!”      “就这么急着让我走啊?”许尉嘴角微扬,好死不死地将俊脸靠近。      望着几乎就要碰到自己嘴唇的俊颜,安禾一下子将身体弹开。      “这里是医院!你、你给我注意点儿影响!”      “医院不让谈恋爱还是怎么的。”许尉明显没把旁人炙热的目光放在眼里:“goodbye kiss,不亲不走。”      “……”望着那人脸上的模样,安禾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      于是,她极轻极快地在许尉的侧脸啄了一口。      回应她的除了许尉的轻笑还有另一个熟悉而欠揍的声音。      “哟,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许、安二人齐齐回头,正看到向着他们走来的一脸坏笑的沈悠。      “许中队,别来无恙?”沈悠的口中调侃着,盈盈大眼却是不怀好意地瞥了眼自家死党。“安安,不够意思啊你,男朋友来了也不知道喊上我,我这还合计着有时间做东请你俩搓一顿儿呢!”      “就你话多。”安禾一捏沈悠的手背,轻声嗔了句。      “好嘛这……这年头请客还受埋怨。”沈悠一脸无辜道。      “改天有空我和小禾请沈小姐吃饭。”不得不说,在不熟的人前,许尉还是很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啊……”沈悠大方地一笑。“话说,安安……”说话的同时,沈悠的身子缓缓向安禾的方向斜了斜:“这模样,难不成是同居了?”      “我谢谢你……”安禾朝沈悠翻了个白眼道:“这明明就是私奔。”      这下轮到沈悠一乐:“成了,我也不跟你贫。我就是路过你们医院,闲着没事儿进来叨扰叨扰你,谁知道竟然破坏了人家小俩口道别啊……你们继续,我就不在这耽误了。”      说着沈悠做了个手势就转过身去:“许队,咱回见咯。”      “恩。”许尉微笑。      看着沈悠离开的背影,安禾再一次催促起许尉来。      “喂,再不走你可赶不上晚饭了。”      “唉……”许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就知道催我走。成,我先回去了。回头我有空再来看你。”      “恩。”安禾点了点头。      一直到许尉驾驶的那辆军用越野消失在视线中安禾才舒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然而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的那一刻,不远处的那个让人倍感意外的人影就落到了安禾的眼底。      “爸?”    ☆、Chapter 41.   安政臣把自己的视线从已经驶离医院的那辆军用越野上收回来,随即极缓极慢地将目光落到了安禾的脸上。      落入眼帘的是自家女儿像要接受首长审阅一样挺直到微微有些僵硬的身姿。      “进去吧。”      望着在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向医院主楼走去的父亲,安禾迟疑了一下,随即抬脚跟了过去。      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作为安政臣的女儿,安禾想象的到父亲此刻的心境。      对于个人问题、终身大事,自己非但没有及时报备,反而还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政策,这对于在自己小时候就跟自己强调说一切要据实以报的父亲来说实在是大大地“犯规”。      恋爱——本来就是容易踩雷的危险地带,显然,眼下的状况便是在安禾还没来得及坦白从宽的时候,埋藏已久的不定时炸弹爆炸了。      更令人郁闷的是,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她早是决定了要向父母老实交代的。      纵然苦苦相瞒又能瞒多久?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挑明讲开了,以后便也不用再为这件事慌神儿。      安禾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待到一切安定后再顺势将所有事情言明,说起来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然而,背就背在时运不济。      主动变被动,这让安禾着实有些懊恼。      而一想到接下来的阵仗,安禾的心里便像是揣了只兔子一样,除了说不清的窝火,相应的还有几分忐忑。      罢了,自古红颜多薄命,想她安禾打小儿也是豪气冲天的京城大妞儿一枚,到这关口,难道还能缴械投降了不成?!      思绪及此,安禾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轻轻合上诊室的门。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沉闷静默。      心头像是被猫爪挠了一道,沉不住气的安禾终于偷眼望向此刻正站在自己对面的安政臣。      “爸……”安禾斟酌着措辞,内心里想着怎样切入才能使引爆炸药的导线燃烧的不那么迅速。“那个,我……”      “收拾一下东西。”      出乎安禾意料的,安政臣没有接茬,却依旧是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收拾……什么?”一时间,安禾有些愣怔。      “你在医院里的东西。”说着安政臣深深地忘了安禾一眼:“还有你在这边住所的行李。”      “爸,您这是……”素来动人的眉毛微微轻皱。      “你调去解放军总院的事情已经批下来了。回去收拾一下,把你能用到的、重要的东西都带齐。”安政臣缓缓开口道:“明天一早的机票,跟我一起回北京。”      “这就要走了?”安禾止不住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      “你觉得你留在这里的时间还算短?”疑问的句式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安禾的嘴唇轻轻地嗫嚅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接下去。      “我安排了车,明早八点去你那接你。在此之前将在这里的所有问题都处理解决完全。”末了儿,安政臣的目光往安禾身上微微一带,之后淡淡地补了句:“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余事情,回到家后我再跟你详谈。”      = = = = = = = = = = = = = = = 我是押解回京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当飞机呼啸着穿破云层的时候,安禾将身子轻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      夜不能寐,想来眼睛这般酸痛实属理所当然。      只是,当眼睛轻轻阖上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却都是许尉的模样。      想到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与他在一起扯皮抬扛斗智斗勇,在嘴角漾起笑容的瞬间安禾又在心底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      她安禾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闹心呢?!      单单过了自己的那关还不成,现在还要被家里上演一出“棒打鸳鸯”吗?      在觉得讽刺的同时安禾的心里还残存着深深地无奈,这样的情绪久久地盘亘在心头,过了很久才在太阳穴隐隐的胀痛与逐渐模糊中的意识中缓缓被压下。      前前后后历时三个多小时,安禾与安政臣父女二人终于回到了家。      安禾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情不自禁透着一股喜劲儿的母亲。      得,甭想消停了。      安禾一边在内心暗暗叫苦一边脱鞋进屋。      “安……”      “先吃饭。”安政臣在一旁打断了安夫人的话。      一肚子的八卦想要得到证实,张欣虽然急切得不行,但在一家之主发话后她也不敢再顶尖儿上,于是将卡在嗓子眼儿里的话往回憋了憋,下一刻就赶着安禾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安政臣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一旁欢天喜地的张欣则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往安禾碗里夹菜添肉。      “安安,来,多吃点儿,瞅瞅你瘦的!那脊梁骨都要突出来了我看!”说着又夹了只鸡翅过去:“在X军区也吃不到我做的饭,怎么样,好吃吗?”      “恩恩好吃。”安禾的嘴里塞着饭菜有些含糊的回答着,心里却想着如果您老人家不用那高强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盯着我那我肯定吃得更欢。      在自家老妈那炯炯有神爱意拳拳的目光下吃完了午餐,安禾回屋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还没蹦跶多久就被父亲安政臣叫到了书房。      临进门前安禾在心里默念了声“老天保佑”,随后便在母亲张欣可怜兮兮的眼神儿里合上了门扇。      门一关,安禾的心脏便开始“噗通”起来。      如果你问安禾在她住了这么多年的家里她最讨厌的地方是哪儿,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向书房的方向。      就是她现在站的这里。      印象中,从小到大,一切不愉快的对话几乎都回响在这个房间里。      无论是因为自己考试成绩不好被训斥,还是因为弟弟安宇顶撞母亲被赏耳光,打小时候起,这里除了是父亲的工作学习空间、是一家人读书休憩的地点,更是用来教育安禾还有安宇成才的地方。      便是前些日子父女二人的那次冲突,不也是在这里发生的吗?      一想到这儿,安禾便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听说在刚结束的这次军演中,你为X军区立了功?”      额,这个开场倒是出乎了安禾的意料。      迂回战术吗?她还以为父亲一向都是开门见山的呢。      “算不上什么立功。”安禾正色道:“只是做自己能做的罢了。”      “恩。”安政臣沉吟了一声道:“倒是有几分骨气。”      安禾不语,等待着父亲的下文。      “给我说说,你借调到X军区特种大队的这段日子里,都学到些什么?”      啧……这怎么还成了思想汇报了?!      听到房内传来的话语,趴在书房门外偷听了好半天的张欣顿时郁闷得不行,直暗自咬牙骂安政臣迂腐。      “敢打必胜,攻坚克难。”安禾扬唇缓缓道出这八个字来。      “有点儿意思。”安政臣负手而立,又转过身来望向安禾道:“你能体会到那八个字,倒也真是没有辜负了此行。”      安禾没有接茬,虽然有些无聊,但她亦早已习惯了父亲的这种生硬古板的谈话方式。      “那么,其余的方面……”说着,安政臣将视线再度投向安禾:“有什么要对家人说得吗?”      总算是……切入正题了啊。      安禾微微挺胸,挺拔的身姿瞬时立得更直。      “是。”粉唇轻启:“爸,我谈恋爱了。”      “恩。”预料之中的,父亲安政臣依旧是一副面色沉稳的模样。“对方是?”      安禾明白,这是父亲对他个人手中所掌握的信息的最后的确认。      “X军区特种大队二中队的中队长——许尉。”安禾像报幕一样流利地脱口而出。      “恩……”安政臣一边沉吟一边抬眼望向安禾:“考虑清楚了?”      这事儿还需要考虑吗?!      “是。”安禾朗声应道。      “如果我没记错……安宇当初是他带出来的兵?”      脊背瞬间僵直,尽管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安禾的头仍旧是止不住地眩晕起来。      她微微轻颤着咬住下唇,抑制着声线里的颤抖轻声道了句“恩。”      一秒钟、两秒钟……安禾强迫自己挥去脑海里纷繁冗杂的思绪,静静地等待父亲接下来的叱责。      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预期的驳斥声。      下意识抬眼,安禾见到的却是父亲一脸的感慨之色。      没有动怒的意味,没有发作的迹象。      “我承认他是一位优秀的特种兵。”安政臣一字一句道:“在你们三人之前的交往中,也看得出他的人品秉性同样无可挑剔。”      安禾只静静地听着,并不做声。      “论家世学历,人家比你,只高不低。”安政臣这样说着,语气里竟然拖曳出一丝极轻的叹息:“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只是,安禾,爸爸并不希望你嫁给他。”       ☆、Chapter 42.   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啊。      安政臣心里也并不好受,于是便垂下眼帘去看安禾的情况。      安禾轻轻地深呼吸,然后下意识地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恩。”      鼻息间溢出的似是呓语一样的声音。      安政臣讶然地望着女儿。      “我知道的。”安禾自唇边扯出一抹笑来:“我心里……一直有数。”      明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但在亲耳听到父亲开口的那一刹那,直直地逼上心头的除了无法言喻的酸楚,相伴随的,竟然还有在片刻之间到达顶点的对许尉的思念。      忽然就很想很想见到他。      促狭地略带调侃地盯着自己的他。      扬着俊眉冲自己笑得一脸无害的他。      用温暖的手轻揉自己发顶的他。      薄薄的唇片轻轻在自己额头落下一吻的他。      鼻子一酸,安禾竟然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险些落下泪来。      而此刻正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安政臣内心里也着实是大大地讶异的一番。      原来,在他还未作了解的时候,他那个向来骄傲而优秀的女儿竟然对许尉用情到了如此地步。      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是坚强的。      哪怕是在挨罚时手板被冷硬的钢尺打得又红又肿。      哪怕是在骑马时从马背上滚落当场摔断了肋骨。      换做其他的孩子,早就该是一副哭喊着吵闹着跟父母家人撒泼打滚儿的情景,到了安禾这里,却是安静的沉默着死死咬住牙关一言不发。      不喊疼,也不落泪。      从小她就那样倔强却又坚强的一个孩子。      而安政臣唯一看见女儿哭,便是当安宇永远离开他们的时候。      那一次,她瘫在地上,整个军区总院的走廊里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像是将这么多年的泪水都积攒在一起一般。      那样的恸哭,是会叫所有人听过以后都动容不已的哭声。      所以,望着眼前的在这一刻红了眼圈的安禾,向来擅长做思想工作的安政臣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下去。      “安安……”再严肃的人,到了这时终究是会深深地心疼着自己的女儿。      安政臣极少唤安禾作“安安”,便是在安老爷子的面前,他也向来都喊安禾的大名。      于是,方才那声安抚一样的轻唤一出口,安禾也愣住了。      一时间父女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安禾才垂着眸子低低地开口。      “对不起,爸,是我太自私了……”      “自私?”安政臣的声音微扬,面上似有些许诧异。      “我知道……五年前小宇那件事……”再不想触碰的记忆,在此时也无法逃脱:“许尉是当时的指挥官,所以您气他、怨他都是应该……可是……”      “等一下。”安政臣出声打断安禾的话。“你说这些是?”      这下轮到安禾有些惊讶。      “爸,您难道不是因为小宇的事情所以迁怒于许尉吗?”      此话一出,安政臣方才恍然大悟。      “那件事怨不得人家。”他轻叹了一声道:“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身为指挥官,许尉只能履行他的职责。况且那件事的详细情况大队领导也详细与我说过。许尉没有过失,便是到最后,在那种状况下,以他的资历与经验,放弃经判断已经没有抢救希望的重伤员确保任务胜利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但他却拼了命把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宇给带了回来。”      安禾不禁咋舌,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好。      所以说,听父亲话语里的意思,他对许尉不仅没有怨恨反感,反倒该是欣赏与认可的……      可如果是那样,又怎么会……      “安安,在特种兵的生涯中,他们要处理的突发状况向来是不可预计的,作为一支二十四小时全天待命的快速反应部队,他们时刻要面临生与死的考验……”说到这里,安政臣重重地叹了一声,随即抬眼望向对面的安禾一字一句道:“为什么我和你妈那么紧张你借调到特种大队的事儿?小宇的死是意外,但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可以预见的必然。你们姐弟俩一副脾气,如果那样的情景在出现,在上面允许的情况下,想必你也有可能参与其中。我急着调你回来,便是不希望你参与到那样令人心惊胆战的生死考验中。”      忆起安宇的死,安政臣不可避免地有些伤感。      “安安,爸爸已经失去了儿子……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女儿和女婿啊!”      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珠“唰——”地从眼眶跌落,急速滑过安禾的脸颊。      = = = = = = = = = = = = = = = 我是父女相谈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吃过晚饭洗过澡,安禾仰面躺倒在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房间里。      “我希望我的女儿将来能过一种安定的生活。而我对女婿的要求——他可以不富裕,可以不强大,可以没有优秀到需要他人仰视的程度,但唯一的一点——他必须有时刻陪伴在你身边保证你幸福的能力。”      “或许许尉他足够疼你,足够爱你,但惟独却不能让你将一颗心牢牢地搁在心底。作一名军嫂本来就是辛苦之至,何况他还是特种兵。他的前方即是战场,你要是真随了他,剩下了便是没完没了的担心与记挂。”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安禾下意识地伸出手缠绕着自己还微微有些潮湿的发丝,目光却早已飘忽着不知落到了哪个角落。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父亲的心结会跟自己一样,岂不知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完全相反的。      说起来,自安宇死后,从那阴影之中一直都没有走出来的,原来只有她一个人。      生活一早儿就在继续了,沉浸于悲伤之中无可自拔的,却是一直都自诩坚强的自己。      在替许尉松了口气的同时,安禾也在考虑父亲说过的话。      想得入了神,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安禾也没有意识到。      直到一双还带着寒意的手抚上安禾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安禾才被那突如其来的低温刺激地大叫了一声。      “啊——妈?!”      “什么嘛……看样子也没太吓着你啊……”张欣撇撇嘴将另一只手上的果盘放到安禾房间的床头柜上。      “妈你干嘛啊……”安禾无语地望着还一手水珠的母亲:“大晚上的跑我这屋吓人。”      “得了吧。”张欣伸出食指一点安禾的脑门儿:“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我能吓着你?你有那么娇弱我倒不用担心你的‘归属’问题了呢!”      不痛不痒的一席话却成功地将安禾臊成了大红脸。      “吃水果。瞧你那皮肤都糙成什么样儿了……瞅着都要皴裂了一样。”张欣边说边用牙签挑了块儿哈密瓜塞到安禾嘴里。“多吃点儿,补充补充水分。”      “奏介么点儿水分儿……”安禾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开口道:“还不够我向汤撤所的呢……【(就这么点儿水分)(还不够我上趟厕所的呢)】      “女孩子家家的讲话这么粗鲁!”又往安禾的嘴里塞了瓣儿橙子,张欣用胳膊肘轻轻捅捅安禾到:“来,给我汇报汇报,你下午跟你爸都唠扯什么了?”      “您问我干嘛啊……”安禾吞下橙子抚了抚胸口:“直接让我爸跟您汇报不更省事儿吗?!”      “问三句他能回俩字儿。还不够费那劲呢我!”说着张欣掐了掐安禾的脸蛋儿:“死孩子,麻溜儿的,都乖乖给我招了。”      “招什么啊……”安禾打马虎眼道:“招苍蝇啊?还是招蚊子?”      “少废话”张欣捏了捏安禾的鼻尖儿:“你把四害给招全乎了也没用!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恩?!”      安禾似笑非笑地斜了眼母亲,慢悠悠开口道:“哟,妈,憋了大半天了才问出来……委屈您了真是……”      “死崽子,有这么跟老妈说话的吗?”嘴里这样说着,但张欣明显一点儿也没生气:“来吧,你妈哪套磕儿你还不知道啊?赶紧的,报家门呐!”      “报家门……我还报菜价儿呢……”安禾一脸的受不了:“妈,敢情你那卧底工作做得也不咋地啊……亏你还天天跟敌人首领同床共枕呢……这么点儿信息都套不出来……啧啧。”      “嘿,你这死丫头是欠揍了不是?!”张欣一弹安禾的耳朵道:“再废话你今晚可甭睡了。”      瞅这架势,安禾才懒懒地靠着枕头开了金口。      “许尉,男,年方二八,X军区特种大队二中队中队长。有车一辆,括弧,炊事班军绿小三轮。有房一栋,括弧,X军区特种大队中队长宿舍。个人记录良好,无不良嗜好,无复杂情感经历,无遗传病史……您看,还满意不?”    ☆、Chapter 43.   “许尉……”张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随即有些惊讶地望向安禾道:“是那时候小宇在特种大队的那个铁瓷?”      “恩。”安禾微微仰起脸,缓缓地阖了一下眼皮。      张欣停顿了能有几秒钟,然后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安禾的肩。      “那时候就总听你弟弟念叨……我还想呢,俩人关系那么好,那小伙子又那么优秀,干脆就撮合你们俩成了该多好……安宇天天嚷着要姐夫,你要真跟许尉成了,也算是对了他的心思。”说着张欣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眼底似是有几分动容:“只可惜……”      张欣没有再说下去。      安禾的心也不自觉地一紧。      只可惜……你们在一起的情形,最希望看见的那个人却永远都看不到了。      安禾知道,以上,是母亲哽在喉咙里没能说出的那句话。      “你爸爸怎么说?”看到女儿的脸色也在瞬间沉黯下来,张欣平复了下情绪,连忙转移话题。      “您觉着呢……”安禾苦笑一声一头栽到了枕头上。      “啧……真是死脑筋。”张欣不由连连咋舌,伸手就过去扯软趴趴地懒作一团的安禾:“你爸说没说他为什么不同意?”      安禾叹了口气,简要地跟母亲叙述了一遍父亲下午的话。      张欣听完也暗自轻叹,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于是便安抚一样地顺着安禾的头发道:“你爸爸年纪大了,安定于他而言变成了最牢靠的保障。毕竟……他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安禾把下巴抵在枕头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你怎么打算?”张欣歪着头盯着缄默不语的安禾。      “我有选择吗?”安禾的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郁。      “缴械投降或者斗争到底呗?”张欣点了下安禾的脑门儿:“怎么,你还有第三条路不成?”      安禾抱着枕头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嘛!”同样身为女人,瞅着安禾脸上的表情,张欣就能将她的小心思拿捏个八九不离十:“说真的……安安,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安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一恢复面部表情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挨到自己身边此刻正一脸八卦的母亲。      啧……果然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吗?好家伙,这都老少皆宜童叟无欺了快!      “没哪步!”安禾斩钉截铁地打破了张欣的幻想。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呐我……”张欣冲女儿挤挤眼睛:“这年轻气盛干柴烈火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俩连小手都没拉?”      “小手……我还拉小脚呢!”安禾很受不了地倒在床上扮尸体。“妈,一把年纪了您……老爸是怎么教育你的平时,稳重!真是的……”      “嘿!”张欣对着安禾的屁股就是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死姑娘还教育上你妈了!赶紧招喽!我也好早点儿回屋睡觉去!”      “您趁早开路吧哈……”安禾边说边打了个大哈欠:“赶紧,回屋跟你家老安拉拉小手去……我要睡觉了睡觉!”      张欣的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奈何安禾早已不堪其扰,一抬手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张欣伸手扯了两下没扯开,最后也只得轻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并在走出安禾房间的时候顺手带了房门。      顿时世界清净了。      = = = = = = = = = = = = = = = 我是斗争到底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氏家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于是平时就享受不到睡懒觉福利的安禾回到家里也依旧要早起。      在一片锅碗瓢盆的零碎碰撞声中起身下床,安禾到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坐到餐厅里跟父母一起用早餐。      对于许尉的事情,她还没有给父亲一个明确的答案。倒是安政臣也没有催的意思,只是肃容说了句希望安禾充分而全面地考虑,然后便也不曾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安禾知道,这样拖着不是个办法。她现在回到了北京,与许尉见面就成了个大问题。这样下去,父亲那里有的是方法限制她。      然而你要是真问她有什么“战略计划”,她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为今之计便也只有先僵着然后再作打算。      但她没想到的是,转机竟然来得这么快。      这天,安禾在家休假,正在书房看着书呢,家里的座机却响了起来。      “喂?”安禾一只手拿起听筒,另一只手将手里的书顺势放在茶几上。      “安安,听你爸说你从X军区调回来了?”听筒那端传来了安老爷子的声音。      “啊……爷爷啊。”安禾自电话这端轻笑:“是啊,家父出马一个顶俩儿,想没有效率都不行啊。”      “在这方面他手脚倒是快!”安国勋轻哼一声道:“你个鬼丫头,回来了都不知道来爷爷家看看吗?!”      “前阵子我还跟我爸说呢,他说这段时间你和奶奶不在北京,让我等你们回来了再过去探望。”      “我跟你奶奶昨晚刚到。你今天有空是不?那现在就麻溜儿过来吧!”      在安禾还没反应过来时,老爷子那边儿已迅速果断地挂了电话。      到底是老兵油子啊……安禾暗暗感叹了一声。      做事儿干脆利落嘁哩喀喳的……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      = = = = = = = = = = = = = = = 我是两军相争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跟想象中一样,到了爷爷奶奶家后,屁股还没坐热呢,心急的奶奶就拉着安禾的手围绕着她未来的孙女婿问长问短。      一通了解后,老太太满了意,乐颠颠儿地直嚷着要见人,整得安禾好不别扭,连连解释说自己父亲那关还没过。      此时,在一旁听得早就不耐烦的安老爷子彻底郁闷了,但想到儿子那么做毕竟有他自己的道理,一张老脸顿时布满了纠结。      想来想去也毫无结果,最后,着了急的安国勋干脆一个电话打到了许尉的爷爷许青松那里。      于是,接了电话的许青松为了见孙媳妇,立马以最快的速度驶向目的地。      “平时约你钓个鱼能等到日落西山去,今儿个手脚怎么利索了?你是添油了啊还是加火了?”刚一见到人,安老爷子就没有好气地开口。      “你说你这人……”许青松一边把渔具递给身边的警卫员,一边三步并两步地跨过来道:“我这见我孙媳妇呢,你这臭老头别破坏我形象!”      一旁的安禾忍俊不禁,轻轻弯了下唇角。      “许爷爷您好。我是安禾。”说着,奉上最纯真无害贤良淑德的乖巧笑容一枚。      “哟,我瞅瞅……”许青松边说边将安禾细细打量了一圈儿:“这姑娘长得真俊……跟你爷爷一点儿都不像。”      “噗——”站在不远处替许青松拎渔具的年轻警卫员憋不住一乐。      “我还担心我孙女婿长得像你呢!”安国勋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转头望向安禾道:“安安,爷爷告诉你,如果许尉长得像眼前这位,那咱趁早散伙儿哈!回头别影响我重孙的优良基因。”      也不理安国勋的说法,许青松扬着一副灿烂得跟大牡丹一样的笑脸就跟安禾唠扯上了。      “孙媳妇,多大了啊?”      这、这就叫上了?!安禾止不住有些脸红。      “许爷爷……我二十六。”      “哦”许老爷子沉吟了一声:“二十六……恩,跟小尉正合适。更是结婚的好年龄呐。”      安禾顿时尴尬不已,只得陪着老爷子干笑。      “孙媳妇,听你爷爷说你调回北京工作了?怎么样,工作辛不辛苦?下班有人接没?爷爷以后派人去接你好不好?”许老爷子一派慈祥地笑道。      好、好热情……      安禾顿时有点儿招架不住的感觉。      “孙媳妇,许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给不给你打电话?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告诉爷爷,爷爷一准儿替你出气打得他爹妈不识!”      噗——      安禾的小心脏顿时抖了好几抖。      许老爷子,那可是您亲孙子……您真下得去口。      “孙媳妇……”许青松堆着笑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被他忽略已久的安国勋却一嗓门儿喊了起来。      “去去!别他娘的跟我孙女套近乎。”说着安老爷子高大的身躯挡在小脸儿早已通红的安禾前面,随即他趾高气昂地转头对许青松道:“别一口一个‘孙媳妇’的,告诉你,八字儿还没一撇!安安他爸不同意,这事儿成不成还两说儿呢!”       ☆、Chapter 44.   在经历了上次的“会面”后,许老爷子对安禾这个孙媳妇可谓是百分之百的上了心。在了解到安禾父亲安政臣的难处后,老爷子将心比心,跟安国勋私下里一合计,最后想出了个折中的招数。      那天,由许、安两家的老爷子做主,许家与安家进行了一次特别的家庭聚会。      许尉的父母、祖父母,安禾的父母、祖父母,再加上已经调回解放军总院工作的安禾,九个人坐在一桌,倒是有几分像是订婚一样的架势。      理所当然的,唯一缺席的就是——许尉。      起初气氛还有些尴尬,但当两位老爷子习惯性地相互掐起来时,大家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      于是众人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寒暄起来。      张欣与许尉的母亲一见如故,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许尉的母亲更是在看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安禾这个“准儿媳”。于是越瞧越乐,到最后竟是连嘴都合不拢。      等到双方的家庭成员都逐渐熟悉起来,家长里短的聊得差不多了,两位老爷子终于带头切入了正题。      “小安呐……”一向大大咧咧的许老爷子此时竟是有些斟酌地开了口:“两个孩子的事儿我听你爸说了,现在,我想冒昧地问一句——除去小尉是特种兵这一条,与他相关的,还有没有什么是让你觉得不大合适的地方?”      长辈开口,安政臣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只是,许老爷子的直接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沉吟片刻,安政臣缓缓开了口:“令孙的优秀,晚辈是耳闻过的。真要说起来,也是我们家安禾配不上……”      “政臣。”在一旁久未做声的安国勋转向儿子的方向淡淡插了一句:“老许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不是外人,尊重长辈是应该的,但在这时,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没错。”见景许青松也望着安政臣补充了一句:“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换做我,我也希望自己的姑娘嫁个好人家。小安,不管是怎样的想法,你都可以跟你许叔我直说。”      一旁的安禾微微僵着,就连指节都因为双手紧握而泛着浅浅的青白色。      “晚辈确实……只是希望对方能给安禾一个安稳的生活。”安政臣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身为一位军人……有这样自私的想法……说来也真是教人惭愧。”      “哪里的话……”许青松大手一挥:“这种担心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自私。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说着许青松竟也轻叹道:“许家三代单传,到了许尉这里也是一根独苗……真要说起来,当初他从军后当特种兵的那时候,我们也是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      这种心情安政臣再理解不过了,毕竟安宇曾经就做过相同的决定。      “许尉那个熊孩子,从小就淘。真要说起来,这事儿也怨我。”许青松接着说道:“我惯娃娃惯得紧,给他宠得无法无天了,再狠狠教训,结果反倒养成了他从小就叛逆的个性。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刚到部队还在侦察连那会儿,更是出了名的刺儿头兵。好在他大队长端详出他是个好苗子,最后好说歹说给他劝去特种大队。这才成就了现在的他。”      安政臣只静静听着,并不做声。      “倒也别说……”许青松一笑:“他那副操行,还就适合待在那儿。你看他成天瞅着没个正形,心里头却比谁都有主意。特种大队出的任务都不是小打小闹,那孩子的脑仁儿本来就转得快,再加上从小就肯干,到现在,论应变论身手论枪法,同龄的能跟他看齐叫板的倒也真没几个。习惯了看他过那样的日子,这种担心倒也不会那么突兀了。”      讲到这儿安政臣抬眼望了望坐在一旁的安禾。      不是一点儿也不动摇的。      但一想起未来的日子里,女儿可能天天都要过那样担惊受怕的生活,安政臣的心便又硬了起来。      “小安,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当一个说客。”许青松转向安政臣道:“我说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而且,你嫁的是闺女。你许叔不是那么没溜儿的人。我就是想问你——如果我现在让许尉调离特种大队,去部队里当一名普通的干部,你还会不会反对他们二人的婚事?”      安政臣愣了一下,终于是轻声开了口:“当然……不会。”      “那就结了。”许青松长长地出了口气,紧接着喊来在不远处立着的警卫员。“去,给许尉打电话。”      = = = = = = = = = = = = = = = 我是长辈施压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在警卫员嘴里喊着“接通了”并将手机递给许青松的同一时间,安禾的心里慌了起来。      短短的几秒钟,当猜到了许老爷子这通电话的真正意图时,安禾几乎已经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她太了解许尉了。      她知道许尉的骨子里拥有的是怎样的一种倔强与骄傲。      特种兵,这三个字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标志,是一种符号,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安宇曾经跟她说过,对于真正地进入特种部队成为一名特种兵的军人来说,特种兵的身份即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为此,他们可以放弃自由,放弃生命,放弃一切!      而偏偏,他许尉一直就是那样一个固守自己的理想与信念的人。      所以,可以预料的,这通电话会有怎样的结果。      察觉到安禾的异样,坐在一旁的张欣轻轻在桌底攥住了她的手。      令人浑身一颤的冰凉。      张欣有些忧心地望了安禾一眼,奈何女儿此刻的全部精神已经集中到了许老爷子与许尉正在进行的那通电话上。      同一时间,安政臣也目睹着周围的一切。      他想,他是能够了解安禾此时内心所想的。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去阻止哪怕是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这不是一次考验,也不是一次试炼。      只是单纯地,所有人都在等待许尉去做这个决定。      只要放弃特种兵的身份,便可以换来今后的幸福与安逸。      不仅是安禾一家人,就连许家的长辈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不需要再为了许尉的安危而时刻忧心记挂。      说起来,倒也是一件一箭双雕的事情。      然而,许尉就是许尉。      在听祖父叙述了完整的事件以后,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开了功放的手机里清晰地传来许尉坚决果断的话音——      我拒绝。      两位老爷子的脸色明显在一瞬间沉黯了下来。      尤其是许青松,此刻他与许尉的对话嗓音也越发的提高了起来。      “你想清楚,如果你拒绝,安家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说到这里,许青松的语气已是很不善。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许尉坚决的语气并没有因为祖父的话而有任何改变:“请理解我作为一位特种兵的骄傲。”      “狗屁!”许青松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终于是冲孙子吼出了声:“你他娘的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知道。”许尉淡淡地应了一声,继而竟然提高了音量自电话那端说道:“伯父伯母,还有爷爷奶奶,等到晚辈休假后,我一定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许青松顿时被许尉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人家安丫头说?!”      听筒那端沉默了两秒钟,随即传来许尉清澈的嗓音。      “小禾,我……回去再解释。”      安禾抑制住眼底的潮意,轻轻地“恩”了一声。      “爷爷我还要训练,回头我们再说。”一语道尽,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嘀嘀”的盲音。      “混账东西!”一气之下,许老爷子摔了手机。      众人陷入沉寂,谁都没有再开口。      = = = = = = = = = = = = = = = 我是波澜又起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那次的聚会不欢而散,两位老人的面子上都挂不住,一时间这件事便被压了下来,谁都不敢主动提起。      回到家后,安政臣没有对此发表评论,但安禾和张欣都看得出来,那脸色总归是不那么好看的。      而许尉那里也显然没有顺利到哪去。      结婚报告被上面压着不肯批,近期特种大队又陆续接到了一批极为棘手的大任务。      再加上之前的那通电话,本来就焦头烂额的许尉顿时更加烦恼。      “许尉,迅速前来大队部报道,跑步前进,要快!”      接到李炎刚的命令后,许尉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向大队部前进。      “刚接到的情报,我们一直盯着的那伙儿人终于有动作了。”李炎刚环视众人,表情里是说不出的阴沉:“据可靠消息——这次很可能会牵涉到对方的高层人员,所以,这次任务,一定要在原有基础上加倍小心!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一干人等齐齐应答。      “接下来副大队长会给你们详细讲述这次任务的线路地点以及注意事项,其他人去会议室集合,许尉,你留下。”      “是!”      待到其余人都纷纷离开,李炎刚缓缓合上门,面色凝重地转身望向许尉。      “许尉。”      “是!”许尉响亮地应了一声。      “在我说明以下的情况之前,你要先保证,一定要冷静而客观地对待这次任务。”李炎刚的视线牢牢地锁着许尉。      “是!”自从进入特种大队后,大大小小的任务许尉早已出过无数次,但这次心底里的不安感还是自安宇离开以后的第一次。      那种异样的情绪……到底是……      “我们潜伏在敌方的线人来报说……对方在今日绑架了一个人。”李炎刚暗暗一咬牙,接下去道:“根据那人的描述……以及我不久前刚接到的从北京来的那通电话……被绑架的——极有可能是安禾。”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尉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抽。    ☆、Chapter 45.   安禾是在一阵后脑的刺痛中睁开眼的。      眼前有些迷蒙,头部的痛楚突兀而清晰,刚从昏迷中醒来没有多久的安禾明显有些回不过神来。      保持着这样的精神状态又过了一会儿,当安禾揉着太阳穴四下环视过以后,她手上的动作明显有片刻的迟滞。      这是一个幽暗而狭小的空间。低矮的天棚,粗糙的地面。转过头就能看到早已斑驳不一的墙壁上那些深深浅浅的青苔印儿与霉点子。      空气中是扑面而来的潮气,夹杂着沙土与潮湿的气息,又混合了类似于汽油油漆一类的味道。      一旁都是些被丢得到处都是的杂物废品,很明显,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仓库。      见景安禾开始回忆起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来。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因为棍击自己的那个人力度拿捏得非常到位,所以过了没多大工夫,安禾已经能将事情的始末回想个差不多了。      下了班后,她像往常一样径直选择回家。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异样,直至走到家里的小区附近时,一个男人来向她问路。      男人的语气和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唯一令安禾不自在的,就是那人在询问的同时一直盯着她的脸在看。      并不是安禾的警觉性太差,而是因为从小到大,用这一招来跟她搭讪的异性数量实在是太多,安禾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管能猜到那些人的不良动机,但她还是会客客气气地指明对方所问的方向。      毕竟,她不能把所有跟她问路的异性都当做色*狼。      都说“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解放军为人们服务”之类之类的,所以在身为军人的安禾遇到类似的事件时,她还是会善良一次、热心一次的。      然而这一次,安禾明显善良错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男人盯着她的脸看,并不是因为那人起了色*心,而应该是在确定安禾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当男子确定目标后,他便想要在安禾转身的瞬间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敲昏她。      但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这位漂亮的目标人物。      对于打小儿就和弟弟一起接受爷爷和父亲的武术教导的安禾来说,她的身手和她娇柔婀娜的外表完全不能画等号。      在学生时代,由于这张过于美丽和明艳的面孔,安禾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招惹上大量她本人并不屑的桃花,而她拒绝男生的姿态却成为了间接刺激其他同性的理由,于是就有一些家境殷实、嫉美善妒、做事不那么着调的女生找她的麻烦。      娇小姐们自然是不会自己出手的,于是她们便会用钱找来一些“帮手”对她们的眼中钉实施“教训”。      事实上——类似的事情仅仅发生了一次。      因为那一次,年方十六的安小美女仅用了一小会儿就将高她好几届的学哥们打了个满地找牙。      而现在,在瞬间察觉到耳后突如其来的风声时,安禾就势弯腰,然后用坚硬的右肘对着男子的腹部就势迅速而果断地一击。      男子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安禾的脑袋反应极快,他知道这四周很可能会有男子的同伙,如若恋战势必会难敌众手,于是她立马向着远处嘈杂人多的地方狂奔。      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七、八个面色不善的青壮年男子齐齐向她冲来的时候,安禾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到了晚饭时间,所以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原本就很清净的地段此时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最近的一条街距离这里也有百八十米远,与其大声求救,还不如保留体力跟他们硬拼。      心里这样想着,安禾暗暗咬牙,一个边踢就对来人招呼了过去。      扫踢横踢腾空踢,直拳摆拳侧勾拳,安禾招招凌厉,不肯给对方一点儿歇息的空间。      在领略到安禾的身手后,那群人的表情也明显变得凶狠,攻势更是一波比一波地凶猛起来。      纵然安禾的身手再好也架不住跟一群年轻力壮的男子的对锤,于是,当她瞄准那些人攻击的空隙后,安禾一个巧劲儿就要从那里突破逃脱。      然而这时,一把枪却冰冷而结实地自她的后方抵上她的腰间。      该死……这次算是栽了。      安禾恶狠狠地低咒了一声。      她发誓,连着两次被枪从后方指着真的不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小姐,不想吃苦的话,还是乖乖合作比较好。”      那是一个令人听了很不舒服的声音。      而在看到那人脸的一瞬间,方才那种厌恶的感觉瞬时到达顶点。      “是你……”      安禾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站在她身后的一个男子已经熟练地对着她的后脑一棍子敲了下去。      “把人带走。”      方才说话的男人一边再度开口一边收起还停留在嘴角的那一抹虚假的笑容,他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显得阴狠而狰狞。      = = = = = = = = = = = = = = = 我是遭遇绑架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吱——嘎——”仓库的卷帘门突然间被人拉开。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孔再度在安禾眼前放大。      正是那时候安禾跟沈悠一起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孙某人。      “你想怎么样?”安禾冷冰冰地盯着那张从第一次见到起就让她深恶痛绝的脸。      “上次见面时安小姐似乎就问过我这句话呢……”男子伸手抚了把自己的下巴,眼神里却在瞬间迸发出一股子狠劲儿来。“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已经没那个兴趣了。”      安禾依旧冷若冰霜地瞪着那人。      “要女人,应有尽有。”孙某人猖狂而又嚣张地笑,油腻的目光再度落到安禾的容颜之上:“你比那些女人值钱——因为你有其他的用途。”      进行完这番对话后,孙某人交待了手下几句,就率先转身踏出了这间仓库。      安禾被两个壮实的男子从地上拖拽起来,两人将她的手用绳子反绑在身后,又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然后用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最后推搡着将安禾扔到了一辆车的后座之上。      车子很快驶离刚刚囚禁安禾的那个仓库。凭借着声音安禾判断出她所在的这辆车内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人,而在方才仓库卷帘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外面已经陷入漆黑的天色,所以在这一刻,安禾在内心暗暗敲定了现在已经是傍晚的事实。      车子行驶的很快,道路似乎崎岖又颠簸,安禾依靠着自身的感觉猜测这辆车正行驶在盘山道上。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上所以看不见,但受过相应训练的她却在此时将自身所有的其他感官都调动到极致。      安禾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军人的后代,她自身就是一位意志力坚强的军人,再加上她从小就受到爷爷和父亲在各方面的教导,所以安禾的军事素质一直非常优秀。      她也有恐惧,也有胆怯。但这一切的负面情绪在现时的情境之下反倒让她更为理智和冷静。      她在为自救而努力,同时也在为给救援队伍提供线索而绞尽脑汁。      提到给救援队伍提供线索一事……事实上,下午在自家小区附近的时候,为以防万一,安禾已经事先留了一手。      在平日里上下班时,她几乎天天都路过她今天被人绑架的那附近,而安禾碰巧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平常有几次她的目光刚好无意间扫到那地域里的电子摄像头时她就没费太多心思的顺便记下了它们的方位。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在与那群人打斗的过程中,安禾故意在他们都没有留心的时候将他们逼向了电子摄像头能够拍到的方向,她有把握,只要电子摄像头没出问题,那这段影像是可以调出来查看清楚的。      而发现她失踪后,家人势必会在第一时间调查报警。她被绑架的地方离家并不远,只要调查到了这里,调出了那天那个时段的录像,那想必警方手里也就能把握住这条线索了。      此刻的安禾倒在车子的后座上,她一边侧耳倾听车窗外的声音,一边注意着车内那两人为数不多的交谈,同一时间,她的大脑也以惊人的速度在高速运转为下一步做打算。      “X军区特种……”听起来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在开口说话。      “嘘——!!!”开车的男子立即打断道:“想死吗你!”说着向身后安禾的方向一努嘴。      一旁的男子赶忙闭嘴,然后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然而安禾早已将那几个字听了个真切。      所以说……这群人难道是知道了她跟许尉的关系所以将她抓来这里吗?      于是,接下来,那个孙某人要做的……竟然是通过绑架她安禾去限制X军区特种大队的行动吗?!    ☆、Chapter 46.   “怎么样,跟北京那边联系上了吗?”见到张申匆忙进门,李炎刚立马紧张地迎上前去。      “恩,医院、地铁站甚至是安禾可能经过的马路附近的监控录像都被调出来了,最后在她们家的小区附近调出了一段重要影像。具体的资料全都整合在这里。”      李炎刚一挥手,一旁早已将眉紧攒多时的许尉立刻一个箭步跨上前去。      “这个……”尽管不甚清晰,但在看清影像中那个中年男人的一瞬间,许尉还是第一时间就将其认出:“孙油子?!”      “油子”是X军区特种大队给孙某人起的代号。此人年纪也有一把了,平日里阴险狡猾,与众多黑暗势力都有所来往。在很早之前,X军区特种大队就接到了上头派下来的几件大案子,而孙油子作为案子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自然是一早儿就在许尉他们那里备了案的。      X军区特种大队一直没有对孙油子出手,不是因为他跟案情毫无关联,而是因为此人最擅长见风使舵,而他掩盖自身犯罪事实的手法更是每每都叫特种大队的特种兵们防不胜防。      再者,孙油子虽然参与了那几起案件,但他的身份在他背后的那个庞大的组织里充其量只称得上是一个“小头目”。      放任他逍遥法外了这么久,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一举将对方的幕后人物揪出来从而使其核心力量瓦解。      几年以来,接手了那几起案件的X军区特种大队一直没有放松过对那些人员的监视。      所以,当特种大队的卧底与线人在最近传来那群人即将动作的确切消息时,特种兵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打算将其彻底打垮。      然而没想到,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北京的警方怎么说?”看完了连同着那份监控录像在内的整份资料,李炎刚伸手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      “上头已经跟那边协调好了,这次的绑架事件跟我们的案子事有关联……”说着张申有些不安地瞥了眼一旁的许尉接着道:“北京那边派人时刻注意新的动向,同时他们会给予我们各方面的最大支持……解救人质的工作,就交由我们大队来完成。”      李炎刚“恩”了一声,明显犯起愁来。      “老张,你先出去一下。”李炎刚给张申递了个眼神儿,在办公桌前负手而立。      “恩。”张申应了一声,在离开屋子的最后一刻,他瞟了眼许尉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门被张申轻轻带上,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李炎刚与许尉二人。      “许……”李炎刚望向站在自己对面的许尉。      “大队长。”许尉打断了李炎刚的话:“你不需要担心。我有分寸。”      李炎刚清楚许尉心中所想,他能理解许尉心中的焦灼与担忧,但眼下的局面根本不容许他在这个问题上让步。      李炎刚抬眼看向自己最称心也是最令他得意的部下。      跟几年前一样。许尉依旧是一副傲骨如松。      他骄傲,他嚣张,他耀眼夺目而锋芒毕露。      然而此刻的他,却更是具备了一份军人该拥有的理智。      是他,还是那个年轻气盛光芒万丈的他。      不是他,而是一个从容沉稳懂得在紧要关头顾全大局的他。      时光永远是磨砺人生的最好法宝。      很久以来,李炎刚一直期盼着许尉能成长为这样优秀的军人。      但当李炎刚真正目睹了在此刻已经具备了那一切的许尉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      他知道,为了履行一位特种兵的职责,许尉忍受着内心巨大的痛苦选择了摒弃个人的情感。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 = = = = = = = = = = = = = = 我是焦灼忧心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不成。”      清楚明了的两个字。      狂风以及一旁早已热血沸腾的众人被许尉淡淡道出的这两个字惊得愣在了原地。      “老大……”狂风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兄弟们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收拾了那臭油子,把嫂子给安全带回……”      “我说不可以。”许尉的表情像是让人掉落到三九天里一般刺骨地冰寒。      “为什么?!”狂风急了,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许尉知道,这是狂风要反抗他的前兆。      “你没有疑问的权利。”许尉转过身来面向狂风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靠!我靠!”      一旁的宋岩见状赶忙迅速上前去拉住了已经有些失控的狂风。      “头儿……”宋岩有些为难地望着许尉:“大家都准备一起去把嫂子……”      “他娘的老子说不成!”许尉的侧颈上已能看到隐隐凸起的青筋:“你们都听不懂人话是吗?”      “拯救人质的性命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狂风的大嗓门直直地吼出这句话。      “救?怎么救?!”许尉毅然决然地打断狂风的话:“你他娘的怎么救?!”      没有给狂风等人过多的缓冲时间,许尉咬着牙根继续道:“只有人质的性命才是性命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些卧底和线人的配合,我们怎么救安禾?!”      因为情绪起伏极大,许尉的声线已是有些不稳:“如果你真的去救了,纵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将安禾平安无事的带回来,那我们的卧底呢?线人呢?在救回一条性命的同时也极有可能葬送另外两条生命……”      说着,许尉黑得凛冽的眸子往眼前那些早已被他的一席话定在原地的特种兵们身上略略一扫:“不止是这样……这么多年以来,我方线人和卧底的隐忍、苦难、痛苦也将因为你们所谓的‘拯救行动’而完全失去其存在的意义!他们这么多年来用血和命换回来的线索也将就此中断!”      说到这里,许尉的眼中已尽数被血丝所覆盖:“而那些因为这几起案子而再也无法跟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他们为此牺牲的生命——也将成为毫无意义的付出!”      一时间,整整一屋子的特种兵们,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此时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容。      安宇。      五年前为了一起跟现时有重大牵扯的案子而牺牲的安宇。      他们的兄弟。      更是,许尉的兄弟。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许尉。      他们知道,在此刻的许尉心里,必将存在着一种巨大的、无言的、他们所无法想象的悲怆与苍凉。      自始至终,许尉才是立场最艰难的人。      五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死在敌人的枪下。      而现在,他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对方绑架。      那是怎样的一种焦灼与痛苦?      那是怎样的一种不甘与折磨?      他是军人,他是队长,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他人考虑更多。      也正因如此,他将自己推向了痛苦的最高点。      在那一刻,那群年轻的战士们都纷纷红了眼眶。      = = = = = = = = = = = = = = = 我是进退两难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凭着自身的感觉与猜测,安禾想,她被绑架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一个昼夜了。      此刻的她正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安禾正竭力遏制着自己脑中的昏沉。      她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但与那痛楚比起来,此刻更为真切的竟是腹中的饥饿与喉咙里的干渴。      从被绑架一直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粒米没沾。      一群该死的……安禾暗暗低咒道。      难不成那死秃瓢有越南血统?学点儿什么不好跟越南小鬼子学起虐待战俘来了!      好吧,她不是战俘,而是人质。      但人质你也不能虐待啊!回头咋地没咋地反倒先饿死了。      好嘛,连撕票都省了,倒是便利!      安禾在心里这样想着,实际上却是在让自己的情绪不要那么紧绷。      TVB里不还总说呢吗?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      想到这里安禾倒是觉得刚刚还昏沉得要命的思绪现在已然豁然起来。      “吱——”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有人摘下了蒙着安禾眼睛的黑布。      “开饭了。”一个男人将一盒已经凉透的盒饭推到安禾身边。      “吃啊!”见安禾眼前的女子迟迟没有反应,男人在安禾面前蹲□子。“怎么,怕下药了?”      下药?安禾在内心冷哼一声。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娘会怕那个?!      “受累您解一下绳子呗。”说着安禾朝自己后背的方向努努嘴。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探身过去给安禾松了绑。      也不管饭菜是热还是凉了,为了保持体力,安禾捧起饭盒大口吃起来。      “倒是不挑食……”一旁的男人“轻嗤”了一声,眼神却蓦地定格在安禾埋在饭盒里的容颜之上。      “一路上也没来得及看……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地地道道的正妞儿啊。”      安禾只管闷头扒饭,也不去理他。      “干什么呢?!”在门口观望的另一个男人见状走进来。      “我说……”先头的男人冲后进来的男人挤挤眼睛:“既然人都给绑来了……这花目柳眉国色天香的……这么放任着是不是太可惜了?”说着身子竟然又朝安禾那里探了几分。      王*八*蛋……安禾在内心里啐了一口,脑海里却盘算着自己吃饱后要不要把眼前这两个解决了然后趁机逃出去。      “想什么呢你!”后进来的那个男人很大力地挥了心思不正那人一巴掌:“敢碰他的人,你不想活了?!”      “X!”男子骂了一句:“他连命都快没了,哪还有工夫管这娘们儿!”      安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谁?谁命没了?!      第一反应就是许尉出事了。      “那也不能碰!”后进的男人淡声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兄弟,劝你一句,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个男人看起来还有点儿不甘心,但听见另一个人都这么说了,也就打消了那个龌*龊的念头。      吃完饭后安禾就被那两人再度反绑起来。      等到那两人锁上房门离开后,安禾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      然而没多一会儿,她的头却越来越沉。      当甩了好几次头都不能够让思绪清醒过来的时候,安禾认命地倒在房中坚硬冰凉的水泥地上。      眼睛闭上以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难道真的是被下药了?       ☆、Chapter 47.   屋中的男子轻阖着眼帘静静地将头靠在舒适而宽阔的椅背上假寐。      屋外阳光晴好,鲜亮而耀眼的光束透过窗纱帷幔的间隙静静地投射进来,将男子那密实而分明的长睫镀染得越发清晰。      锋利浓密而又斜飞入鬓的俊眉,映得那原本就高耸的眉骨越发动人。      那样挺拔而笔直的鼻梁,衬得这张起先就毫无死角的面庞更是多了几分雕塑一般的精致完美。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那个俊美惊人的男子,便只剩另外几个年轻而清秀的女佣。      她们安静地立在那里,只等那张形状完美的薄唇用向来素淡的语气将吩咐轻声道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良久,男子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都出去吧。”浅淡而又清晰的命令,明明是一副清冽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偏偏话语的尾音里却又挑着一丝教人听了不得不动心的慵懒。      如果“尤物”这个词也可以用来形容男人,那么,眼前的这一位,明显当之无愧。      犹如艺术品一样素净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敲扣着面前那张弥漫着低调奢华气息的办公桌。      一下,又一下。      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不停不歇而又不偏不倚。      像小刷子一般密实的长睫轻颤,那双深咖色的俊眸就那样顺着形状优美的指尖缓缓下移,最后在桌上的那张相片之上落定。      乌黑的发,秀致的眉,透亮的眼,明媚的笑。      相片之中的人穿着一袭笔挺的军装,挺拔英气而又明艳无比。      平素见过千娇百媚万紫千红,以为自己早已看透这这世上形形色*色的女人,偏偏却漏了那样特别的一个她。      在英姿飒爽的同时却能做到动人依旧甚至姿容更盛,这样的女人,怕是全世界也惟独只有一个她。      相片之中,是她潋滟而又动人的侧脸。      她将一缕碎发掖至耳际,映着风,逆着光,满篇都是她明晰而又温暖的笑。      安禾……      简枫的唇片中缓缓溢出这两个字来,手指从那张相片之上一寸一寸轻轻掠过。      漂亮的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他轻柔地笑,向来盘亘着冷漠与疏离的脸庞竟然在此刻多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然而这时,有些突兀地响起的电话铃却惊扰了他的思绪,也打破了这个美丽的午后黄昏里最后的一丝宁静。      = = = = = = = = = = = = = = = 我是简少归来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黑色的宾利此刻正以一种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在公路之上全速飞驰着。      驾驶座上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的额际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小心翼翼地瞥见后座上的那人没有像往日一样阖着眼睛时,这位跟随简家多年的老司机止不住再度拭了把汗。      这样的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呢……      在抵达指定的府宅之后,简枫几乎是没有一刻犹豫的立即抬脚下了车。      身后的车子陆续停下,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们迅速地跟上前去。      “简少……”对方的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抬手拦住简枫的去路,没曾想简枫身后的保镖们竟然在同一时间利落而迅速地将枪口对准了他。      简枫淡淡地挥了下手,身后的人们才缓缓放下枪。      “让你们主子出来见我。”      话音方落,陈某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已从不远处传来。      “简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跟上次的恭维与胆怯完全不同,眼前的陈某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的气焰有说不出的嚣张。      “人呢?”凛冽的眸子冷冷落定,简枫也不跟他废话,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      “果然是一往情深啊……”陈某人笑得好不得意:“人在我这里,别担心,她过得很好。”      “碰了我的东西,你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在这一刻,简枫的言语之中,已是铺天盖地的冷意。      “简少您言重了。”陈某人作势一扬眉道:“我不过是念着简少与我的情分,请安小姐来我这里做客罢了。”      “条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某人的动机简枫早已心知肚明。      “我陈某人就是喜欢简少这种干脆利落的劲儿!”陈某人无比做作地拍了几下巴掌,随即继续开口道:“简少,您知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您新近到手的那批货。另外,我要您在A市的那个地界儿。”      “胃口倒是不小。”简枫冷哼一声道。      “有钱大家赚嘛。”陈某人的脸上再度浮起一抹令人作呕的笑容来。“简家水深船大,会在乎这点儿条件吗?”      “呵……”简枫极其轻蔑地一笑,深咖色的眼眸里有一抹沉郁转瞬即逝。“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也很简单……”说着陈某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人我留下,刚好,我对那位小姐也很有兴趣。”      “你觉得我会这么放过你?”这一刻,简枫的身上已是抑制不住的杀意四起。      “我可是简少您最忠实的部下啊……您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我过不去吗?”      “部下……”深不见底的俊眸瞬间被鄙夷与不屑所盈满,下一刻,简枫清晰而又充满讥诮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淡淡响起——      “你不过是简家的一条狗。”      “给我作了他!”陈某人冲身后一挥手,自己已是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枪来。      然而简枫身边的人却更快,在陈某人的枪还未指向简枫的时候,他的后脑已先行被枪口堵住。连带着,他的枪也在瞬间被简枫身边的保镖踢飞出去。      “哈哈哈哈哈……”一切形势都在瞬间发生了变化,正当陈某人的手下都面如死灰的时候,他本人却开始了一连串几近癫狂的仰天大笑。      “简枫,道上的人都说,上数三辈,你简家是首屈一指,同辈当中,你简枫也是独一无二……但你今天到底还是要栽在我的手上啊——结果,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哦?”简枫饶有兴致地挑眉,嗓音里有说不出的笑意。      “你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你真的接受我的那些条件吗?”被用枪指着的陈某人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那只是个幌子罢了……现在,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早就潜入你的房间里拿到了最最重要的那把‘钥匙’!”      “你的人?”在这一刻,简枫的嘴角竟然扬起一抹无比耀眼的弧度:“你说的,是这几个?”      一张相片轻飘飘地在陈某人眼前落下。      不安的情绪瞬间上升道顶点,陈某人竭尽全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只想那相片之上望了一眼,整个人已然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了。”简枫言笑淡淡道:“而他们的主子,也很快就会前去与他们会合。”      “简、简少……简少饶命、简少饶命啊简少!”      说着,“扑嗵——”一声,陈某人竟然直直地跪倒在简枫的面前。      “毙了吧。”简枫利落地一脚踹开身前的中年男人。开口说话的语气竟是像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枪声在简枫话语落定的下一秒响起。      而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Chapter 48.   “人呢?”明明是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但此刻在旁人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凛冽寒意。      在对方的小弟还在因为亲眼目睹了陈某人的死而哆哆嗦嗦魂不附体时,简枫随从的枪已抵上了那人的后脑。      “带我去。”      无论是在什么时刻,事关生命的威胁永远都是直接而有效的,于是,不多时,简枫一行人已然在这栋房子二楼走廊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房门应声而开,人群鱼贯而入。      简枫的视线在门板被推开的第一时间就落到了此刻正安静地倒在地上的人影之上。      没有丝毫迟疑的,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简枫一个箭步跨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不作任何犹豫地扯开蒙着安禾双眼的那方黑布,在看到安禾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时,简枫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那人光洁的额头——      果然,异于常人的温度。      心下即时就生出了类似于懊恼的窝火来。      简枫微微俯身,随即将陷入昏迷中的安禾稳稳地打横抱起。      “少爷。”两侧的随从立即就要习惯性地上前接手。      “让开。”带着些许怒意的清晰而不容置疑地命令。      旁人见状立即让出一条宽阔的空隙来。      = = = = = = = = = = = = = = = 我是蒙获搭救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正是夕阳西斜余晖满地的时刻,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上只剩一片空旷与寂寥。      远远的,李炎刚踱着步子缓缓走来。当他看到正在场边坐着的那抹略显孤独的身影时,他终究是重重地叹了一叹。      纵使思绪是流离在外的,但当来人慢慢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出色的洞察力与反射神经还是让许尉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李炎刚的到来。      许尉抬眼,却瞧见李炎刚轻轻地比了个手势,于是他刚到嘴边的那声“报告”便闷在了嗓子里。      不顾沙土与灰尘,李炎刚毅然选择跟许尉一样,干脆利落地席地而坐。      将视线投向天际间越发绮丽的交界处,李炎刚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转过头来。      从衣兜里摸出半包红塔山来,李炎刚让了许尉一让——      “来一支?”      “恩。”没有像平时一样扯皮耍贫,许尉沉吟一声,接过李炎刚递过来的打火机将烟点着,又转而探过身去给对方打火儿。      “对于这次的事情”李炎刚转头望向许尉道:“你的冷静与沉稳很值得嘉奖。”      丝丝缕缕的烟雾袅袅绕绕,映得许尉那张英俊的面庞有几分说不出的淡漠意味。半晌无语,最后,他只是不急不缓地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儿。      “陈油子被人作了。”李炎刚缓声开口。。      “窝里反?”许尉眼帘微抬淡淡地开口。      “差不离儿。”李炎刚吸了口烟:“陈油子素来奸猾,简家在A市的地界儿油水多,他一早就盯着呢!命丧枪口,要怪就怪他那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那安禾现在……”      “对方那里传来消息,目前可以确定安禾的人身安全不会出现问题。”李炎刚打断许尉的疑虑开口道:“不仅这样……”说到这里,向来耿直的李炎刚竟然有几分迟滞地望向许尉斟酌着开了口:“那面的原话是——安禾被他人搭救。”      “他人?”浓密的俊眉骤然颦起,许尉在片刻间精准地抓住了那句话的要点。      “你觉着……会是哪个‘他’?”      “如果是简仲的话,说是‘搭救’就纯属扯淡了。”许尉眼梢微挑,整个人的表情都蓦地紧张开来。      “不是他。”李炎刚轻轻一摇手:“况且,狠归狠,但他那个人不好女色。”      许尉闻言心下瞬时就“咯噔”了一声。      “这样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搭救安禾的人是冲着她的……”      “如果你的料想是正确的话,那不得不说,眼下的形势比对方用安禾来威胁我们要远远严峻的多。”李炎刚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接着道:“但毕竟我们安排在那里的人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你接手过相关任务,简家的人有多精明你也不是不清楚。所以目前来讲,这里只能掌握那边的大致状况。至于对方的动机目的,我们只能猜。”      “所以……”漆黑的俊眸缓缓收紧,许尉缓缓吸了口气抬眼望向李炎刚道:“搭救安禾的人到底是……”      “简二少。简家新近走马上任的少当家。”李炎刚一字一句道:“简枫。”      漆黑如夜的深瞳骤然缩紧。      短促而又轻微的一声,许尉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指间的那截儿烟灰缓缓坠落到沙土之上。      = = = = = = = = = = = = = = = 我是情况生变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当安禾再度睁开眼时,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俊颜。      片刻的愣怔后,安禾的眼眸一下子透亮起来。      “你……”      简枫没有对安禾的讶异作出解释,而是转头接过了女佣想要递给安禾的盛满温水的杯子。      “把水喝了。”依旧是那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只是这会儿,那声线里似乎沾染了些许喑哑。      安禾轻轻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然后抬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杯子。      “谢谢。”      深邃的眸子牢牢地锁着安禾的方向,坐在对面的简枫就那样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安禾把那杯水喝了大半。      顺手接过杯子递给身旁的女佣,简枫缓缓起身,不顾那人错愕的眼光再度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看样子,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像是在对安禾阐述,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在说完这句话后,简枫挥手遣退了屋子里的女佣,随即将视线再度定格在安禾的面容之上。      望着房中的女佣对着男子恭敬地鞠躬后离开,在房门合上的一瞬间,安禾的语气竟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冷淡——      “你是谁?”      “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安小姐你是这么健忘的一个人。”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的名字。”安禾淡声道。      “那是问职业?”简枫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我记得我的名片上面应该有印。”      “我对那种用来掩人耳目的虚假头衔没有兴趣。”安禾的视线于对面深咖色的深眸中缓缓落定:“还是说……简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知道是难言之隐,安小姐又何苦咄咄逼人?”简枫依旧是一副浅笑模样:“我是谁,之于你,很重要吗?”      “你可以当做是——我单纯地想要推断我现在的处境。”      “我长着一张不法分子的脸吗?”简枫微微挑眉,不着痕迹地拉近两张面庞的距离。      “不法分子从来不会在自己的脑门儿上写‘坏人’两个字。”安禾轻启粉唇道:“简先生,不要绕弯子,请直视我方才的问题,谢谢配合。”      “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我会认为你不是军医而是一位刑警队的女警官。”漂亮的眸子往安禾身上微微一带:“你现在该操心的不是我是谁的问题,而是要先把你的身体养好。况且,像你刚刚说的……你整个人既已落入我手,纵然你推断出自己现时的处境,又能奈我何?”      “这么说……”安禾轻抬眼帘:“我还真就来了个不该来的地方?”      “不该来……么?”      简枫立于床边垂眸注视着安禾。      下一刻,那张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的面容竟然在安禾眼前豁然放大。      安禾的身子下意识地就向后退去,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她的后脑竟然径直奔着床头的方向撞了过去。      心下还顾念着安禾之前被人重击的伤处,没有任何犹豫的,简枫舒臂伸手护住安禾即将硬碰上床头的后脑。      后脑那里隐隐地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安禾轻轻地抽了口气,却依旧是紧咬住下唇没有吭声。      然而此时更加真切的,却是那人护着她伤处的掌心传来的暖暖的温度。      安禾有些错愕的抬眼,却对上简枫眼底复杂而又迷离的光芒。      “你一向都这么喜欢逞能吗?”掺杂着些许怒气的质问在安禾耳畔有些冷淡的响起。      “本能反应而已。”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简枫竟然径直抬手捏住安禾娇俏的下巴。      “就连在那个人的面前,你也是这样吗?”      被那双促狭的凤眼牢牢地注视着,安禾的心里没来由得涌起一阵异样。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又一次缓缓靠了过来。       ☆、Chapter 49.   被那双修长的双手那样紧紧地钳着,安禾躲避不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简枫的俊颜离自己的面庞越来越近。      骄奢华贵却不显突兀的男士香水气息混合着那人的体温缓缓地将安禾环抱其中。随着对方的逼近,咫尺之间,他那温热的呼吸已然轻柔地喷洒在安禾的肌肤之上。简枫那根根分明的长睫就在眼前,安禾眼看着他那淡色的薄唇就要贴上自己的香软,下一刻她攥紧了手心,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意料之外的,简枫没有继续他方才的动作。薄凉的唇在即将印上安禾唇片的瞬间擦着安禾的脸颊轻轻拂过。那不容忽视的触感却依旧是让安禾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低沉的嗓音就从耳边传来,真切、通透而又带着些许压迫的意味。      安禾面容淡淡不置可否,唯有从其紧握的双手才能看出她此刻的忐忑与不安。      “不要想着欠情不还……安禾。”简枫那磁性到极致的声音再度飘入安禾耳中。      “我没有兴趣在这件事情上跟你拖沓。”在慢慢平复了方才的紧张情绪后,安禾终于直视着眼前的人开口道:“简枫,你要我还,总要说出件具体的物事来。”      望着对面那双沉静如水的明眸,简枫的视线分毫不移。      “之前我说过了。”      “说过?你指的该不会是那句……”安禾微微蹙起眉头。      “没错。”简单的二字清晰如故。      “开玩笑也请有个分寸好吗?”安禾的言谈之间已有几分不快隐隐显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恩?”简枫的面上依稀可见淡淡的愠色:“安禾,你凭什么以为,我之前的那句话是玩笑而非真心?”      安禾被简枫出奇认真的语气惊得一怔,一股无名火忽然便自心底里油然而生。      “有区别吗?你是不是真心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安禾冷着声线接着说道:“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纵然你对我袒露心声,我又有什么义务去迎合你顺应你?你以为你是谁?!”      毫无疑问的,安禾冷色道出的这一席话让简枫整个人都如笼寒霜。      与铺天盖地的怒气一起相携着而来的,还有简枫胃里那忽然间翻涌升腾起来的绞着劲儿一样的疼痛。      锋利笔直的俊眉“唰——”地拧紧,简枫狠狠地压下喉咙里片刻间涌起的腥甜气息,只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狭长眸子牢牢地锁着安禾的面容。      “安禾。”连简枫本人都惊讶于自己此刻的淡然与冷静:“便是你不肯‘还’,便是我们真的原本就该形同陌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说,我们依旧还是会有互赢互利的机会的。”      “你诓我。”安禾淡淡地一牵嘴角。      然而闻言后,简枫的嘴边却是扬起了一抹更为炫目的笑容。      他是天生的美人,那笑,也是情理之中的耀眼无比。      但安禾真正在意的,却是简枫笑容之中那清晰可察的自信满满。      “我都还没说我们的合作事项,你就敢说我诓你?”简枫低低地浅笑,促狭漂亮的眼角微微一挑:“或许是你记挂了多时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安禾的心忽然就没来由的一紧。      “想不想见见害死你弟弟的真正的凶手?”      一语道出,安禾唇边的笑容瞬间便僵在那里。      “答应我,我便带你去见那人。”简枫缓缓勾勒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成为简家的‘少夫人’,以身相许。”      紧攥多时的双手早已被不容忽视的汗意浸湿,纤长的手指缓缓松开力道又相继一根根收紧,片刻工夫,安禾的掌心早已布满指甲深深陷入的印痕。      被牙齿紧紧咬着的下唇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像是过了一秒钟,又似乎是过了很久,安禾的声音终于在这偌大的房间中淡淡飘响:“成交。”      = = = = = = = = = = = = = = = 我是以身相许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耳边回荡着的是飞机上天的阵阵轰鸣声。      “或许你做了一个会让你终身后悔的错误决定。”在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上,许久不曾言语的安禾望着身旁那人无可挑剔的侧脸静静开口道:“还是说,是你对我的自制力太有信心了?”      简枫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半晌才缓缓抬起眼帘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安禾。      “我确实很有信心。”醇厚却丝毫不会感到浓稠的嗓音渐渐扬起:“只不过,那信心不是对你,而是要来源于你要见的那人身边那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安禾静静地注视着对面那双教无数人心悸心动的深眸,良久才轻轻收起自己的目光。      她可以将简枫的那句话理解为他在变相告诫吗……      担心自己在见到恨之入骨的仇人的一瞬间会失控,所以才用了这样一种方式来“曲线救国”吗?      在那样的高干家庭出生,安禾一直自认为阅人无数。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真的让她参看不透,解读不能。      什么各取所需,什么以身相许,说到底,他们之间的这桩“交易”原本就是建立在对对方不公平的基础上。      确切说,是对简枫不公平。      因为就在不久前,简枫对安禾言明,他要的,并不是强人所难的夺占他人的女友,而是在眼下的节骨眼上选一个人来应下这“简家少夫人”的称号。      原因很简单——简家上一辈对新的少当家唯一的要求,便是拥有一份稳定的婚姻。      虽说是为了给简家留下新的继承人,但很明显,在目前的状况下,安禾并不需要为这段时长并不需要很久的“交易”牺牲至此。      无关情意,无关真心,说到底,这对安禾而言,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安禾沉思着抬眼扬眉,很快便明白了简枫这样做也着实是走了一招妙棋。      不说别的,倘若换做平时,依着安禾的性子,只要人一清醒过来,下一步定是要计划着逃脱的事项。      毕竟,她虽然不是简枫拐来的,但瞧见那样的情形,简家势必也会是X军区特种大队重点打击的对象,于安禾而言,简枫根本就是站在与他完全敌对的立场上。      但简枫提出的那一提议,无疑使得眼前的死局松动成为现下的局面。      身为简家的少当家,安宇的事情简枫早已洞悉得一清二楚,掐着安禾这一致命的弱点不放,于是本来应该想方设法防备与看守的人,现在反倒成了自己要扛负家族所必需的“利器”。      想到这里,先前的那种说不清的窒闷情绪竟然有了几分消散的模样。      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安禾终于将头搭靠在椅背上,然后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带着那样的疲乏与困倦,已经连着好几天都夜不能寐的安禾终于能够睡一个相对安稳的觉了。      洁白如玉的面颊上不期然地染着几分淡淡的愁绪。      望着安禾那就连在熟睡时也微微颦蹙的眉头,简枫在心里极浅极轻地叹息。      这样的场景,画面一样的沉静悠然,只是静静看着,心下就忍不住会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期念来。      对于简枫而言,爱上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只需要一瞬间。      在他的记忆中,永远都定格着那一日安禾那动人的侧脸。      那般灵秀的眉,那般生动的眼,即便是嘴硬时那眉宇之间的神采也焕发出无边的亮色。      他是简家的二少爷简枫,他是习惯了在黑夜里行走的人。      简枫一直以为,在这世界上最不由人的便是一个人的身世。      无法选择,无法改变。那是一出生便定下的命数。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此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混迹交往。      尔虞我诈,腥风血雨,这样的日子一直一直没有尽头。      但他别无选择。      于是,任凭个人情绪淹没在动辄就牵涉到身家性命的各类交易中。      已经说不清,是习惯,还是宿命。      直至有一天,他遇见了安禾。      在他看她的那一眼时,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      她的周身阳光弥漫,他的身心却肃杀冰寒。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是昼,一个是夜。      但就像磁铁的两极一般,明明是最遥远的那个存在,他却偏偏抵御不了内心的热切,为那抹亮丽的身影所深深吸引。      他强迫自己远离那个原本就不属于的她的人,也逼迫着自己不要踏进她那对自己而言与雷区无异的领域。      实在禁受不住思念的折磨时,简枫也曾冒着被各方势力盯上的风险甩掉重重人群驱车来到安禾工作的军区总院。      有时候是一个上午,有时候是整个黄昏。      他坐在车里,远远地停着,一根又一根地续着烟,只为了在安禾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远远地看她一眼。      直至某日,简枫看到她的身旁停着另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是她的同类——一个身上洒满了阳光的男子。      刚好,那人的真实身份,简枫也无比清楚。      还没上场便已先行离场,在这一刻,简枫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不由人的地方竟不止一个。       ☆、Chapter 50.   “你说的那消息……靠谱吗?”在听闻张申的叙述后,李炎刚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恩。百分之百。”张申叹息一样地讲出这句话来。      “许尉呢?”李炎刚皱着浓眉开口问道。      “跟门口那儿候着呢。”说着张申将身子微微一让。      “进来吧。”李炎刚叹了口气,招呼着许尉走进屋来。“方才副大队长说与我听的那件事儿……需要我重复吗?”      “报告。”许尉淡声道:“不需要。”      “恩。”李炎刚闻言后抬眼望向许尉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着?”      “我想知道……是简枫带她去的吗?”      “没错。”      “安禾并没有被胁迫,而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那边传来的情况……是这样。”张申点头道。      许尉沉吟半晌,脸色虽然说不上难看但也实在是没有鲜亮到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再度开口道——      “凭我对安禾的了解,目前为止我能肯定的有两点。”许尉冷着脸色徐徐开口道:“首先,我想,她此行的目的,我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难道……该不会是……”张申豁然抬眼。      “恩……不会错的。”许尉淡声应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简枫又为什么会带一个素不相识的甚至是对立方的人去见……”张申不解道。      “这就要问他了。”许尉冷哼一声。      “那么,你能肯定的第二点呢?”一旁的李炎刚缓缓开了口。      “至少是在一段时间以内,安禾的安全都可以保证。”      “你敢肯定?”张申皱眉道:“凭得是什么?你对安禾的了解?”      “在回答副大队长的问题之前,我想请求大队长,让我全权负责这个任务。”许尉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俊面之上遍布正色与肃然。      从五年前到现在……且不说安禾与许尉,单就他个人而言,也深觉这份怨仇拖得太久了。      在那样的不甘与愤懑中,时光已然行进到了五年后。      或许,这次真的是时候了吧……      李炎刚将手里松松挟着的烟卷儿狠狠吸了一口,末了儿望向许尉默许一样地略略阖了阖眼皮。      “谢大队长!”郑重而利落的,许尉对李炎刚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所以说……你的根据是?”问这话的工夫,站在许尉对面的两位领导都将视线牢牢地锁住他。      “严格说来,我跟简家的少当家简枫,在五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漆黑的眼底透露着的是无比的清亮与凛冽,许尉缓缓开口接着说道:“我欠他一份人情。”      = = = = = = = = = = = = = = = 我是一面之缘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下了飞机的安禾与简枫刚一踏出机场,一辆华贵的车子就在二人面前稳稳落定。      “少爷,安小姐。”一个恭候多时的侍者模样的年轻人举止得体地为他们打开车门:“一路辛苦了。老爷吩咐下属带话,今晚他会在宅邸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嗯。”简枫淡淡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轻轻一带,体贴而绅士地将安禾先行让进了车后座。      “少爷,请问现在我们去哪里?”见简枫抬脚上了车,驾驶位上的司机毕恭毕敬地问道。      “ Fifth Avenue.”一语道出,简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身旁的人。      果然,安禾的面容之上微微的透着些许讶异。      “既然要演,何不演得像一点儿?”那迷人的嗓音就在安禾耳畔低低作响。      安禾缓缓抬眸不动声色地斜了眼前方的司机。      瞧眼下这情形,简枫该是早已把二人的“情侣关系”都事先交待清楚了,坐在前方开车的那位,明着是司机,私下里必然也会是她要见的那个人的“传话筒”,如果她没猜错,她与简枫的关系,那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想来简枫那故作亲密的举动也定是为了秀给这司机看。      因着他简二少的一句话,安禾与他在口头上做了互赢互利的约定。为了要履行那个约定更是为了见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她没有一句多言的又随简枫来到纽约。      而事实上,这次的纽约之行,也是安禾第一次出国。      因为根据现行条例,身为一位现役军人,未经军区政治部许可,未得到正式授权的安禾是不得因私出国或与外籍人员私自接触的。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她对简枫的办事能力无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认知。      她在意的并非是简枫采取了怎样的手段或是动用了怎样的关系。      而是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让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与之“合作”。      现在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思绪及此,安禾终究是选择了压下周身上下的不适感配合简枫演好这出戏。      车身缓缓停靠平稳,安禾将视线从车内投向窗外,入眼之处便是那一栋栋拥有玻璃幕墙的直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第五大道——这条纽约曼哈顿的重要干道,被看做是“最高品质与品位”的代名词。      想来也是世事无常,之前的安禾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一位陌生男子的陪伴下,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上于各种名店间进进出出。      “This one.”      “The dress over there.”      “The pink one.”      店员依照简枫的要求将一件件衣服递予安禾试穿,尽管心里装着事情,但在抬眼望见在外候着的那几位简家的“下属”时,安禾还是拎着衣服不厌其烦地穿梭在更衣室与店内大厅之间。      将先前安禾试过的礼服一件不剩地全部打包,店员们都略带歆羡地看着有着俊美的东方人面孔的简枫以完美恋人的姿态体贴地揽着安禾走出大门。      如果一早就知道结果是通通打包带走,安禾绝对不会一件不落地去试穿。      明眸微抬,安禾的视线落到身旁简枫那无可挑剔的侧脸之上。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男子,在享受着这场交易,享受着他们相处的时光。      “怎么?”略带调侃的声音自身旁淡淡作响:“这样看着我,是想要将这笔‘交易’无限延期下去吗?”      眼波微様,安禾匆匆收回视线。      “你想多了。”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简枫,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真正的‘人身依附关系’。只有这点,希望你能谨记。”      深咖色的俊眸微敛,简枫目光复杂地转眼望向安禾,良久,才轻轻地一牵嘴角:“恩。我一直记着。”      = = = = = = = = = = = = = = = 我是虚假恋人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在真正踏进这座宅邸之前,安禾曾在闲暇时刻对这里的模样做过无数次的猜想。      然而真正见到的这一刻,眼前的景致却与构想之间有所不同。      一如想象之中的大手笔,但相比起来,印象中奢华繁复的感觉反倒没有太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古朴与庄重并存的大气与风范。      依着自己先前对那个人的了解,这样的情景与他倒是极不相配的。      偌大的宅邸,安禾每每多前行一段路,团抱成拳的双手就更加紧握一分。      恍惚间安禾有种错觉,仿佛眼下她并不是在赴宴,而是携着冲天的怨气要将五年来她与亲人们所承受的痛苦都向那人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我倒是不介意你的脸色再冷一些。”当又一批佣人向二人示意问好时,简枫动作轻柔又深情无限地靠近安禾耳畔道:“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进门的这么一会儿,你已经‘横扫一大片’了。”      此话气人却不假,于是,瞬间的迟疑之后,安禾的面部表情似是缓缓平复了下来。      “至今为止,真的有人看透过你吗?”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安禾轻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光芒流转,狭长的俊眸微垂。      “你明知道我出于怎样的动机,却还是提出了合作的事宜来。”      “我说了……”简枫淡淡道:“互赢互利。”      “你不要告诉我除了我安禾,没有其他女人愿意充当你简枫的女朋友。”安禾冷冷地嗤笑一声继续道:“简枫,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便会给我吗?”光华满盈的深眸一动也不动地静静望向安禾。      “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你?”安禾的嘴角瞬间盈起一抹教人解读不懂却异常疏离的浅笑:“像你说得一样——如果我说我要他的命,你会同意吗?”      “你要的我虽给不起,但却能助你一臂之力。”在这个问题上,简枫倒是出奇地坦率:“倒是我要的,不需绕弯子你就可以直接给我。”      “那你要什么?”长睫微颤,安禾的声音静如平湖。      “要你。”这一刻,简枫那磁性动听的嗓音更显清晰。    ☆、Chapter 51.   “简枫,有些时候,太过执着最终反倒会偏离成为执念。”拂开心头之上瞬间涌起的千百般思绪,安禾傲人的容颜顿时更显明净。      “你既说你看不透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念想?”俊美无俦的面庞有袅绕清浅的落寞缠绕,简枫垂眸,奈何视线却没有像他那漂亮的瞳色一样直达安禾的眼底。“安禾,我应该夸你勇敢还是自信呢?”      安禾不语,只静静地望着简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你就不担心,你刚刚的那番话会让我恼羞成怒吗?”嘴里这样说着,简枫的眼光却轻轻落到安禾的面颊之上。      “会吗?”安禾缓缓抬眼,在刚一对上那人的视线时,她的瞳孔又立刻呈现了放空的姿态:“担心有用吗?说了便是说了。即便你真恼了,那话也收不回来了。”      简枫的瞳光骤然缩紧,片刻间脸上已是一副无比复杂的模样。      从小到大,简家的少爷何时被人拒绝?何时被人忤逆?何时被人忽略又是何时被人以这种“不过是外人而已”的态度对待。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刚好满足以上的所有条件。      不得不说,简枫虽然不是为此而爱上她,但却是因为如此种种而对其更为上心。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靠她越近,两人的距离就越远。然而当这种疏远的感觉越发明显时,简枫心中那难以遏制的爱慕便会更盛一分。      很难言明。      “你就真的……”简枫深邃的眼底浅浅地浮起一抹凉意:“连敷衍我都不肯吗?”      “倒是你,真的想我敷衍你吗?”安禾勇敢地迎上简枫的目光,视线里没有一丝的胆怯与退却。      “敢说这样的话……你不怕我就此反悔,不肯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      “你不会。”极轻极缓的一抹浅笑,安禾的嘴角慢慢地弯了一个并不明显的浅淡弧度。      “你怎么敢确定?”简枫那锋利得一如匕首一般的俊眉微微上挑。      “感觉。”      下一刻简枫却是从嘴边绽开一个仿佛是魅惑众生一样的笑容。      “感觉?哈哈哈……”说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竟然再度微微敛起:“安禾,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不能说是自信了——而是自负。”      安禾面目淡淡不置可否。      “如果你感觉错了呢?”简枫探询一样地垂眸望向安禾。      “那便错了吧。”安禾漫不经心地道出这句话,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明澈的眼瞳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开弓没有回头箭。”      胃底里隐隐约约有灼热的痛楚缓缓四溢,然而此刻的简枫却只想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禾纯净如水的明眸之中。      较之其他女人,安禾实在是存有太多太多令他心动的地方。      她的与众不同,她的浅淡疏离,她的冷静淡然,她的通达聪慧……便是将简枫这么多年来所交所识的女子全部都加起来,在他心中终究也抵不过这样一个特别的她。      栽了。彻底的、完全地陷进去了。      这一刻,简枫忽然就萌生了一种充满讽刺意味的想要破口而出的笑意。      = = = = = = = = = = = = = = = 我是身陷囹圄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老爷,少爷和安小姐到了。”年轻的侍从毕恭毕敬地对眼前的男人颔首屈身,随即略略地朝后一让。      “恩。下去吧。”躺椅上正在假寐的男人缓缓睁开眼,随即慢慢起身踱步到一旁,关了那台古朴高雅的有着镀金立柱的名贵原木留声机。      一步,又一步,这个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终于在安禾面前第一次露脸。      安禾略略挺了挺胸膛,有一种就连呼吸都怕惊扰了思绪的感觉。      冷静……不要露出异样的表情……再自然一些……再从容一些……      安禾在心底里这样暗示自己,一双明眸则死死地压抑住随时都有可能会迸发而出的仇恨与怒意。      接着,缓缓抬眼,对上那人的视线。      安禾自己都能够察觉到,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她的脊背骤然僵直起来。      与简枫三分相像的面貌长相,但却是与他十分相似的气宇轩昂。      不,应该说是,更加参看不透、滴水不漏的气场。      “安禾,安小姐?”出口的探询倒是一派正气凛然。      “是。”眉眼轻颤,安禾静静地开口答道。      “我是简枫的父亲简仲。”男人的目光轻轻带向一旁的简枫,视线随即再度转回到安禾身上。      “简先生……”就连呼吸都好似即将停滞一般,强压下心头滔天纷涌的浓烈恨意,安禾字句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您好。”      “听简枫说,你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简仲深沉的视线直迎上安禾的目光:“既是这样,安小姐也不需要这么客套。”      安禾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在这样的场景下,很难想象他竟然只着一袭素白的太极练功服。然而,他整个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气势低靡。明明是中等的身材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稳健与缜密。整张面孔上显现出来的,更是一种透着无边精明劲儿的老练与成熟。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夺去了他至亲的性命。自此,每每提起这个人,安禾都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剉骨扬灰。      但安禾就是安禾。      她深知即便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在此时将简仲一举击毙,也定是逃脱不了一命抵一命的局面。因此,尽管仇恨的血液早已完全沸腾,但在此刻,安禾却依旧力持不动声色,面无异常。      或许很冒险,但安禾此次的纽约之行,却着实是本着“复仇”二字而来。      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扳倒对方,她就借着简枫为自己提供的“便利”首先确认简仲的位置。而在此之前,他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这短短的数日里,安禾早已与X军区安插在简枫身边的线人与卧底暗中取得了联系。她知道,自己被绑架继而随简枫赴美一事一直关注着这件案子的李炎刚众人早已知晓,因此,待到他们出手之时,安禾即可与这边的卧底们一起,尽最大努力做许尉等人的内应,最终使得简仲一举成擒。      对于特种大队而言,任务乃是高度机密,许尉自然不会对安禾透露半分。      关键问题在于,这些年来,安禾一直明里暗里通过层层关系以自己的方式密切注意着对方的动态。      因此,被绑架一事竟然阴错阳差地成全了安禾,从而让她顺利地掌握了付诸行动的最佳时机。      于是,便有了眼下她与简仲的正式碰面。      “谢谢您。”安禾不卑不亢地回了简仲一句。      = = = = = = = = = = = = = = = 我是阴差阳错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对于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安禾来说,她一直以为,对于那些自己觉得有把握的事情,往往都不会有个很糟糕的结果。      但事实是,她虽没有过分高估自己,但却太过轻视了简仲。      在安禾入住这座豪华的宅邸的第三天。她已经借参观之名不动声色地将这里的构造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X军区来这里的卧底和线人而言,他们的活动通常深受外界影响,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当时周遭的情况而不得不放弃一些获取内部信息的大好机会,于是,安禾的到来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点不足。      然而当安禾几乎探遍了这里的所有角落而想要将种种信息透露给这里的卧底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约定好的地点,不见丝毫人影。      安禾心头一凛,即刻便要转身抬脚出屋。      “咔嗒——”身后传来房间门扇被反锁的声音。      糟糕……安禾在内心暗叫不好。      下一刻,房内的电话竟然响了起来。      安禾咬着下唇拾起听筒。      “果真像是那个逆子的行事作风呐……”电话那端传来简仲似笑非笑的声音:“安小姐,你真当我会蠢到相信你会肯做自己杀弟仇人的儿媳妇这件事吗?我该说你天真无邪呢还是说你替令弟报仇心切呢?”      安禾暗暗咬着牙根,继而又缓缓松开。      “简仲,我一贯相信老天有眼,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迟早是会遭报应的。”      “这话留着你在下面跟你宝贝弟弟见面了再说也不成。”      听筒那端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紧接着,几个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进来扳住安禾的肩膀就把她向门外扭送。      不多时,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安禾见到了那两位早已伤痕累累的战友。      目光所及之处已然是斑驳的血迹与伤口,猜也能猜到,他们经历了怎样残酷的严刑逼问。      “王八蛋……”在看到其中一位卧底身上那数道鲜血淋漓皮肉外翻、深已见骨的长长的伤口时安禾微微抖着嘴唇咬着牙狠狠地骂了一声。      因为伤口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手边又没有消炎药,那位战士已经有几个小时都处于高烧不退的混沌状态,整个人的神智已然不甚清晰。      半新半旧的血迹,惨不忍睹的创伤,想也知道他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疼痛与折磨。      安禾一咬牙,毅然决然地撕下裙摆衣襟,干脆利落地开始尽最大可能为那两人止血包扎。      自从被关到这间地下室以来,安禾一直凭着自己的感觉,约莫着每隔一小时就在地面上用散乱的石子画一道竖线。眼看着一天一夜差不多就要过去,地下室的门终于被人缓缓打开。      安禾本已疲惫到极点的身心立即在一瞬间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不动神色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安禾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思索着最佳的脱离方式与逃生路线。      两位卧底伤得都很重,再拖下去,势必迟早会有一死。      心里揣着这样的念头,安禾满门心思都是逃出这里,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药剂与工具帮他二人撑过这一关。      然而来人的警惕性明显很高,两个年轻男子直奔安禾而来,看也不看瘫倒在地的那两位重伤员。      这一去,他们两人就彻底凶多吉少了。      思绪及此,安禾心里已是抑制不住地打定了注意,抬肘对身旁那男子的下颚就是毫不留情的狠狠一击。      男子痛得红着眼眶捂着下巴就俯下了身,然而还没待他缓过神来,安禾对着他又是干脆利落地一记劈挂。      如此一来,身边方才缓过神来的另一个男子便抬手招呼上来。      安禾方要抬腿扫踢,脑中却蓦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这一下便给了男子绝佳的进攻机会,当安禾刚刚站稳身形,左肩处便传来了一阵类似于骨裂一样的剧痛。      下一招定是要害……但中了招的安禾精神高度紧张,劳累了许久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她早已没有足以与之抗衡的力气与力道了。      这次,说不定,真就要出大问题了。      安禾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正当她静静等着对方对准要害的一击时,眼前的男子却轰然倒地。      接着,已经站立不住的安禾被一双劲修的手臂稳稳地接住,随即拥入一个充满熟悉气息的温暖怀抱。      那是一张安禾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英俊面容。      “小禾……”      耳畔传来那人焦灼而担忧的呼唤声。       ☆、Chapter 52.   在一个陈设古旧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简枫独自一人仰面轻靠在房中破旧的单人沙发上。      “笃笃……”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揉了揉眉心,撇开周身上下遍涌而来的困乏与疲倦,简枫眼帘轻抬,慢慢睁开了眼。      “进。”昔日低沉而动听的嗓音里明显沾染上些许浓重的喑哑。      “少爷。”两位年轻男子先后进到屋内,走在后面的那一个轻轻地带上房门。      “人呢?”简枫抬眼望向那二人的身后,语气止不住冷冽了几分。      “跑……跑了……”极度懊恼的声音。      “跑了?”简枫皱眉重复了一遍,眼底蓦地浮现起隐隐的怒气:“被关了那么久她还有力气?”      “原本应该是跑不掉的。”另一个男子补了一句:“可临末了儿时……不知谁从后面给了我们俩一记……于是就……”      “是简仲的人吗?”说到这里,简枫瞬间直起身来,神色也骤然紧张起来。      “不是。”其中一个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是担心安小姐是被那边的人重新抓回去的,所以我们两个人又潜进去搜了一圈儿……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没错。”另一个男子补充道:“而且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安小姐已经脱离了那间仓库……周边我们也搜过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话音落下,简枫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深邃的眼底片刻间翻飞过无数种复杂眼光,良久,简枫才好似叹息一般地缓声开口——      “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把她带走了。”依旧略显僵直的身子再度躺靠到沙发上,简枫的语气里淡淡地飘散着言说不明的落寞与沉黯。      “既然这样……”简枫手下的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他的身上:“我们两个再走一趟,一定把安小姐平安带回……”      “罢了。”不轻不重却是无比清晰利落的两个字,简枫轻轻一挥手接着开口道:“辛苦你二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恭恭敬敬地对简枫一哈腰,先后离开房间。      “咔嗒——”房门被那两人轻轻关上,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简枫口中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到底,还是没能护她周全。      也对,对于一个自己本身就生存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够保全谁爱护谁拥有谁呢?!      拼进全力想要抓住生命中唯一的那抹阳光,他简枫,有什么条件又有什么资格呢?!      不是每个女子的身边都有王子与骑士的存在。      纵然她安禾的身旁有王子与骑士共存,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她的,终究还是只有那个人而已。      在这一刻,简枫心中的苦涩自不必说,连带着弥漫于周身的还有在这段日子以来逐渐为他所熟悉的疼意与痛苦。      简枫抬眼,视线落到不远处案几之上的药盒处,待他刚要抬手去取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两声闷响。      嚯然起身,简枫片刻间自腰间掏出手枪来利落上膛,整个人的神经都在瞬间绷紧起来。      “砰——”房门被外面的人大力地一脚踹开。      简枫的枪口在第一时间对准了破门而入的那位。      “把枪放下。”那人的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打头阵的那个男人赶忙收起了枪。      于是,简枫的枪便直挺挺地指向了后进门的简仲。      “混账东西,我是你父亲!”简仲见状怒骂道:“你这个逆子!用枪指着自己老子这种事儿你也干得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      “原来你竟然也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因果报应这种事?”简枫微微一挑那斜飞入鬓的俊眉道:“我还以为,对你而言那些言论都是屁话!”      “放肆!”简仲的面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哦?”简枫一勾唇角,眼角眉梢竟然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我在跟谁说话?呵……不用‘以为’,我清楚得很!即使有一天你被人抽筋剥皮剉骨扬灰了,我都认得你!”      下一刻,恼羞成怒的简仲直接一步跨到简枫眼前。      “咔——”与简仲的枪口一齐指向简枫的,还有他身后那些人手中的数把枪支。      “我承认你们人多是没错”简枫的嘴角依然扬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但我可不承认我开枪的速度与准头儿会输给你们。”      简仲虚着眼睛静待着简枫的下文。      “人数多也只是用来壮门面而已。”简枫噙着笑冷声道:“况且,我只对你简仲的命感兴趣。也只想跟你一人一命抵一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简仲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比以往低沉了不止数倍的声音在房内缓缓响起:“你们都出去吧。”      “但……”      简仲没有动,只轻轻地瞟了眼说话的男人,那人便立马死死地闭住嘴。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有异议,满屋子的人即刻呼啦啦地出去了大半。      待到最后一人抬脚离开,房中只剩下简仲与简枫二人。      “简枫,你这个当儿子的,不觉着欠我这个父亲一个解释吗?”简仲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枪,自顾自走到那个单人沙发前坐下。“或许,我们两个人存在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你我二人干脆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简枫面色淡淡地放下举着枪的手臂,单手抄兜轻靠着墙壁斜斜地立着。“何况,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要对你解释的。”      “不觉得?”简仲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那个安禾又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他的弟弟就是五年前死掉的那个新兵蛋子!”      “知道。”简枫淡淡地瞥了简仲一眼道:“怎么的了。”      “这么说,你是想要帮着他姐姐安禾复仇了?”简仲阴沉地盯着简枫道:“还是说你原本就想要借着那个女人的手——杀了我?”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恶毒。”简枫冷冷地望向简仲:“如果想要你的命,我不会经由他人的手。”      “我简仲自问对你简枫不薄,这是你身为人子应该有的言行举止吗?!”简仲俨然一副教训后辈的架势。      “你既然能开口问我这番话,那么我反过来问问你——这么多年来,身为人夫与人父的你又做了些什么?!撇开你的儿子们不谈,你又是怎么对我妈的?!”简枫的话语里掺着冷挟着冰,就连眼白之上都已布满密密麻麻纹路清晰可见的血丝:“怎么样,眼前的这个屋子,熟悉吗?亲切吗?有印象吗?!”      简仲被简枫出口的话语问得一怔,略略环视一周后,他的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来。      “这是……”简仲语下一滞,没能继续说下去。然而他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地对上简枫的视线。      “没错。就是这儿。”简枫注视着对面那人的眼神又蓦地又冷了几分:“当你还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的时候,我那当时还身为富家小姐的妈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不惜为你与外公断绝父女关系追随你四处打拼四处流浪。而这里,就是你们最初在一起时租住的那间旧屋子!”      简仲也不言语,低沉的面色再也不多泄露一丝情绪。      “你打定主意外公外婆心疼女儿不会忍心看着你们过这样的穷苦日子……结果,还真就给你料对了。”简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两个老人为了女儿的幸福最终选择了妥协,哪知你看上的不是他们心爱的女儿却是她所拥有的那显赫的家世背景!”      简仲不首肯也不反驳,只保持着仰躺的姿势静静地靠在那沙发之上。      “如果你只是贪图富贵的小人,便也就此算了。”促狭的双眼微眯,简枫的视线如同是麦芒一般恨不得直扎得简仲痛不欲生:“为了尽快实现你的野心,你竟然用了种种卑鄙恶毒的手段使得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先后暴毙……当你发现我妈知晓这一切的时候,你竟然亲自下手毒哑了她!难为她竟然到死都还是窝在这间破烂的屋子里思念你!简仲,做人无耻狠毒到你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你的内心难道就从来没有过一点儿惭愧与后怕?!”      “我怎么不知道……”坐在沙发上的简仲极缓地开口道:“这一切,你竟然知晓得这么清楚。”如同鹰眼一般尖锐的视线自简枫的脸上缓缓划过,简仲继续道:“你既然能在我面前将这一切都统统讲透……说吧,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简枫轻笑,无暇的面孔一时盛极:“我要你死。”       ☆、Chapter 53.   “你要想清楚。”对于简仲而言,即便听到了简枫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他也依旧是一副让人参看不透讳如莫深的表情:“你是我儿子。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迟早都会是你的。”      “所以,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的一切即刻就会掌握在我手中——包括门外的那群时刻准备听令于你从而冲进来干掉我的人们。      “话是这样说……”简仲缓缓抬眼望向简枫道:“区别在于,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也活不成。”说着简仲竟然极轻地牵了下嘴角。      “很不幸。”简枫扬着俊眉挑着凤眼轻笑:“从我刚刚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当然,我不能,你也别想。”      至此,“谈判”彻底破裂,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枪对准对方,恍惚之中,只闻一声枪响,待到两人回过神来,简枫已然瘫倒在地,右臂处早已鲜血淋漓,手上的枪业已滑落到脚边。      然而简枫的注意力却不在那受了枪伤的右臂上,在这样的时刻,他反倒是伸出左手撑住了自己的胃部。      行走江湖半辈子,简仲既已起了杀心,就不会顾及对方是谁、对方的现状如何,面对如此明显的空隙,简仲在内心喊了句“天助我也”,下一刻便将手上的枪再度对准了简枫——      这一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的,是简枫的脑袋。      “砰——”在扳机扣动的瞬间,房中有人直挺挺地仰面倒地。      鲜血,带着不容忽视的真切热度喷洒一地。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望着在瞬间被击毙倒地的简仲,一时之间,简枫有些失神。      “坚持一下。”直到耳畔响起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男声时,简枫才缓缓抬眼望向对方。      “是你……”接下来的话语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湮没,简枫语下一滞,下一刻竟然没能抑制住胃底里的翻腾,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 = = = = = = = = = = = = = = 我是情敌相逢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当简枫再度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昏倒之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简枫没有四处打量,也没有按床头铃呼叫护士,而是任凭思绪游离了好久最终才纷纷扬扬地沉淀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在简枫兀自出神的时候,许尉已然轻轻推门进入病房之中。      简枫刚要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嘴上却不受控制地问出另一句话来——      “她还好吗?”      许尉垂眸与之对视,随即缓缓开口道:“恩。低血糖,最近又先后经历了不少事儿,不过……眼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句话,眼前这个人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就想要破口而出了吧?      说起来,简枫对安禾的真心也算是着实难得了。      许尉说不出他此刻的感受,并非排斥,更非嫉妒,种种纷乱的情绪掺和交杂在一起,让他向来清晰的思绪乱七八糟地绕成一团,解也解不开。      而听到许尉有关安禾现状的回答后,简枫那颗微微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在内心里长出一口气,随即又缓缓抬眼对上了许尉的视线。      “我的病……别告诉她。有关我的一切,也都别对她说。”      “为什么?”许尉的一双俊眸微微敛起。      “没有那个必要。”简枫轻轻一牵嘴角,奈何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竟然在此刻更显虚弱:“我之于她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我也不希望凭空给她添堵。”      “你既然知道自己患了这病……为什么不抓紧治疗?”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简枫言笑淡淡,仿佛身患胃癌的那个病人根本就是与他毫无相关的人。“况且,你或许体会不到,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生存的理由与意义。”      “你竟然是这么消极的人吗?”许尉淡声道:“你的病,就算我不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觉得她会不知道吗?”      “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简枫自嘴角扯出一丝略显惨淡的浅笑:“我于她而言,便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最多——不过是一个相互利用、互赢互利的合作伙伴。”      “就算你的病瞒着她……你为她做的那些,如果没有人说,她又怎么会知道?”许尉抬眼望向病床上的简枫。      “许队,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已经不能说是诧异而应该说是惊奇了。”简枫扬着眉望向许尉道:“就算安禾心里没有我,对于你而言,我也该算是情敌吧?你不觉得对你的情敌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许尉的眼底依旧是一片漆黑的深邃:“在感情这方面,我从来不屑于跟任何人做对比。但你却着实是个例外——尽管我们站在完全敌对的立场上。”      “呵……那我还真是不胜荣幸。”简枫轻笑:“不过,虽然我不是个喜欢妄自菲薄的人,但无论是从立场还是从时间来看,我与你都无法持平。”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认为我对小禾的爱会不如你来得深厚无私……但不得不说,如果能够换个立场,贴心如你或许才是更适合她的人选。”      “即便换个立场又能怎样……”简枫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淡,他不着痕迹的叹息,目光也随之飘忽起来:“依照我现在这种过一天少一天的状况,她跟了我才是坏到极致的状况。——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是感谢老天能像现在这样安排的。”      “有一天便过一天,你难道从来没想象过那样的生活吗?”许尉朗声开口道:“那样的——拥有她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他与她一样,都是可以在阳光下肆意挥洒笑容的人,因此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拥有这样坚定的自信与这样笃定的情感。      “对我而言,我可以勇敢地面对我爱的人不爱我,却不能勇敢的面对与我相守的人离我而去——抑或是,我因某种缘由而不得不离开她。”      一语落下,简枫的脸色陡然蒙上一层无边的落寞。      而许尉亦在同一时刻在内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简枫在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随即对许尉微微挑眉道:“我还要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又何必客气。”许尉漆黑的眼底缓缓蒙上一层雾气:“说是救你,其实原因有三。”      简枫沉默着注视着眼前利落挺拔的男子,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第一,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样做完全是一种本能,更何况,那也是我的任务与职责所在。”许尉瞥了一眼简枫继续说道:“第二,你让人去救了我的战友,救了那两个跟安禾监禁在一个仓库里的身负重伤我却兼顾不得的我军的卧底,所以,我救你,本该是情理之中。要谢,也该是我谢你。”      “你不必谢我。”简枫淡淡道:“我不是救世主,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那么做,只是为了安禾——依着她的性子,就算逃出去了也势必会折返回去搭救你们那两个卧底,如若我不让人去救他俩出来,那安禾再回去,就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所以说,你一早儿就知道那二人是我们这里派过去安插到你和简仲身边的卧底?”      “没错。”简枫淡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在发现他们是卧底的瞬间就处理掉他二人?”许尉接着问道。      “很简单。一是因为既然他们是你吗军队的卧底,那就意味着他们会定期不定期地向你们暗中报信,与此同时,你们那边就会有一些我想要掌握的信息反馈回来。”      “那第二点呢?”许尉追问。      “我的本意是,即便有一天安禾落到了简仲手里,有你们军队的卧底在,他们帮助她逃脱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正所谓有备无患。”      许尉闻言后下意识地轻轻感叹了一声。      这个人做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为安禾考虑。如此一来,倒也真是可怜了他的一片真心。      “我刚刚说了,我救你,原因有三,这第三条……”思绪及此,许尉继续缓缓开口道:“第三条便是我五年前欠你的那一份人情。”      此言一出,许尉与简枫二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      “这事儿……也不要跟她讲。”良久,简枫才淡淡开口道出这句话来。      “你这算是传说中的‘做好事不留名’吗?”许尉语气平平却说出这般调侃的话来。      “我只是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简枫静静地开口道:“何况……当时我替你救出的,只是一具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年轻躯体罢了。”      这一次,房内的沉默忽然被打破。      许尉没有说话,简枫亦不曾语。      冲动之下推门而入的,却是一脸苍白的安禾。       ☆、Chapter 54.   一时间,病房之中再度陷入了静谧。      许尉率先从愣怔中回神,望着安禾脸上那错愕与脆弱交加的复杂模样,他不着痕迹地轻叹,继而竟然缓步退出房门。      他想,他该给安禾一点儿时间去梳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切。      况且,他也该给简枫一点儿时间……最后的,最后一次对着安禾开口表白他沉寂已久的心声。      这并非是他对简枫的一种“施舍”,而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对于简枫而言,这样的时刻,该是他盼着许久了的。      随着许尉的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安禾与简枫二人。      从恍神当中抽离的简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密实的长睫轻抬,他深邃的眸子径直望向此刻正站在自己对面的安禾。      “你来了多久?”      依旧是那副低沉动听的声线,哪怕此刻当中正裹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喑哑,也依旧是一副充满磁性的撩人嗓音。      “你……不用瞒我了。”安禾轻轻地阖上眼帘又再度睁开。“我都听见了。”      简枫顿了一下,随即淡声道:“恩。”      望着简枫那俊美无暇却异常消瘦的侧脸,安禾忽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他们的人生根本就不会有交集,到头来,到底,还是欠了他的。      “五年前……”安禾缓缓地咬住略显苍白的下唇:“安宇的事情,谢谢你。”      “我说了,不用谢我。”简枫缓缓抬眼对上安禾的视线:“我只是碰巧在场。况且,毕竟我救得……不是那个拥有鲜活生命的他。”      安禾垂眸,又慢慢抬眼:“我们的那两个卧底……也多谢你。”      “安禾。”简枫的声音沉静而又清晰:“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你那一个‘谢’字。”      “如果不是你事先派人救走了他们,许尉无法兼顾,也不可能单刀赴会去挑了简仲的场,替安宇报了仇。”安禾缓缓开口道:“除了‘谢’,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怪不得……当时门外的那群人听见枪声后没有冲进来……”简枫微微一怔又淡淡地牵了牵嘴角:“X军区特种大队的‘尖刀兵’果然名不虚传。”      安禾不语,望着简枫微微泛着青色的眼眶,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个世界,最让人忐忑不安进退两难的,就是“人情”二字。      更何况,她安禾欠得人情是一个跟她完全处于敌对立场的人给予她的。      “你的身体……”安禾皱眉,轻轻地叹气:“为什么不手术?”      “没用的。”简枫的面上竟然还漾着些许笑意,尽管那抹笑容淡得仿佛要失去颜色一般。“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我能为你做什么?”安禾抑着内心里突入而来的负面情绪抬眸望向简枫。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你该是知道的。”深咖色的俊眸似是要将安禾看穿,维持着这样的目光,简枫淡声道:“如果我说,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我要你像陪伴许尉一样待在我身边,你肯吗?”      安禾是心思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简枫话里的意味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心里倏尔到来的是一股极其错综复杂的感觉。      “我可以照顾你,陪着你。”安禾静静地望向简枫:“只是……是以一个友人抑或是伙伴的身份。”      简枫轻轻地扬唇,一双俊眸再度落到安禾的容颜之上。      “果然……安禾就是安禾。”      “抱歉……”安禾不着痕迹地轻叹。      “啧……”简枫比了个手势打断安禾的话:“你不需要对我道歉。如果你刚刚背叛自己的心声选择了委屈自己,我反倒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说到底,令他简枫迟迟放不下的,不就是这样心意坚决、干脆利落的她吗?!      “那……我先出去了。”此时的安禾已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对面那人:“你好好休息……心态很重要。”      “哈哈……”一时间,简枫竟然没能抑制住破口而出的笑意:“怎么听你说这话,有一种让老中医会诊的感觉。”      望着简枫脸上那抹发自肺腑的真实微笑,安禾竟然在片刻间微微红了眼眶。      “简枫,无论如何,谢谢你。”      俊眸微阖,简枫对着安禾轻轻颔首。脸上的笑容也在安禾转身离去的一瞬以那样的姿态凝在了嘴边。      即便到了最后也不能拥她入怀,能够见到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于他简枫而言,已是别无他求。      遇见她,爱上她,似乎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因着她,他才敢于伸手去触碰那平素里他不敢企及的阳光。      这样的遇见,即便注定是错过,他也不后悔。      “安禾……”形状完美的薄唇再度扬起,简枫的嘴角带着笑意,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轻轻唤出这个名字。      记忆却不远万里,飘转翻飞到那个午后他们初遇的场景。      她蹙眉敛眸,对她的敌意视若不见,手下替他包扎的动作不曾有过半分迟疑。      “我说过,我是医生。对我而言,没有坏人,只有伤员。”      那脆生生的嗓音仿佛还回响在自己耳畔,宣告一般的话语更是自那时起就在简枫的心中深深地刻下烙印。      闭上眼,似乎就能看见那张明媚生动的侧脸。      明艳,娇美,更好似携着与生俱来的明朗与灿然一般,带着令他无法割舍的阳光的温度,深刻而永久地在他的内心驻留停歇。      = = = = = = = = = = = = = = = 我是萍水相逢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怀揣着那样复杂的心情,在退出简枫的病房后,安禾缓缓踱步到医院的大门处。      时值黄昏,进出医院的人稀稀落落,不算多却也不少。望着眼前那自己早已司空见惯的景象,安禾却突然没来由得感到一阵疲惫。      短短的几天内,她从一件事情被卷进另一件事情,突然、急切而没有预兆,身体上的伤害与倦乏自不必说,那些瞬间而至的信息与真相才是真正令她措手不及的。      本以为所有的真相尽在自己掌握,然而当一切现实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安禾才知道,全部的事情,都只差了一点点。      便是这一点点,即可让一个人的思绪纷乱无边。      双腿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空,压抑着那种酸胀无力的感觉,安禾的视线却落到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人的身上。      在见到安禾身影的那一刻,许尉缓缓熄了自己手中那刚抽了一口的烟卷儿。      “叩……”修长的食指微蜷,许尉翻转手掌,用指节轻轻敲了下自己右边的石阶示意安禾过去那里坐下。      眼帘轻阖,安禾乖顺地敛眉垂眸,缓步踱过去挨着许尉慢慢坐下。      衣襟相触,隔着一层薄薄的军衬,许尉那和煦蓬勃的体温就那样透过橄榄绿的布料印贴传递到了安禾的肌肤之上。      安禾的心底瞬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      半晌无语,当视线落到许尉脚边那还剩大半截的被熄了的香烟时,安禾抬眼对许尉轻声道:“怎么给掐了?”      “恩。”许尉轻轻地应了声:“怕熏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许尉的眼睛注视着医院门口来往的行人,整个儿是一副自然无比的语气。      安禾却在瞬间感觉到一种被人在各方面都珍视着的宠溺。      心里的困顿与倦乏忽然间就好似被打开阀门一样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低抑着脑袋里的昏沉与不适,安禾半阖着双眸轻轻把头靠到了许尉的右肩上。      平稳而坚实的肩头,只要这样轻轻靠着就能想象到那军衬之下漂亮的泛着麦色光泽的完美肌理。      许尉任由安禾那般依靠,臂膀微颤,下一个动作便是舒臂将她轻轻带入怀抱之中。      他能想象到此刻安禾的内心是有多混乱。      万幸,她依旧还是选择了依靠他许尉。      只要确保了这一点,所有的问题到了许尉那里,便都不成问题。      “你只身一人去纽约,大队长就那么放任你胡来?”安禾的眼帘依旧阖着,声音却带着一丝郁结缓缓地飘进许尉耳中。      “我有分寸。”许尉轻声道:“人多的话不利于行动,再说,大队长给我的任务是去解救你,我一个人倒也够了。”      “回头他又该说你逞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了……”安禾轻叹一声,良久又咬着下唇缓缓抬眼望向许尉——      “简仲的事……谢谢。”      许尉心中明白,这是安禾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在为安宇的事情向他道谢。      “小禾……”许尉目光飘远叹了口气:“小宇也是我的兄弟。”      简仲死在许尉的枪下,安宇年轻的生命固然无法寻回,但所有人那长达五年的怨恨与悲伤也都终于都找到了它们的归处,于是在唏嘘感叹的瞬间,安禾的眼底终究是不受控制地蓄满一眶泪水。      至此,一切的怨,所有的恨,便也都随着简仲的死亡而宣告落幕。    ☆、Chapter 55.   再次随许尉回到了X军区特种大队,安禾的心境却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低抑着的悲伤与痛楚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当眼前并不陌生的景色再入眼帘,安禾的心里,只有对安宇无尽的怀想。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训练场边缘徜徉,当安禾从未知的愣怔情绪中回过神来,眼前的许尉已经不知在自己面前站了多久了。      “跟大队长汇报完任务了?”安禾将耳畔的一缕碎发轻轻掖至耳后,略显清减的面庞之上却依旧笼着一层不曾改变的明艳。      “嗯。”许尉望向眼前那人,下意识伸出手去轻揉她柔软的发顶。“累么?”      安禾摇摇头,抬眼看了许尉片刻,末了儿竟然把视线投向不断传出枪响的靶场那边。      “可惜这是在特种大队的地界儿上……不然,现在这个时候打两枪说不定还能舒爽些……”说着安禾略带惋惜地一笑,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哟”许尉俊眉微扬:“那可真是八月十五生孩子——赶巧了。”      安禾微微抬眼,一脸的不解。      “这会儿正赶上狂风他们跟那儿打靶呢……”许尉望向安禾道:“大队长正好也在,早先还说要看你打枪,这会儿你去会他一会,说不准他就应了呢?”      “这……”安禾语下一滞:“不好吧……公家的子弹枪支……”      “这么会儿你倒是学起‘红军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事迹来了。”许尉轻笑:“就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见着枪招子就亮得跟什么似的。方才跟大队长交任务时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这会儿那群人正等着你安军医莅临靶钞亲身示范’呢。”      安家的孩子从小就会骑马放枪,对于安禾这个假淑女真枪痴而言,这枪瘾一但真让人逗弄起来了,非要到靶场上打上几发方能平息,于是,许尉此言一出,安禾倒也不忸怩,干脆大大方方地随着他向着靶场那里进发。      “嘿嫂子,您老人家可算是挂帅亲征了。”狂风扯着一副大嗓门冲安禾呲牙:“弟兄们早等着看您内小霸王枪法了,星星月亮都盼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儿了,您这才想着露一小爪啊。”      “革命战士要懂得低调做人。”安禾带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却在持枪的瞬间即刻肃容。      “嗬,甭说别的,瞅这小表情她也不可能是业余的啊……”宋岩在一旁作势扬眉道。      在场的都是熟面孔,瞅见眼前这场景,便都兴致勃勃聚精会神起来。      “要我说……”一张熟悉的大圆脸凑到诸位面前,老炳瞥了眼一旁的自家老大,又堆着笑朝安禾道:“嫂子,您说您一人打多没劲啊,凑巧大伙儿现在也都跟这儿呢,倒不如您让队长陪您一起练练,您俩赌点儿啥,我们大家也好给您当见证人啊,省得队长耍赖。”      “你这跟挖坑让我往里跳有什么区别啊?”安禾瘪嘴道:“谁不知道你们队长是神枪手,跟他一起打靶我还有活路吗?”      “要不咱们这么着……”作壁上观的张申突然笑着开口道:“安军医,你选一个课目,让许尉陪着你打,靶子的距离由我们定,胜利的条件由你开,你看怎么样?”      副大队长既已开口,安禾便不再推辞,反正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量他许尉也作不出什么样子来。      “成!”某小妞干脆利落地一口应下来。      = = = = = = = = = = = = = = = 我是靶场较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狙击步枪对100米半身靶射击!”      “狙击步枪对200米半身靶射击!”      “砰砰——”两声枪响,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安禾那里。      “安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那果真不是吹出来的啊……”李炎刚感叹一样地与张申相视一眼。      “狙击步枪对600米半身靶射击!”      “狙击步枪对800米半身靶射击!”      话音方落,许尉那里又是干脆利落的两发枪声。      安禾咬了咬下唇,朝许尉挑衅地一扬眉道:“头靶?”      “奉陪到底。”许尉对着那张鲜花一样娇艳的小脸儿扬了扬薄唇。      “狙击步枪对80米头靶射击!”      发令旗下,安禾正色敛眉毅然扣动了扳机。      “哎,那是许尉的靶……”      张申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头靶已是应声倒地。      众人皆是一惊。      80米,正是外军特种部队使用头靶的射击距离。而眼前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军医竟然能擦着头靶的边缘将其打倒,要说起来,真是令人不惊叹都不行。      周围的人群自发响起热烈的掌声。      “擦着边儿打中的……运气而已……”安禾有些羞怯地搔了搔后脑,下一刻目光却移到不远处的许尉身上。      “200米。”许尉淡声道。      “这……”张申转头望向身旁的大队长。      “由他去。”李炎刚沉吟一声,将视线再度移回靶场。      “狙击步枪对200米头靶射击!”      外军头靶射击训练2.5倍的距离,200米开外处,一个头像靶已然缓缓升起。      从这里望去,那个头靶瞧起来还不及人们的一片指甲盖大。      所以说,这样的距离射过去,是什么概念?      枪声回荡在靶场的上方。      “验靶员——”李炎刚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干人等看清了被送过来的头靶——眉心正中处正是被许尉方才的那发子弹射穿的弹孔。      “他娘的……”李炎刚笑着啐了一口:“干得不赖。”      然而许尉只是静静地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安禾。      “继续?”      胜负欲悉数被激发出来,安禾朗声道:“当然!”      “20发200环。”狂风临时客串起了现场解说员:“嫂……安军医先!”      话音方落,靶场上已传来震天的枪响。      “180环!”验靶员高声示意道。      “谁说女子不如儿男?”张申惊讶道:“安军医年纪轻轻就能够像父辈一样英勇啊……”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巾帼英雄?”宋岩摸着下巴道。      “这么彪悍的媳妇儿……也只有老大能消受的起。”狂风在一边儿小声感叹了句。      “砰砰砰砰——”众人一阵眼花缭乱,眼瞅着许尉以速射的架势朝靶子的方向突突了一大串。      “好家伙”人群里的肖毅瞪着眼睛:“跟蹦豆儿一样……嘎嘣嘎嘣的。”      安禾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等待着验靶员报出许尉的成绩。      依照他的身手,200环该是轻而易举毫无疑问的吧……      “这、这……”验靶员竟然结巴起来。      “怎么回事儿?”李炎刚皱起浓眉。      许尉给那人递了个眼神儿暗示他收声,随即转身望向众人道:“哄也起了,戏也看了,现在要散场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着又不由分说地拉起安禾的手:“跟我来。”      眼瞅着重要时刻就要来临,那群人哪里肯散,也不顾许尉的话语,都急忙跟着那俩人向靶子的方向走去。      “这是……”      在看清靶子的那一刻,安禾脸上的惊讶显露无遗。      眼前的钢靶之上,毅然被人用枪打出了个心形。      一个弹孔连着一个弹孔,密实生动而形象,看起来竟像是用模具做出来的一般。      “你……”长睫轻颤,安禾眼帘轻抬。      衣料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响,下一刻,许尉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腿屈膝跪在了安禾的面前。      “安禾,我的心意便是如此。”漆黑的俊眸在此刻更显幽深,俊颜微扬,许尉就那样认真而深沉地注视着安禾道:“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心依旧。”      布满硬茧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闪着耀眼光芒的物事,将她的错愕惊讶与不知所措尽数收入眼底,许尉清晰而又坚定道:“安禾,嫁给我。”      一时间,四周静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刻明显陷入愣怔的安禾身上。      像梦境一样的现实,像幻觉一样的他。      然而出口的话语却是那样的真切与真实。      倏尔冲入眼底的,是那层汹涌而带着滚烫的热意的泪水。      眼前的人是许尉,让自己爱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的许尉。      是的,他想跟她在一起,她亦不想再次与他分离。      于是,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成了多余与赘述,唇角微扬,安禾略略弯出一个笑来,还带着泪意的双眸轻阖,素白修长的双手已然交付到许尉那持着戒指的手中。      于是,巨大的,震天响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与叫好声就那样在整个特种大队上空轰鸣作响。      久久不息。       ☆、Chapter 56.   被对面那人的眼光瞅得浑身不自在,安禾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上对方的鼻子。      “看看看、看个什么劲啊你!”      “哟,这还不让人看是怎么着?”沈悠皱着眉毛躲开安禾的毒手:“看两眼还收费啊?”      “那也不带用您内眼神儿瞅的啊!”安禾微微一牵嘴角道:“你倒是寻摸出什么头绪没啊?”      “别的倒也没什么……”沈悠用手托着下巴望向安禾若有所思道:“这笑模样倒是很久都没见着了。”      “是吗……”安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所以……”沈悠的嘴角略略勾起一丝笑容:“姑娘,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哟,消息够灵通的啊?”安禾眉眼微扬:“难不成你还是个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      “妹子手上戴着的那颗钻闪得我眼都快瞎了,能猜不出来吗?”说着沈悠对安禾挤挤眼:“你别说,个头还真不小。你们家那位老婆本还是很厚的嘛。”      “怎么,着急了?”安禾一咧嘴:“凭你沈大小姐,戴满十个指头不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吗?!回头天天追着你屁股后头跑的内群哥们儿能把那金店都给你盘下来!”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沈悠翻了个白眼道:“也不知道那时候谁跟我说要‘同单身共进退’的……看你安禾也是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叛变了革命了?”      “这不怨我啊……”安禾一脸的委屈相:“你丫倒是找你情敌评理去啊!”      “可趁早拉倒吧……”沈悠脖子一缩:“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安禾闻言扑哧一乐。      “总之……对方是知根知底的许尉,我也就省去那些个考验审查的步骤了。这么多年,你们两个也总算是咬着牙熬到了头。”望着安禾脸上的笑容,沈悠也收起方才那副调侃的模样,转眼颇为认真地望向死党:“姐们儿之间不整那些个虚里冒套的。一句话——安安,祝你幸福。”      安禾的心底里即刻便有一丝真切真实的暖意缓缓流淌。      这是来自她最好的朋友的祝福。      “谢谢你,悠悠。”说着安禾举杯轻轻与对方手中的高脚杯相碰。      = = = = = = = = = = = = = = = 我是好友祝福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当安禾打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人时,她的太阳穴“突——”地轻轻一跳。      “安安,怎么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织毛衣的张欣朝门口的方向探了探头。      安禾支吾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开门放行”。      “你、你怎么来了啊……”望着许尉的俊颜,安禾竟然不争气地红了脸。      “不准备让我进去说话吗?”俊眉微扬,许尉冲安禾无比风*骚地一笑。      “咳……咳……”安禾极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转身将许尉朝房中让了一让。      “进来吧。”      在安禾关门的档儿,张欣已经先一步从客厅那边迈了过来。      “这位是——”安妈妈话语里的尾音刻意被拉长,音调拐得那叫一个“十八弯”,明显在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阿姨您好。”许尉呲着一排又齐又亮的小白牙冲张欣恰到好处地微笑:“我叫许尉……是安禾的——朋友。”      朋、朋你妹!      望着眼前人模狗样笑得一脸纯良的许尉,安禾不可抑制地翻了个白眼。      “哦~~”又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话语,再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时,张欣的脸上已然浮现出几分笑意。“原来是小许啊……早就听说过你了,来来,快进来,坐、坐。”      “谢谢阿姨。”某人对着未来的老丈母娘献上帅气完美的微笑一枚。      “客气什么……哟,这……”望着许尉手上拎着的精包装的两份礼物,张欣半怪半笑道:“这孩子,来这里跟叔叔阿姨还客气什么!”      “这是小辈的一点儿心意。”许尉微笑着开口道:“家父家母听说我今天要来叔叔阿姨这里来拜访,特地嘱咐我带上这两样礼物。希望您二位笑纳。”      安禾偷偷地朝礼盒顶部瞥了一眼,心底立刻便嘟囔开了。      极品西湖龙井和高丽参……小样儿……看不出还挺有钱的么……      张欣是个友善的人,许尉也是位健谈的主儿,于是,这会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亦乐乎地聊上了,倒是身为主角的安禾竟然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而期间,许尉妙语连连却不失分寸,直听得张欣眉开眼笑,立时便对这个挺拔利落并且英俊有礼的准女婿中意的不得了。      趁着张欣去厨房洗水果的时候,安禾凑到许尉身边儿在他腰间用力扭了一圈儿。      “说,你到底来干嘛的?”凶巴巴的小眼神儿。      “想媳妇了,来看看你,不成啊?”一边说着,许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安禾的侧脸上偷了个吻。      “啧……”安禾又羞又窘,对着许尉的脑门儿就是一巴掌。“你你你给我注意点儿时间场合!”      “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里可没有这条。”许尉一牵嘴角。      “别闹。”安禾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记:“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还未待许尉开口,安禾家中的门再度被打开。      方才到家的安政臣从外面进到家中。      “就是这么回事儿。”许尉极轻地在安禾耳边说了一声,下一刻便站起身来迎上了安政臣的目光。      “安叔叔。”许尉身子笔挺地望向安政臣道:“您好。”      望着眼前这个干净利落的身影,安政臣点点头:“来了啊。”      安禾这才明白,原来竟是父亲安政臣一早儿对许尉下达了前来报道的命令。      于是,对接下来的进程,原本并没有心理准备的安禾倒也真谈不上有过多意外。      “你们二人随我来。”      在熟悉的书房里,安禾第一次与安宇之外的人并肩站在其中。      “X军区传来的消息是……你依旧拒绝调离特种大队。”安政臣缓缓抬眼,深沉的目光方落到许尉的面容之上。      “是。”眼帘轻动,然而许尉的口中仍旧是连一丝犹豫都不曾存在。      “嗯。”安政臣沉吟一声,威严的目光朝着安禾的方向略略一带又转回到许尉的身上:“都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面对你下达了调令,为什么不肯?特种兵的光环,就这么让你放不下?”      “在成为一位特种兵之前,首先,我是一位军人。”面对着对面安政臣那压迫意味十足的目光,许尉依旧不卑不亢道:“对我而言,特种兵与兄弟部队没有差别。我拒绝调离特种大队不是因为我有意违反——而是我不希望自己是因为个人问题而被调离。”      “这么笃定?”安政臣微微挑眉。      “是。”许尉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但身为特种大队的一份子,我清楚我的队伍依旧需要我的存在——在X军区特种大队,依旧有我未完成的事情。”      一字一句,字字铮然,句句清晰。      然而本该替许尉捏把冷汗的安禾此时却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因为,眼前的这个他,才是真正的许尉。      便是这样的许尉,才配得上做她安禾的男人!      “你不怕,我拒绝你与安禾的婚事?”安政臣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模样:“你的结婚报告,还没有批吧?”      说着便是别有意味的深深一瞥。      “特种兵的身份不会影响我与安禾之间的感情。”许尉缓缓开口道:“相反,正因为我是特种兵,正因为我会参与到那些不时会危及生命的高危任务中,我才会更加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拥有更加坚不可摧的觉悟。”      “你的觉悟是什么?”安政臣微微虚起眼睛。      “在执行任务的同时也竭尽全力保护自己与家人的生命安全。”许尉铮铮开口。      “那么……你要怎么样来让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切?”安政臣瞳孔深深地瞥了女儿一眼,又望向那个周身上下仿佛都遍布着光芒的年轻人。      “我以生命起誓。”      这一刻,安政臣终于欣慰地轻阖了下眼皮。      良久,那幽深的目光径直投向了安禾的眼中。      “安禾,爸爸问你,如果所有的情况都与我们之前的讨论无异,你可还愿意?”      眼波流转,带着些许泪意却依旧清亮无比的眸子朝许尉的面容之上定定一瞥,再转回来时,安禾扬着一抹浅笑对父亲坚定开口道:“我愿意。”      仿佛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安政臣微微点头,轻声对那二人道:“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Chapter 57.   X军区特种大队的某人最近的风头很是强劲。      少校变中校,许尉终于顺利晋升,成为X军区乃至各大军区为数不多的年轻中校之一。      且不说那挺拔身姿之上新扛上的那枚简章有多闪耀,更让特种大队的那群兵哥哥们抓心挠肝的却是自家兄弟的结婚报告批下来的这件事。      人家有如花美眷,盈盈娇妻,他们却连异性的小手都还没得拉,许尉的嚣张待娶顿时让一群恋爱困难户们红了眼抓了狂。      “请客请客请客……”狂风扯着大嗓门子带领着战友们一起用喊番号一样的音量与气势跟自家老大起哄。      “准奏。”薄唇轻扬,许尉的唇边划开一抹好看的弧度,那种听似轻描淡写实际却携着无言张狂的语气顿时令众人饱受打击。      “一群兔崽子……”见到这一幕的李炎刚笑骂。      “前一阵子憋屈得紧了,难得赶上这等好事儿,只要不过分,便由着他们去吧。”张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作响。      于是,当天晚上众人便抱着要让许尉“大出血”的心态好一顿胡吃海喝。      酒足饭饱,虽然被轮番劝酒但却难能可贵地依旧保持着神志清醒的许尉望着四仰八叉倒了一地的大老爷们儿们犯了难。      自己带出来的特种兵,那真不叫一个吹——连吃个饭都能整得跟火拼打仗一样。      “服务员儿……”喝得眼神迷蒙的狂风迷迷瞪瞪地晃了晃胳膊,那“服务员儿”的称谓喊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许尉抬眼望去,却见狂风已经半阖上眼皮陷入了浅眠状态,嘴里还不忘嘟囔了一句:“再来两打啤酒……”      许尉轻笑,方要转过身来却听见被狂风压在身下的老炳闭着眼睛大着舌头来了一句:“尖叫漏丝!麻烦催下厨房……”      好家伙……京酱肉丝变尖叫漏丝,看样子这人是没轻醉。      跟几个酒量非凡仍能保持着清醒的部下一起收拾完残局,许尉转身向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时至傍晚,特种大队的甬道周边是与以往无异的静谧。      带着丝丝凉意的风擦着面颊缓缓掠过,给许尉略觉昏沉的头脑带来一丝清明。      有多久没这么闹腾过了……许尉带笑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下意识地抬头,一双俊眸的清光便直直地撞进了夜空那片浩瀚的星海之中。      点点繁星的细碎光芒柔柔地洒下,这一刻,浮现在许尉的脑海之中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那是一张明艳美丽到了耀眼地步的容颜。      在这世界之上,美艳令人不敢逼视的女子有千千万,然而在许尉心中,美得那般生动纯粹的却独独只有安禾一人。      那样率真自然而毋须修饰的个性,就像她那张未施脂粉却依旧动人心魄的面容一样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许尉不可抑制地扬唇轻笑,眼底里映着的是深深的期念与相思。      深深地吸了口空气,许尉将视线从天空中移开,奈何在看到不远处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本该收回的视线却再也不肯听从他的使唤。      = = = = = = = = = = = = = = = 我是捂脸遁走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俊眸微敛,压下心头那在瞬间到来的惊喜与错愕,许尉正了正身形,长腿没有一刻犹豫地向着安禾的方向迈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无比自然地顺道牵起对方的手,许尉一边将安禾带往自己的宿舍一边看似冷静地开口相询。      “什么嘛……连意外的感觉都没有吗?”安禾垮下肩膀,漂亮的脸蛋因不满而皱作一团。      许尉笑而不语,却暗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喂……”被人半强迫半用力拖着前进的安禾不满地嚷嚷道:“人家问你话呢!”      “进屋说。”许尉飞快地在安禾额头落下一吻,脚下步子简直要有生风的趋势了。      “吱——”许尉的宿舍门应声而开。      高挺的身子微微一让,安禾就被带进了门。      “这里不错嘛……看样子某人的生活质量还是很高……”后面的话安禾没能继续说下去,连带着之前的尾音一起,她的声音悉数被许尉吞入腹中。      “唔……”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安禾径直被许尉推到了房中的墙壁上。      传说中的以吻封缄。      很明显,比起聊天,此刻的许尉更倾向于将心中热切的期念全部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唇齿交接,辗转流连于安禾的娇唇之上的除了许尉那带着炽热温度的薄唇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这样激烈得像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攻势让安禾措手不及,思绪在瞬间乱成一团,眼下安禾只能跟随许尉的下一步动作而勉强维持着自己那早已混乱的呼吸。      舔弄含吮,像是要将自己唇上的温度永远记忆在安禾的唇瓣上一般,许尉狠狠地厮磨啃噬着,灵舌逼入,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强势到不容安禾拒绝的攻城掠地一般的大举侵入。      呼吸的节奏已经由不得本人,许尉的亲吻来势汹汹,以至于对安禾而言,大口的顺畅呼吸在此刻都成为一种奢望。      “许……”已经被吻得七晕八素的安禾连声音都变得支离破碎。      “嗯……”许尉用了降调,漆黑的眸子没有迷离与慌乱,却蓦地燃起一簇明晰而清亮的火光。      “你再不放开我……”安禾艰难地吞吐着自己的呼吸:“我就要憋死了……”      一边说着,安禾便伸手去掰许尉那两条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劲修手臂。      许是察觉到安禾真的要被自己吻得昏眩过去,许尉安抚一样地又在安禾唇上轻轻印下一吻,随即才压下自己有些狂乱的呼吸将安禾紧挨着自己胸膛的身体微微拉开了些许距离。      像是得到了特赦一样,安禾狠狠地吸了一口还充斥着暧昧与激情的空气,缓了好一会儿神智才渐渐清晰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细细打量自己思念了很久的那张俊颜,许尉长臂一捞便再度拥她入怀。      靠在那人结实的胸膛,四周弥漫着的全都是专属于他的和煦与清新。      就这样静静靠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倚靠着的那个胸膛起伏不那么剧烈了,安禾在许尉的手背上轻轻一捏,半阖着眸子开口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这还用问?”后脑勺枕着的胸腔有微微震动的感觉,那好听的声音里是无比确定的理所当然。      “当然用!”安禾作势就要起身:“你快问!”说着侧脸微扬,一双美眸就那样斜睨着身后那人。      “好好……我问……你别动,老实点儿让我抱会儿。”许尉按捺住怀里那个不安分的人,随即将自己的下颚轻轻顶在安禾的发顶。“你为什么来这里?”      “当然是因为想林子了所以来看它的呗!这都不知道,猪啊你!”安禾一副心情好好的样子提着嗓音道。      “啧……”许尉望向怀中的人道:“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安禾眨着眼睛扮无辜。      “确定吗?”许尉轻笑一声。      “不确定的话可以求助场外观众吗?”安禾一本正经地看着许尉。      “不可以。”许尉干脆利落道:“但你可以求助我。”说着许尉无比果断地将怀里的安禾轻轻一扯,就势压倒在床。      “我可以帮你确定。”      下一刻,温热的唇再度覆上去。      某人挥了挥爪子还想稍作反抗,奈何身手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索性早早地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      其实,对于安禾而言,与许尉接吻的这个事情,她还是很满意很享受的。      她喜欢那片薄唇的触感,吻上去是刃片一样的削薄,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也一直引诱着安禾想要这样一直与之厮磨下去。      再者就是许尉口腔中清新而凛冽的男子气息。和煦之中带着令人心动的醇厚,温暖之中携着教人沉醉的柔情,直惹得安禾的身子轻轻地颤抖,连耳根后也无法避免被晕染成淡淡的粉色。      所以,害羞归害羞,情到浓时不能自已,当安禾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然环上了许尉的脖颈,而此刻自己的全身也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在迎合着许尉的动作。      而听着耳畔许尉那明显不同于以往的呼吸声,安禾也在片刻间察觉到了覆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的变化。      说不紧张是假的,安禾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呼吸,却引得许尉进一步加重了那个原本就可称之为掠夺的吻。      带着薄茧的大手徐徐向上,沿着安禾凹凸有致的曲线开始缓缓游移。      安禾的身体骤然缩紧,在许尉没有征兆地轻轻啃咬上自己耳垂的耳垂的一刹那,一声呓语一样的轻哼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唇齿之间溜了出来。       ☆、Chapter 58.   像是摁下了某个开关,抑或是整个人的情绪在一瞬间绷紧到极致,安禾下意识地咬住下唇,那模样似是要将那呜咽一样的呻吟牢牢地阻困在喉咙里。      然而很明显的,覆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根本没有打算要放开她,修长有力地四肢紧紧地禁锢着安禾的全身,那带着热切意味的薄唇却没有一刻停歇地在安禾的全身缓缓厮磨。      磨蹭一般的辗转流连,然而那动作却又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许尉坏心眼地轻触安禾的每一寸肌肤,薄唇所至无一处不被激起电流一般的酥麻,惹得安禾的身子不住地轻颤。      在这样暧昧的场景之中,随着气氛而不断攀升的除了温度还有汹涌而至的欲*望。      修长却略带薄茧的手沿着腰间一路向上,许尉轻轻地抬手动作,空气中便传来了一阵窸窣作响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在这样叫人意乱情迷的时刻,安禾的全身早已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恍若倦乏了一般,推阻拒绝的动作尤显无力。      于是,下一刻,安禾瓷白细致的肌肤就那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许尉倾身吻上安禾的唇,纠结缠绕,辗转缠绵,当心满意足地将她口中的空气尽数吞咽下去后,许尉的吻开始沿着安禾那白玉一般的颈项缓缓下滑。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不疾不徐,如同品尝一道甜点一般,许尉慢斯条理地在每一处都印下他唇片上的温度,偶尔嘴角一勾,便不轻不重地微微抿着吸下去,直至吮出浅浅的印子来方才罢休。      意识已经进入了半混沌状态的安禾被许尉的这一举动刺激得轻喘不已,当炽热的唇舌终于轻轻打着旋儿舔弄上她胸前的尖端时,安禾终于是没能阻抑住破口而出的呻吟。      “唔……”身体不自觉地想要躲开那人的掠夺,安禾轻抖着嘴唇,出口的嗓音有说不出的喑哑:“许尉……别……”      许尉恍若未闻,白净整齐的牙齿恶作剧一般地轻咬,刺激得那尖端几乎在一瞬之间就硬挺起来,而安禾整个人在那一刹那也像受惊一般娇喘了一声。      “别什么?”眼前的人笑得一脸无害,手臂轻撑,许尉扯离自己的衣服露出那色泽健康线条优美的精壮胸膛来:“别停?”      未等安禾开口,许尉已然霸道地夺取了她言语的权力。同一时间,坚硬的膝盖轻易地就顶开安禾的长腿,许尉压□子,在安禾耳畔轻笑一般地嗬了口气道:“好。满足你。”      温柔又坚定的,带着热度的指尖探入,最私密的部位被外物侵入,安禾即刻就感觉到了一种陌生却空前的无法形容的震颤。      带着满眼的惊艳之色,许尉不着痕迹地轻轻吸气,额角之上却有隐忍的光亮汗珠沿着那张英俊的面庞缓缓滑下。      “小禾……”他温柔地诱哄一般地轻轻唤她:“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      安禾于一片恍惚与错乱之中抬眼,迷离的视线恰巧撞进许尉那一汪萦绕着雾气的漆黑的眼底。      “看着我。”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如此温柔。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安禾能看见许尉那每一根长睫分明清晰的根部。      眼帘轻抬,安禾顺从地凝视着眼前的面庞。      “对,就是这样……”许尉轻吻安禾那早已炙热的耳背:“看着我,只看着我。”      下一刻,稳持坚定却又不失温柔地顶入。      锐利的痛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冲撞进安禾的身体。      她发不出任何音节,因为唇已经被许尉封住。      察觉到她的□与狭窄,许尉安抚一样地舔吻着安禾的耳廓,静静地等待着她痛苦过去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疼痛的讯号逐渐远去,当心脏的跳动也不那么紊乱,安禾那因为疼痛而弓起的身体终于也能慢慢放松下来。      “还好吗?”许尉扬头啄吻她的唇,额头上有因忍耐而布满的细密的汗珠。      安禾眼眸微动,清亮的眼中有潋滟的波光。      “嗯……”轻轻地一阖眼。      许尉的动作依旧是无可比拟的小心,细密的吻星星点点地落下,在安禾动人的眼睫间漾开一丝丝柔情的意味。      被捧在手心珍视疼惜的感觉。      这一刻,忽然间就没有了之前的别扭。仿佛顺理成章一般,安禾轻抬玉臂,缓缓勾住了许尉的脖子。      许尉眸光微定,一抹微笑自唇角扬起。      接下来,便是陌生而又激烈的律动与冲撞。      起初安禾还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做声,然而在许尉的撩拨和诱哄下,紧咬的牙关很轻易地就被那人霸道的唇舌撬开,一波又一波攻势渐猛的顶弄更是刺激得安禾终于忍不住地战栗着轻吟出声。      要怎么去形容他们陌生而又突然的第一次呢?      酣畅淋漓……吧。      = = = = = = = = = = = = = = = 我是河蟹退散分割线 = = = = = = = = = = = = = = =      安禾是在一阵难以言喻的浑身酸痛中勉力睁开睡眼的。      这还真是一个……高强度的体力活儿。      白皙的手指沿着对面那张英俊的睡脸细细逡巡。锋利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刃薄的唇……触感一流,品相极佳。      指尖沿着那薄唇之上的纹络缓缓划过,安禾轻轻一点,随即便要抽回手来。      方才还紧抿的唇片蓦地一动,下一刻,安禾的指尖已被许尉恶作剧一样地轻轻衔咬在齿间。      “放开……”安禾挑着一双秀眉微嗔道:“牙都没刷呢,脏不脏啊你……”      “我还没嫌你不洗手呢……”许尉带笑一瞥,轻轻松了口。      安禾适时抽回手,望着指尖前端环绕着的那一圈浅浅的印子,她抬手便去捏许尉的脸颊。      “瞧你,都咬出牙印儿来了!”      俊眉微扬,许尉干脆利落地一个翻身,覆在安禾身上的同时,他轻轻扯开被角露出自己光*裸结实的肩头。      “瞅瞅,我这里昨晚被你咬了能有一排呢……你天天用蓝天六必治还是怎么的,牙口好得跟什么……”      一语未落,某人的肩膀上再添一个明晰的牙印儿。      ……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片有条不紊的繁忙中到来。      结婚报告批下来没多久,双方家中的长辈们就迫不及待地敲定了许尉与安禾的婚礼时间。      于是,新房的布置工作、婚礼的酒席筹办、宾客请帖的派发、婚纱写真的拍摄……再加上二人手头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工作与新任务,一时之间许尉与安禾忙作一团。      然而在这样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之中,哪怕是应接不暇的忙碌仿佛也是令人愉悦的。      于是,那两人的笑容越发耀眼,连带着眸光里都时不时地浸满着幸福的笑意。      在婚礼开始的三天前,许尉驱车载着安禾来到了X军区特种大队附近的一个小山岗上。      时逢暖春,目光所及之处是大肆遍布的盎然绿意。      那喷薄而出的朝气与清新一如那年那人年轻英俊的笑脸。      许尉抬手牵着安禾下了车,二人无语,只静静地携手并肩立于这郁郁葱葱的山岗之上。      依照安宇的遗嘱,他的骨灰便是埋葬在这里。      两道耀眼的身姿并肩而立,半晌无言,当一缕清风柔柔吹过二人的耳际,许尉缓缓地转头望向身旁的安禾。      明媚的眼底不知何时已蓄满澄清的泪水,眼波荡漾,那清亮的泪光之中却挥去了以往的陈黯转而被一抹回忆的亮色所取代。      “我们来看你了。”轻轻一拂耳畔的碎发,安禾的视线飘荡在半空之中,语气里却是难得一见的轻柔温和:“小宇,姐姐要结婚了。”      几乎是在尾音落下的瞬间,盈满眼眶的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滑下。两道泪痕瞬时便于安禾的容颜之上显露无遗。      揽着安禾的手臂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微微收紧。许尉舒臂将安禾拉入怀中,一双黑眸带着追思与怀念轻轻落定。      “小宇,我曾经答应过你的,到如今也依然作数。”许尉望向一片虚空,出口的话语却是无比的坚定:“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疼她爱她护她周全。”      静谧的山岗依旧被一片宁静的氛围笼罩着,然而风起之后自四周传来的枝叶摇曳的轻响却在此刻更显清晰。      仿佛是来自天际的安宇的回应。      阳光晴好,碧空无云。安禾与许尉相拥着抬眼,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仿佛也随着那道金灿灿的阳光而彻底消散。      那些远离的记忆,那些消逝的面庞……只要存在过,就不会被众人遗忘。      我们仍想再次看见你的笑脸。      毫无心机的,纯净自然的,率真阳光的……亘久绵长的纯真笑颜。      便是从今日开始,我们会一直携手走下去。      替你去认知这个世界。      悲伤着你的离去,幸福着你的幸福。      = = = = = = = = = = = = = = = = = The end. = = = =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衣服裤子】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